抱歉，命中克你

　　第一章

　　今日天气晴，宜晒谷子。

　　忙了一上午农活的卫枝此刻歪着头啃着烤饼，盯着院子里晒着的苞谷发呆。当年荒废的小破院如今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如果不是被赶出村子，卫枝还不知道自己种菜的天赋这么高。

　　卫枝正在盘算着下月赶集可以拿多少粮食去集市上卖，入秋的衣裳得再做一身了，半年过去个头又长了，估计是因为吃太好了。

　　卫枝想着新衣该做什么花样，突然一只野兔窜了过来，砰地撞上了院子里的老树根。

　　没有丝毫犹豫，卫枝立马跑过去抓住晕倒的兔子绑住了爪子。

　　“加餐加餐！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毕竟不是第一次遇到倒霉野兔了，卫枝几乎一瞬间就想好了它的归处，必须烤制。

　　这种野味不处理好都会有腥味，卫枝背起小竹筐出发去山上，准备摘些香料把兔肉提前腌制好，最好再找一些果子配一顿豪华晚餐。

　　一个时辰后，小竹筐里满满当当。在黑山里住了三年，山里这几条路长什么样子卫枝熟悉得很，但今天却有一点不同。

　　此刻路中央，一根树枝静静地躺在地上。这是一根完美的红柳，笔直，泛着迷人的光泽，没有多余的枝桠，拿来烤串简直太完美，没人能拒绝。

　　可是附近哪里有红柳树呢？卫枝手比脑子快了一步，没细想就把树枝扔进了竹筐里。

　　不管了。

　　腌制、生火、串肉、刷油、火烤

　　兔肉的香味飘了出来。上午它还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小兔，下午就成熟了许多。这红柳木看起来也一定比普通烤串香很多，想到这卫枝忍不住在脑海里尖叫起来。是自己太兴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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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是尖叫，脑子里真的有声音在尖叫，但不是自己的声音，难不成是兔子冤魂索命来了？看这色香味俱全的样子，死得也不冤啊。

　　害怕的泪水从嘴角流下，卫枝把兔子从火上取了下来。尖叫声戛然而止，“兔子”又开始说话了：

　　“我选的着陆方式不是智能稳健型吗，怎么差点烤死我了？”

　　卫枝听了一惊，这兔子什么来路？都外焦里嫩了还只是“差点烤死”，别是冲撞了什么河神山神。

　　“兔子”嘀嘀咕咕了几秒，清了清嗓子，“咳咳，别愣着了，快把我弄下来吧，油腻腻的真受不了。”

　　还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一些大厨的肌肉记忆突然触发了，卫枝三下五除二把兔子拆成了手撕兔装进了餐盘。

　　嗯？不对！

　　反应过来的卫枝颤抖着双手抱着餐盘，“我，我不是故意的，你说句话啊。”

　　“我可以说话……但你为什么把我扔到地上……”

　　卫枝转过身来低头，那根红柳安静地躺在那，卫枝这才注意到，被火烤了这么久后它看起来还是和刚捡到时一样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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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屋里，一人一木静坐在餐桌旁，卫枝脑子里乱得很。

　　自己是很久没有和外界接触了，毕竟黑山村回不去了，只有逢年过节时候到附近几个村镇赶集时自己会戴上斗笠去卖些瓜果粮食换生活用品。

　　三年来破木屋里唯一的客人，是一根红柳，神经大条如卫枝也会怀疑，自己的脑子还正常吗？

　　卫枝还在发呆，树枝先“开口”了，优雅的女声在卫枝脑海里响起：“不必惊慌，我知道你，你原本住在南靖州秀水镇黑山村村西头，父母亲人是谁一概不知，是那独居的卫焕娣卫老太在黑山脚下捡到了你，养你到十三岁她便寿终正寝西去了。”

　　“你不想就这样花光奶奶为你攒下的积蓄，想到外面自己做些工养活自己，可没过多久，摆摊算命看风水的王麻子说你命中带煞，对自己倒没有影响，却会克身边的亲近之人，和你接触必会霉运缠身。卫老太的命硬，她在的时候压着你没有发作，她走后便没人压得住你的命格了。”

　　“算命一事本是玄乎其玄，旁人并未全信，可说来也巧，自从这些传言扩散开来，你身边的怪事还真的越来越多；”

　　“村长家的小儿子，一个月出三文钱让你帮他写先生罚的抄书，抄完后他说你一个没上过学的女孩子写出来的字果然太差，一点都不像他的，企图以此赖账，实际他的字像虫子爬的过的。结果第二天在上学的路上突然被巷子里冲出来的野狗绊倒，书袋掉进泥坑全都毁了，脚还摔得半月不能下床；

　　“还有你隔壁的李元山，翻新房子的时候把围墙砌得个离你的院子更近了，比原本的墙多占了两尺有余，还说你一个女娃住要不多少地方，结果没过几周一场暴雨后，他家的老枣树倒了刚好砸坏了围墙”
　　…

