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点恋爱，兼职抓鬼

　　“近日宁城地区多发暴雨，请各位……”

　　车上的广播卡顿的响着，豆大的雨点就打在车窗上，又急又凶。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后排的人，热络的寒暄：“这雨也太大了点，路都看不太清了。”

　　后排的人微微动了动，似乎坐的有些不舒服，整个人懒洋洋的歪着显得有些恹恹的，看得出是个年轻姑娘，听到声音后抬眼看了眼后视镜，和司机的眼神对视上。

　　陡然的视线交汇，后视镜里，那年轻姑娘静静地看着他，眼睛漂亮，眼珠却极黑。

　　司机微微一愣，还没等他说什么，对方又重新移开了眼。

　　难道不爱说话？司机心想，一时间车内寂静一片，雨滴袭击玻璃的势头愈发猛烈。

　　车窗前晕开模糊的光影，被雨刷器粗暴地扫开，雨实在是大，两边的车影都模糊了起来，雨线在车窗上蜿蜒扭曲地划过。

　　车里的空气清醒剂的味道似乎有些重，廉价又刺鼻，后排的人有些不舒服的用手掩了掩鼻子。

　　“再等等，快到了。”

　　司机盯着后视镜，语气有些抱歉，语调却又带点滞涩的顿挫。

　　后排的人没抬头，拿着手机在屏幕上又点了点，似乎是在确认什么，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敷衍得不能再敷衍。

　　窗外似乎暗了下，很快又亮了起来。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透过玻璃上零星的水雾，车子似乎缓慢驶入几幢烂尾楼的边缘，路灯坏了大半，只有一两盏间隔较远的掩映着，光线昏黄而稀薄，路旁的荒草长得半人高，影影绰绰，车轮碾过坑洼的路面，石子被碾过的低沉摩擦，似乎被咀嚼般，发出空洞的声响。

　　后排的人停下了打字的手，似乎终于察觉到了不对，抬头看去，司机不知什么时候变换了位置，做到了副驾驶上，车慢悠悠继续开着，那人与转头看向后排的司机视线直愣愣对视上，手机和车灯的映射下，两张同样惨白的脸撞在了一起。

　　一张是泛着死气的灰白，眼窝深陷，另一张则是带着些疲惫的苍白，眼底青黑，眼底带着些惺忪。

　　中间夹着部手机，莫瑜举起手机对着司机的脸来了张照片，上传。

　　司机怔愣了两秒，嘴角裂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嘿嘿……”司机发出一串低哑的笑声，在密闭的车厢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恶意，“胆大的人类？真是……”
　　声音越来越近，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黏腻，像是从喉咙深处咕哝出来的。

　　他话音未落，那股原本被劣质香精勉强压住的腥腐味儿，骤然浓烈起来，像是一脚带出泥的滩涂地，泛着阵阵腥臭。

　　莫瑜的鼻翼微微翕动了下，有些嫌弃的蹙着眉头，抬眼，目光越过前排座椅的间隙，精准地落在那片嵌在上方的后视镜里。

　　此刻驾驶座上司机的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逐渐溃烂，对方凑得更近了。

　　莫瑜收回视线，看着脖子拧成麻花还不断凑近的鬼脸，极其轻微地叹了口气。

　　说是迟，那时快，就在那左半边脸也即将腐烂的瞬间——

　　“啪！”

　　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在车厢里轻响！

　　“轰——”

　　一道黑色的声影连同车门被扇飞，一股浓郁的黑色雾气也在狭小的车厢里逸散开来，随即整辆出租车也爆裂开。

　　一块长形的镜片落在地上，随即一只脚落下，踩了个粉碎。

　　不远处，鬼影凝成的实体被重重砸在地上，左半边脸上如同被烙上铁钳，腐烂、脱落、露出森森血骨。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此刻的他半个脑袋凹陷着，皮肤被泡涨啃食过，浑浊的黄水混着暗红色的血丝，从腐烂的眼眶、鼻孔和咧开的嘴角不断渗出，滴落在领口处。

