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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不易,毛球卖艺
“轰嗡——嘶嘶”
摩托车的轰鸣声骤然在坑顶上中断,地上划过一道黑色拖胎痕。
“砰——”
从坑顶飞下了一个纸箱子,激起了坑底的沙土。
“咳咳……咳…”剃着寸头的男人扇了扇眼前扬起的土,转头朝坑顶喊,“沈二我——呸呸呸!”
“砰——”
话间又是一个纸箱子飞落,正正地砸在寸头男身前,惹得开口欲骂的他吃了一嘴沙子。
“准时送达!”沈连山单手握着摩托把手,另一只手两指抵额,向坑底挥了挥,勾起一抹邪笑,“甭夸我,为着讨柳姐姐欢心是也!”
“我可去你的吧!”寸头男搬起箱子,“卡着收工点儿来,放着正经梯子不走,砸着人看你柳姐姐不把你皮扒咯,尽搁这儿讨骂!”
“讨欢心可不该找我讨,絮儿昨儿回来了,没去她那晃悠吗?”一道柔媚的女声从坑下的一个小棚里传来,从棚里走出一个身姿曼妙,曲线玲珑的女人,只见她夹着烟的一只手搭在了寸头男肩上,另一只胳膊撑着方才扔下来的箱子,抬头向坑顶望去,笑靥中露着妩媚。
沈连山歪着车头拐了个弯,眯起一双含情眼,朝下方的女人扬了扬下巴,“这不是先来给柳姐姐请安了嘛。”
“你倒是嘴甜,絮儿可是要难过了。”柳筝吸了口烟,装作伤心的半依在了寸头男身上。
沈连山拧了拧把手,应道:“就去就去。”又单手指着寸头男,“姐,高黎刚朝我翻了个白眼,帮我揍他。”
“沈二我日……”高黎刚想骂姓沈的,被柳筝硬塞了一口烟。
“干活去。”柳筝收起了笑,盯着坑顶的车尾气沉下了脸。刹那间,她眼里的魅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狠戾和阴沉。
“好的柳老板。”高黎摸了一把自己的寸头,搬箱子去了。
柳筝看了看灰暗的天空,空气里到处是浮尘和灰烬,看不清远处的景象。她立了一会,转身迈向棚里,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要起风了,早点收摊儿。”
一辆银灰色摩托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说是街道可能不太准确,旁边的树木高楼已经被摧毁的不成样子了,悬空的铁栅栏和坍塌了一半的围墙随处可见,道路上堆积着垃圾和建材,还有一些不明物质。
摩托车轮碾过一片暗红色的污渍,沈连山不愿去深思那些散成块状、边缘发黑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一股混合着铁锈和腐败的甜腻气味被风卷来,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如果不是经过改装的摩托车和沈连山高超的车技,他可能也是那些地上血块堆的一部分了。
天空从刚刚混沌的灰黑色慢慢向粉色转变,风声从远处传来,有渐渐变大的趋势。
最远处的天空开始出现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漩涡。
要变天了。
沈连山握紧了把手,加快了速度。摩托车的轰鸣声盖过了远处不知何处传来的呜咽。
一块不规则物体从他耳边刮过。
他耳外侧渗出几滴血珠,瞬间愈合。
顷刻,一大片粉色不明物裹挟着昔日城市中的玻璃碎渣、墙块儿等铺天盖地砸过来。
沈连山穿梭在残垣断壁中,迎着在空中乱飘的杂物,每次都有惊无险地擦过。
他俯身从躲过一块钢板,扯了扯嘴角:“啧,这么心急,想弄死我?那可别怪爷爷我不给面儿了。”说着按下把手侧面的按钮,一个急刹,轻车熟路地拐进一旁由于钢筋倒塌而形成的小道。
钢筋自然形成了稳定三角形,替沈连山隔绝了大部分的空中飞物,只有小部分杂物从空隙中穿过,在建筑上形成坑坑洼洼、大小不一的洞。
好在沈连山的衣物和车都是特殊材料制成,硬度足以抵挡这些碎石飞砾,没留下什么痕迹。
“吱”
有个不明物甩到了车头上,沈连山一歪车头,那个不明物倾斜了一个角度,又弹正了。
沈连山朝另一个方向歪车头,不明物又歪到反方向,晃了晃,又摆正了。
“嘿!?”
