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透明患者

　　“小澈啊…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季元元拎着一个小盒子，关切道“这件事情发生的突然…咱这些还在的人，得好好活下去啊。”
　　叶澈站在休息室的阳台，当初明亮的眸子，此时一丝光彩都不见，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却依旧没有落下。
　　“我没事，季姐。”
　　剩下的一句话没有说出口，他淡淡转身，背光走来，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的，尽是失落，唇角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肉眼可见的他努力抑制住悲伤，维持最后的一丝体面。
　　季元元把手中的盒子放在边上，摇着头拍了拍叶澈的肩膀，千言万语的安慰也仅仅化作一丝哀叹。
　　“你的工作服，一会儿穿上试试，少兰妹子那边还有点事儿，你一会儿去小厨房那边等我，昂。”
　　见叶澈点了头，季元元这才离开休息室。
　　房间里落针可闻，屋外的烈阳炽热而蓬勃，湛蓝的天空释放着无法抵挡的热意，幼童的玩闹欢笑，总暖不了叶澈荒芜的心田。
　　他是个很喜欢孩子的人，尽管很多人不理解他，难以相信，可他最终还是回到了幼时的福利院工作。
　　那个唯一支持他，告诉他自己喜欢最重要的人，他前半生唯一的主心骨，总用温柔的话语安抚他的那位女士，在一周之前离开了，是车祸，肇事者逃逸。
　　现在，他一个人也该把日子过好，尽可能就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叶澈换好了工作服，那是一件看上去就很温柔的鹅黄色短袖衫，胸口还有这所福利院的logo，不显眼，但也认不错。
　　准备下楼之前，叶澈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两声，像闹铃似的把他叫醒了。
　　他还有画稿没结！
　　叶澈闭了闭眼，心里头越发堵得慌，手指轻轻颤着，呼吸渐渐不畅，喃喃道
　　“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
　　打开手机，打开商用绘画软件，找到老板…一气呵成。
　　叶澈现在的状态，他自己最清楚了，一周之内画完既有新意还得醒目，但又必须低调的海报，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因此，他不得不放弃这份不薄的收入。
　　“抱歉老板，因为我的个人原因，短期之内无法完善画稿，我将把定金全数退还给您。”
　　“发送”键还没来得及按下，消息弹窗又弹出了一串苍白的字，是他养父母家的亲女儿叶伶言发来的。
　　“你的东西爸爸都给你放到亚城酒店那边了，你暂时不要回来了。”
　　不要回来了？暂时？
　　说白了就是不想他回去了，说什么暂时不要回去，暂时，以后，待会儿这些词，从来就没有真正准确的时间。
　　这才多久就要他走…叶伶言有记忆后，父女二人便常对叶澈冷眼相待，养母不在家时，早就说过几百次要把他扫地出门的戏码，现在实现了，甚至连给他找出租屋的机会都不给，还真是冷血的俩人。
　　都到这个份上了，叶澈也没有死皮赖脸的必要了，但就这样灰溜溜的走了…不是他的风格。
　　“其实根本不想我回来不是吗？那我走不就好了？”
　　那边没有回话，想来是消息免打扰了，但也不重要。
　　“我保证走的干干净净。”
　　回完话，看了看时间，再看看与老板的聊天框，叶澈有些犹豫，卡上虽然还有一点钱，但短期之内也不可能赚得到那么那么多，找出租屋，日常开销，再省也不可能没负担…手指在删除键上徘徊，最终还是修改了信息最后一句话的内容：
　　“我将返还您一半定金，12天内交稿。”
　　返还定金后，对面短时间之内并没有回复，叶澈忽然轻笑一声，把手机屏幕按灭在掌心，离开休息室下楼。
　　……
　　“少总，您预约的招聘海报12天内预计会发到您的邮箱。”
　　对面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啊，是这样，画师那边说，因为个人原因，返还给我们一半定金额度，并请求我们延期。”
　　“嗯。”
　　林昭筠放下了手里的信封，看起来很旧，但其实就是这个风格而已，右下角还有个淡淡的火漆印，信的内容也不过就是长篇大论的流水账，毫无任何意义。
　　但此刻林昭筠轻轻抚摸着信封的边缘，手指在纸片上摩挲划过，似在思考着什么。
　　咚咚咚。
　　“进来。”
　　“少总，董事长找您。”实习生尹宴礼貌进屋发话，毫不拖泥带水，似乎对于刚刚上班有些脾气，毕竟没有人上班能真的保持愉悦，但他看起来还是挺开心的。
　　估计是上班上疯了，对。
　　——
　　“季姐，那我以后…直接看这些小孩吗？”
　　叶澈面前站着7，8个小孩，看起来都是小豆丁，但实际上大都是营养不良的小孩，甚至有一个小孩，右眼包着一层纱布，好像是前段时间和几名初中生打架的那个小姑娘，叶澈本人面善，长的也柔柔和和的，大人小孩都喜欢的类型，出面不久就有两个小孩过去主动观察他。
　　“是啊，小澈，你先带两天嘛，他们都挺喜欢你的，磨合磨合就好了啊。”
　　不就是跟小孩子打交道，这个他熟。
　　叶澈点了点头，只不过明天是调休的日子，昨天晚上和院长说好了今晚不会在员工休息室，而且今晚还没地方可住，还要早点离开才行。
　　他的确是这么做了。
　　晚上九点半，亚城酒店门口——
　　果然就这么堆在门口，杂乱不堪，假如他再晚来一点，估计都被丢到垃圾站那边了。他的东西不多，但如果不好好收拾，看起来也乱的很。
　　明天不去上班，今晚再找出租屋，大概根本就没人伺候了，也没必要自讨没趣，在这个酒店开个标间歇歇脚的钱叶澈还是能掏出来的，那俩人也真是…丢就丢吧，丢这儿来看来是赌定他没钱了。
　　一套流程下来，可算是拾掇好了行李，一整天下来脑子里乱的发懵，叶澈心里如今也只剩下洗个澡歇歇这一个念头了。
　　上衣刚刚撩起来，一条验证消息就弹了过来，他打开手机瞄了一眼。
　　「林昭筠，通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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