　　莫瑜甩了甩手，踩碎凝聚怨气的镜片，盯着面前那个不人不鬼的埋汰玩意儿。

　　月色被乌云遮掩，漆黑空旷的荒地上，那糟心玩意儿对着莫瑜，咧开一个巨大的、瘆人的笑容，随着他的动作，碎肉黄水一点点掉落，冲着莫瑜叫嚣着扑了过来。

　　陡然凑近，变故突生。

　　那玩意儿大张着嘴，低头看着左胸处露出的那节腕骨白皙纤细，一根红绳系着金珠，衬着皮肤雪白。

　　明明柔柔弱弱的一只手，此刻五根手指却精准地扎进了胸口处——

　　“呃啊——！！！”

　　鬼影疯狂挣扎，黑烟暴涌。

　　莫瑜的手却稳得可怕，无视手底下暴涨的怨气，硬生生地穿透、攥紧！

　　猛地一拽！

　　嗤啦——

　　那鬼影如同破布一块被重重甩开，一团剧烈挣扎、扭曲翻滚、不断发出无声尖啸的灰黑色浓雾，被莫瑜拽在手心，

　　失去了灰黑色雾气的支撑，鬼影身上溃烂的模样渐渐散去，司机的躯壳残影渐渐显露出。

　　莫瑜看着右手上那团被硬生生拽出来的怨气，那是一块细碎的石块，还在她掌心疯狂地扭动、冲撞，外面包裹着一团黑灰色雾气，莫瑜慢慢握起手掌，充满恶意的尖啸充斥在她的脑海。

　　嫉妒、憎恶、暴戾、怨毒……

　　无数负面情绪裹挟着纯粹的恶念，在莫瑜的精神处炸开，她的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脑海里无数的声音响起，那些听到的恶念正试图撕扯她的理智。

　　“吵死了！”

　　莫瑜低喝一声，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清晰的、被打扰到的不耐烦。

　　五指猛地收拢！

　　“噗叽。”

　　一声沉闷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挤压声响起。

　　那团剧烈挣扎的灰黑色雾气，在她那只白皙纤细的手掌中，像是被一股巨力硬生生挤压。

　　灰黑色的浓雾被强行收束按压进石块，瞬息之间。

　　那团疯狂扭动的泛着雾气的石块，就在莫瑜的掌心被捏成了散发着微弱灰白光晕的……石块。

　　石头还在微微震颤着，透着一股子被暴力驯服后的茫然和虚弱，再不见丝毫戾气，最终归于普通。

　　略微平复了下呼吸，莫瑜将石头揣进口袋，一步步朝着司机残影走去，一只手从口袋里抽出块巴掌大的东西，拎在手上。
　　那破布似的鬼影拖着腿朝前半步，却又似乎脚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啪——”

　　一下跪在了地上。

　　那烂泥般的嘴唇蠕动着，“大，大人。”

　　莫瑜在鬼影两步前站定。

　　“饶……饶命……”鬼影那溃烂的嘴巴艰难地翕动着，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恐惧，“大人……我……我错了……”

　　“业务赶时间。”莫瑜眼皮都没抬一下，掏出手机念道。

　　“王强，三级怨灵”那声音清冽却透着几分喑哑，没有起伏的语气，像是在念一份枯燥的通知。

　　“滞留阳间，蓄意害命，判——恶。”

　　从第一个字开始，面前的整个鬼影就开始剧烈地抽搐，发出凄厉的哀嚎。

　　莫瑜掐了个手诀，周围大雾弥漫，厚重阴湿，鬼影大张着嘴，无声无息的消失在雾气里。

　　伴随着鬼影的消失，周围的空间开始消散，，双手插兜，眼睛一闭一睁，已将站在街角的路灯下，那是她刚刚上车的位置。

　　“你回来了。”

　　莫瑜转头，路灯下，一只体态丰腴的黑猫正蹲坐在石墩子上，仰头看着她，一双墨绿色的猫眼幽深，张嘴却是人声。

　　莫瑜还没说话，一阵痛痒从胸口处传来，她忍不住弓着背闷咳了两声，压下了喉咙里的那点子血气。

　　黑猫从石墩子上一跃而下，绕在莫瑜脚边打着圈，有些焦急。

　　“你是不是又让阴气入体了！我都让你带我带我！不就扣点钱嘛。”

　　“一点意外，没事。”

　　“怎么没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舍不得那两百块。”黑猫还在原地哼哼唧唧揪着不放。

　　莫瑜蹲下身子抚了抚，小声安抚了两句，她的身体向来羸弱，早就习惯了。

　　莫瑜站起身掏出手机，继续在手机上打字，那是她在车上编辑完的验收报告，发了出去。

　　屏幕幽幽的光照着她的脸，指尖习惯性地划过屏幕，是一个黑白色的结算页面。

　　按下【交付成功】的按键，莫瑜还没来得及收起手机。

　　“嗡——”