沈连山不信邪,边在废墟里找路躲避,边多角度不同程度的扭动车头,试图把不明物颠下去。
然而任车头怎么动,那个不明物都牢牢的扒在车头上,上半部分左摇右晃,下面跟涂了胶水一样粘在车上,纹丝不动。
沈连山定睛一看,那个不明物两个乒乓球大小,状若鼠类,胖乎乎的团成一个球,两个黑眼珠子被灰色的毛遮了大半,咕噜噜转,应该是某种动物的变异体。
末世来临,很多动物出现变异,人们将之称为——异种。
小毛球在高速行驶的车和风的双重夹击下摇摇晃晃,死命吸着车头不撒手。
沈连山用手背带手套的部分蹭它,末世中很多动物发生了变异,在不确定这是什么玩意儿的情况下,他不想惹上麻烦。
“诶!不要扯我!”小毛球的声音穿过疾风传入沈连山的耳朵里,听不真切。
沈连山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的身体各部分在末世来临后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变异,身体部分机能大幅提升,比如快速愈合,比如听力变得更加灵敏,不可能是幻听了。
他见过的异种不少,但就连在联盟时也从未听闻过有能说话的异种,现猛一听见异种说话,觉得这世界还是太过魔幻。
“沈连山!别扯我!!!”小毛球被蹂躏的东倒西歪,努力抓住机车头上沈连山为了装酷贴的真皮套。
“嗬,”沈连山找到了声音的出处,脑里搜寻着有没有见过这种动物,“你是什么东西?”
现在的动物已经变异到可以叫出自己的名字了吗?
沈连山神色一凛,打算停车先处理掉这烦人的小毛球。不管这玩意儿是什么,看起来多无害,他都承担不起被感染的风险,也不想让安全屋被奇怪的东西入侵。
他猛地捏紧刹车,机车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机车被停靠在一处残垣断壁旁,勉强挡一下漫天飞舞的沙土泥石和时不时掀起的石板铁柱。
小玩意儿贼得很,趁风变小顺着沈连山的胳膊爬上了他的兜帽。
“齐奇,是齐奇让我来的!”
沈连山掏刀的手一顿。
“我是齐奇的伴随者,”小毛球见沈连山没动作,艰难地爬上了他的肩膀。
“别动。”小毛球被沈连山吓得一抖。“他让你找我干什么。”
“我被他抛弃了……但是他说,我没饭吃的话可以来找你。”
沈连山沉默了三秒。
“滚回去,我不是做慈善的。”沈连山掏出隔离膜套在手上,准备兜住小毛球。
毛球死死扒住他说:“他已经不要我了,我没地儿去了。”小家伙语气可怜巴巴的。
“他连口饭都给不起你,你还跟他?”
小毛球见沈连山态度有所松动,整个球身都努力地贴住了他:“没办法,伴随者又不能挑选主人,只有主人解除契约才能找下一任主人。”
“你找我也没用。”他也不要我。
沈连山没再管它,跨上机车,朝巷子深处骑去,天空已经从粉色渐渐转变为了紫色,更猛烈的风暴正在逼近。
“他已经有新的伴随者了,我只能找你蹭饭了,如果你愿意成为我新主人的话,还有机会回异调局。”
沈连山瞬间不耐烦道:“老子回那劳什子的地方作甚,真以为谁都他娘的稀罕那破地方?”
毛球看不见沈连山的表情,弱弱地说:“我很好养的,我,我会表演倒挂金钩。”
“你有腿吗?”沈连山被毛球蠢笑了,脑子里想,不会是这伴随者太蠢了才被齐奇丢掉吧,毕竟齐奇最烦蠢货。
“有……,我可以表演给你看。”毛球看了看自己藏在毛里的小短腿,好像被人嘲笑了,毛球悲伤,毛球欲哭无泪,毛球努力伸腿,没办法,一切都为了生活。
沈连山伸手把毛球撸到了兜里:“傻子,现在谁还看杂耍,我稀得看你?”
兜里暖和多了,也不用时刻担心会被甩掉,毛球探了个脑袋出来:“谢谢……。”
“……”双方都沉默了。
沈连山怀疑自己刚刚手抽筋了没给毛球撸掉,给撸兜里去了。也不排除是脑子抽筋了。
“他……”沈连山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机车把手上的真皮套,不知道该问什么。
毛球不用费力扒拉他的皮衣了,站在兜里说:“齐奇转内勤了,实验有重大突破,连升了两级。”
“哦,挺好,关我什么事。”沈连山语气淡漠地按下耳侧一个不起眼的凸起,一个配色和机车同调的头盔凭空出现,罩住了他。
“好酷,”毛球的视角只能看到头盔下侧流畅的走形。“你为什么刚才不戴头盔?”
“懒。”
“喔……你不喜欢齐奇吗?”