　　“这样的事每个月都要来上一两回，三年前那场大旱更是邪门，村里一批迷信的村民相信是你的命不好害了大家，其他人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也是暗自附和冷眼旁观，一群人硬是强行把你从村里逼走，结果当晚村里居然真的下起了大雨。直到现在，连只兔子见到你都倒霉，我说的没错吧？”

　　卫枝听完绝望地闭上了双眼，知道这么多事情和细节，和自己的记忆没有任何偏差，一定是精神出问题了，太久不和人交流居然幻想出了一个陪自己说话的树枝。要不要去镇上看看大夫？还好小罐子里还攒了一点钱。

　　“嗯……这些是你知道的，现在，想不想听听你不知道的？”

　　卫枝愣住。这幻觉还会有自己的想象空间？

　　“其实那个王麻子根本不会算命，他只是讲些或唬人或吉利的话混口饭吃，人就是这样好忽悠，只听自己想听的。当年卫奶奶的丈夫过世的早，王瞎子自己穷得娶不上老婆就盯上了卫奶奶这样的年轻寡妇，他用各种方式在村里散播谣言，说她命硬克夫，娶回家必定家宅难宁甚至有生命危险。”

　　“王麻子觉得只要没人肯娶她，到时候再站出来说只有自己一人能化解，不信这没人要的寡妇不肯嫁。”

　　“后面你大概猜的到吧，卫奶奶不会是那种任人拿捏的性格，硬是坚持不肯再嫁，她顶着一堆羞辱人的标签在黑山村里生活了大半辈子，这种辛苦想必不用我说你也懂，但她都扛住了。对我而言，她坚强得像一名战士。”

　　“所以在她人去世了后，王麻子这样的阴暗小人才敢肆无忌惮污蔑你来报复她，可笑的是他一辈子视卫奶奶如仇人，可卫奶奶甚至没多看过他一眼。”

　　卫枝脑子里乱成一团，短短半个时辰，推翻了自己离村这几年的认知，自己那时还小，只觉得奶奶和王麻子不对付，不知道中间还有这样一段故事。而奶奶遭受到村民的许多许多恶意，我也能感受得到。

　　现在的问题是王麻子可能不是什么半仙，难道他对自己的判词也只是凭空捏造，卫枝甚至顾不上问这树枝究竟是何方神圣，急着问道：

　　“他是骗人的，那我呢，我身上我为何真的发生了这些怪事，我到底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命中带煞，霉神降世，为何单单自己不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事情发生的那年卫枝也才十三岁，这份逐渐被接受的命运，今日却被人再次揭开，卫枝想继续问，可是喉咙在此刻被无边的情绪哽住，说不出咽不下。

　　“所以接下来便是正题了，卫枝。如果我说，排挤你的是王麻子，也是黑山村村民，更是整个世界呢？”

　　“我不明白，世界这么大，而我只有一个人，为什么要排挤我。”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但却对你，对卫奶奶这样的人有着更多更恶毒的不公，为什么？是因为你们做错了什么？”

　　“当然不！可村里人都觉得奶奶有问题，寡妇再嫁会被一群人骂不安分，拒嫁还会被另一群人说成不自量力，正反都被他们说去了，如果这样叫有错，到底怎样才算对！”

　　红柳树枝静静躺在卫枝眼前。

　　“很好的问题，卫枝，不过清醒的代价注定是痛苦的，麻木才会让人快乐。你会怎么选择？

　　如果你想要一无所知的快乐，我愿意帮你清除你身上的这些异常，你将不再倒霉，以一个新的普通女孩的身份了此一生，这是你梦寐以求的正常生活，嫁人、生子、如何变老，都要听从命运的安排。

　　如果你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我想知道！”卫枝坚定地喊出答案，没有一丝犹豫。“我要清醒！如果这该死的命运真能给我好的安排，我也好，奶奶也好，我们这样的人早就幸福一生了，我不会再把我的人生交给这样的未知数。”

　　“……意料之内的选择，卫枝，选择的代价是我需要你陪我走一段路，这条路是否通向成功还是未知数，但是我保证，未来你会遇到更多的疑问，而我会陪你一一见证这些问题的答案。”

　　红柳缓缓浮空，飘到了卫枝的面前。

　　“现在请您握紧我，确认绑定，宿主卫枝，你已成功绑定‘***清扫系统’，本系统的三十四项使用说明将在绑定结束后转入您的意识空间，现在你可以选择对我的称呼，老师，师傅，神仙，仙女姐姐，或者按我们的说法，叫我系统三幺零六。”

　　“好的，那我叫你小红。”

　　“？”

　　“小红小红”

　　“……我在。”

　　卫枝仿佛听见脑海深处好像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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