　　又有消息弹出，莫瑜点开弹窗。

　　简单的黑白色的界面，界面中央，除去任务简介外，几行猩红得如同刚刚流淌出来的鲜血划拉出来的字迹，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恶意，无声地浮现出来：

　　【订单等级·A+】
　　触发地：宁城一中
　　目标：未知
　　而在订单最下方，备注栏的位置，几行歪歪扭扭、仿佛用沾满鲜血的手指硬生生划拉出来的字迹，带着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和疯狂的怨毒，占据了整个屏幕：
　　【谁来，救救我……】
　　【恨！好恨！】

　　莫瑜收起了手机，有些疲惫的歪了歪脑袋，街道空寂，只有略微响起的几声虫鸣。

　　“第三单了，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黑猫语气不满。

　　莫瑜没说话，从外套口袋掏出那块灰白色的石头，指尖似乎还能触摸到怨气的冰冷触感。

　　莫瑜眼中闪过一丝探究，将石头重新揣进口袋。

　　“我们回家。”

　　一人一猫并行着朝着街边走去，夜半时分，街上寂静一片。

　　“那石头你也没印象吗？”

　　莫瑜低头看了眼慢悠悠踱步的黑猫。

　　黑猫摇了摇尾巴，小声哼哼。

　　“你都想不起的东西我哪知道。”

　　小小的少年音带着不服气的轻声，又带上了点子担忧。

　　“要不还是买点药吧？我都闻到血腥气了。”

　　“不要！”

　　夜里的居民楼只零星亮着几格，远处传来几声猫叫狗吠，像是被惊扰了一般，楼下的防盗门内暗沉沉的，忽然一人一猫停下了脚步，面前泛起了雾，一道身影在门内若隐若现，冲着莫瑜打了个招呼。

　　莫瑜还没看清来人，脚边的黑猫就率先炸毛冲了出去，就像是仇敌见面分外眼红，迅速扑了上去。

　　“阿瑜。”

　　一道轻佻的声音传来，莫瑜面前多了个人。

　　“别来无恙。”

　　说话的人五官清俊，眉眼上挑，一身白色衬衣零星扎着几朵花，扣子解着到胸口，左手腕缠着几根细银链，细长的指节做作的扶了下眼镜，一个眨眼就凑到了莫瑜面前，弯腰靠近，笑眯眯的问。

　　还有只黑猫被掐着脖子拎着，蹬着腿不停挣扎。

　　“放我下来！”

　　周围的雾气渐渐散了，莫瑜也看清了面前的人。

　　两人似乎许久未见，就这么僵持着对视。

　　“怎么不叫人？”谢必安收敛起笑容，佯装苦着脸，凑近道：“太久不见和七哥生分了。”

　　确实久，二十多年，上辈子的事了，莫瑜心里嘀咕，面上则是神色不变的从善如流道：“七哥。”

　　谢必安笑了笑，指了指楼上：“专门上来看你，不请我坐坐吗？”

　　说话间拎着黑猫的手往前一丢，好不容易挣脱了束缚的黑猫还想上前，它刚跃起一半，后脖颈就被另一只手稳稳托住。

　　下一瞬，空间仿佛被无形的手轻轻折叠了一下，周围的场景瞬间模糊、褪色，下一瞬，两人一猫就出现在了客厅里，灯光昏暗，屋内的陈设简单，却透露着几分温馨，客厅窗户上的风铃轻轻响了响，一个年轻的姑娘此刻正坐在餐桌旁，手里举着平板，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嘴角咧开一个痴痴的笑容。

　　几乎是他们出现的瞬间，平板里传出一个低沉又带着几分狎昵的男声：“装什么乖巧，小野猫。”

　　谢必安：“……”

　　被托着忘了挣扎的黑猫：“……”

　　脸上挂着痴笑，与突然出现的人四目相对的阿巧：“……”

　　莫瑜面无表情，目光落在平板上。

　　阿巧手忙脚乱地一把按灭了平板屏幕，声音都劈了叉：“阿……阿瑜！”她像被火烧了屁股一样弹起来，“我…我去给大家倒点水！”话音未落，人已经兔子似的窜进了一旁的厨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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