沈连山嗤笑:“他?”那玩意狠心又绝情,迟早遭报应,“脑子抽了我喜欢他。”
毛球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头盔挡着,更看不见他的表情了,毛球的手里凭空出现了一个闪着红光的小仪器,匆匆打了几个字发出去。
“你喜欢?”沈连山把车拐进防空洞,车速终于降了下来,身后喧嚣的风声逐渐消弭。
“他是我的主人。”
“那找他去。”
“……前主人。”毛球默默缩回了口袋。
沈连山把他的宝贝机车停在车库,打开激光罩充能,走过了三层铁门锁:“听好了,带前字儿的玩意儿一律不要想,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沈连山迈着大长腿,走向安全屋。
“全身检测中……”
“检测通过,未发现感染体。”
“空间扫描中……”
“未发现异常。”
“身份识别中……”
“识别通过,欢迎回家。”
“本次离家一亿亿亿亿亿…亿亿小时……亿亿分十五秒”
沈连山拍了拍门口电子门禁的脑袋:“这玩意儿时灵时不灵的,不大好用。”
他没再理会口吃的电子门禁,大步走向冰柜,翻出饮料猛灌。
毛球从口袋里爬出来,默默团成一团,缩在地毯角落装死。
沈连山不知道从哪找个了小碟,码上点菜叶子和不知道何处扒拉的饼干碎屑,甩到毛球跟前:“吃饭。”
碟子“铛啷啷”转了两圈,才不动了。
毛球抬眼看着一堆勉强算是饭的东西,陷入沉思。
讲个笑话,吃香的喝辣的。
毛球看看面前的饼干碎屑,摸了摸扁扁的肚子,决定屈服于最原始的欲望。
角落里传来毛球窸窸窣窣啃菜帮子的声音。
沈连山趿拉着鞋走到了阳台上。
说是阳台,其实是一个半人高的毛坯台子,外面是水泥防空洞壁,看不到任何常规意义上站在阳台所能看到的景色。
他扭了扭手腕上的素银手环,手环内侧一个豆状小绿点闪了两下,提示“已接通”。
“喂,徐姐姐,别来无恙啊。今天给柳姐送货,没去给你接风。”沈连山踢了踢墙皮开裂的地方,碎掉的粉末扑闪着落了一地。
“没事。许久不见,沈二爷想我不想?”一个略显嘶哑的女声从沈连山耳廓上的一个银灰色微型耳机内传出。虽然语调缠绵,但和旖旎一点儿不沾边。
“你猜。”沈连山在地上蹭了蹭,把墙灰抹匀了。
“猜你想……我这次带回来多少物资给你。”
沈连山转身靠在水泥台上说:“哪能啊,徐老大带多少那都是要分给大家的,我领我那份足够了。”
“那你猜……你要的资料,我拿回来多少?”通讯对面的女人把玩着手里的小物件,等着沈连山回答。
沈连山露出一个浅笑,语气沾上些轻松:“谢谢姐,明儿找你拿。”
“嗯。”
挂断通讯,沈连山朝里屋探了半个头,毛球已经吃完了,拖着碟子往厨房蠕动。
“喂,你干嘛呢?”沈连山走过来拎起碟子,毛球一时不察,也被顺在了半空中。
“洗,洗碗。”毛球扒拉着碟子不敢动。
沈连山看着毛球没他拳头一半大的小身板,道:“洗一半儿就顺下水道冲走了,你有水管宽吗?”
“……”毛球委屈,毛球在脑内检索反驳的词汇,检索失败,反驳不了。
沈连山喊了一句:“Shmily,洗碗。”
身后的房间转出一个全身金属色的机器人,从沈连山手里顺走了碟子,还把毛球丢给了不靠谱的主人。
毛球的目光跟锁着机器人进了厨房,沈连山默默把他扭向自己。
“别看了,一个管家机器人,有什么好看的。”沈连山靠在沙发上,把毛球端在了扶手边。
毛球知道,这是要开始审问了,它调出自己藏在毛里的芯片给沈连山看,芯片下方的标志显示它没有说谎。A.S.I.B——异况调查局的缩写。更下方还有一行小字:A.S.R.I。确实是齐奇所在部门,Abnormal Situation Research Institute——A.S.R.I,异况研究所,又称1129研究所。
异调局的芯片用了特殊的技术,造不了假。不过就算是伪造的沈连山估计自己也看不出来。
看到毛球的铭牌后,沈二不知道该骂那个姓齐的还是该扶额苦笑。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毛球问他:“那……你要绑定我吗?”
“不。”
毛球歪头看他:“你的芯片呢?”
“扔了。”
“没有芯片也可以绑定,只要核心码在也可以的。”
沈连山耐心告罄,往沙发上一靠:“烦不烦啊?不绑,我没有当主人的变态爱好。”他起身倒了杯水开始往胃里灌。
今天的水怎么有点涩。
“那……你的核心码还在吗,我可以帮你换个位置的。”
“挖了。”沈连山放下杯子,起身走向卧室。
“啊……?”
“听不懂话?挖了。”沈连山转身道,“睡了。”他碰的一声关上了卧室的门。
毛球不敢再问了,异调局的在职人员都有植于芯片内的核心码,通常用于储存数据与传递信息,特殊情况下可以进行芯片丢失后的定位以及远程数据销毁。
沈连山曾经所在的部门比较特殊,考虑到他们执行任务的危险性和保密程度,芯片和核心码并不在一处,核心码被植于皮下。
由于沈连山离开时没有按照原定的常规流程,他离开时,核心码和芯片都没有被收回。
也就是说,核心码仍然藏在他的身体里。
他说核心码被挖了,毛球不太敢去想是怎么个挖法。
它很早就注意到了沈连山右臂的绑带 。
看起来他是真的很排斥过去的那段经历。
毛球顺着沙发扶手滚下,把沙发套的一角盖在了自己身上,拍了拍肚皮:“奇克,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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