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副本那些年

　　作为SSS级副本的最终BOSS，我是所有玩家的噩梦。
　　凭借一张足以魅惑众生的脸，我只需低语，便能瓦解最强战士的战意。
　　“欢迎，挑战者，”我微笑伸出手，“要加入我的永恒祭祀吗？”
　　玩家们一个接一个倒戈，将武器挥向曾经的同伴。
　　没人知道，通关奖励的时光沙漏，其实是我故意留下的诱饵。
　　当你终于耗尽队友生命来到我面前时，我早已预见了你的胜利。
　　“时间，是条环形的河。”我消失前轻声道，“你很快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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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带着腐朽青苔气息的空气，骤然凝固。

　　最后一块沉重的黑曜石密码盘，在玩家杜鸦颤抖的手指下，终于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严丝合缝地嵌入祭坛中央最后的凹槽。那声音在死寂的金字塔内部空洞中，清脆得令人心悸。刹那间，祭坛上那些早已干涸、颜色发黑的血槽纹路，如同被无形的血液重新灌注，瞬间亮起刺目的猩红光芒。光芒沿着古老而繁复的纹路疯狂流窜，仿佛沉睡的巨兽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

　　祭坛上空，空气开始扭曲、沸腾。光芒不再是单纯的红色，而是熔金般炽热，又带着祭祀之火特有的残酷意味。那光芒汇聚、拉伸，一个颀长优雅的身影轮廓，在扭曲的光影中逐渐凝聚成型。

　　杜鸦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撞击胸膛的声音。来了！传说中通关率不足5%的SSS级噩梦，被特定密码唤醒的古老梦魇——维克，玛雅文明的失落祭司。

　　光芒骤然收敛，如同被那降临的身影尽数吸走。他静静地悬浮在离地一尺的空中，周身还残留着细微、跳跃的光之尘埃。金字塔深处亘古的幽暗，似乎都因他的降临而变得层次分明，带着一种令人屏息的古老威压。

　　他的装束古老而华美：深紫色近乎墨黑的祭司长袍，边缘用金银线绣着星辰与衔尾蛇的复杂纹样，象征永恒循环的时间。袍子质地奇异，像是某种深海的丝绒，在微光下流淌着隐秘的光泽。裸露的胸膛上，覆盖着繁复的金饰，由细小的金环和象征太阳与羽蛇神的徽记组成，每一片都薄如蝉翼，随着他无声的呼吸微微起伏，映衬着下方苍白却充满力量的肌肤。他的脸庞……渡鸦的呼吸猛地一窒。那绝非人类应有的完美，如同月神用最上等的玉石精雕细琢而成，轮廓深邃而柔和，一双狭长的眼眸，瞳孔是燃烧熔金般的纯粹金色，里面似乎沉淀着万古星辰和无数湮灭王朝的秘密。

　　“呵……”一声轻叹，如同最上等的丝绸滑过冰冷的黄金。维克缓缓降落，赤足无声地踏上冰冷坚硬的石面，足踝上精致的黄金细链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他微微歪头，目光扫过祭坛前紧绷如弓弦的六人小队，熔金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杀意，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深不见底的兴味。

　　“多么难得，”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奇异的共鸣，每一个音节都像羽毛搔刮在灵魂最深处，“密码重见天日，勇士抵达终点。欢迎你们，挑战者。”他缓缓抬起一只完美无瑕的手，手掌向上，指尖修长，动作优雅得如同邀请一场盛大的宫廷舞会，那姿态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诱惑，“旅途劳顿，要不要……暂且歇息？加入我的永恒祭祀，共享不朽的荣光？”

　　他的话语，他的姿态，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无法抗拒的魅惑力场，瞬间如同实质的潮水，猛地拍击在每个人的精神壁垒上。

　　“别看他眼睛！”队伍里经验最老道的玩家利亚发出一声爆喝，声如洪钟，试图用巨大的意志力震醒同伴。他庞大的身躯肌肉贲张，将手中的巨盾“不动山岳”猛地往地面一顿，沉重的撞击声在金字塔内回荡，激起一片烟尘。一圈土黄色的厚重光晕瞬间从盾牌边缘扩散开来，形成一个坚实的光罩，将小队勉强笼罩其中——“不动意志”，这是他压箱底的群体精神防御技能。

　　然而，这声警告和那坚实的护罩，在维克熔金色的凝视下，显得如此脆弱。那目光似乎能穿透物理的阻隔，直接渗入灵魂的缝隙。

　　“永恒……祭祀？”队伍中唯一的治疗者，牧师焕羽，她的眼神在接触到维克面容的瞬间就变得迷离。她喃喃重复着，握着圣光法杖的手指渐渐松弛，法杖顶端象征生命与治愈的柔光剧烈地闪烁了几下，如同风中残烛，随即竟开始不可逆转地黯淡、熄灭。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朝圣的恍惚微笑，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动了一步，完全无视了磐石撑起的光罩边缘。

　　“焕羽！醒醒！”利亚目眦欲裂，再次怒吼。

　　太晚了。

　　维克唇角那抹悲悯的笑意加深了，带着一丝洞悉命运的残酷。他微微偏头，目光精准地投向了队伍中位置最靠后、最依赖队友保护的弓箭手杜瑶。那熔金色的视线如同拥有实质的重量，瞬间击溃了杜瑶眼中残存的最后一丝清明。

　　“啊——！”杜瑶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尖叫，那声音里充满了狂喜与混乱。她猛地抬起手中的翠绿色精灵长弓“逐风者”，弓弦瞬间被她拉至满月！但箭尖所指，赫然是挡在最前方的盾战士利亚的后心！那支凝聚着风元素力量的箭矢，带着刺耳的尖啸，毫无保留地射了出去！

　　“噗嗤！”一声沉闷而可怕的利器入肉声响起。

　　利亚魁梧的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透出的一截闪烁着翠绿光芒的箭镞。他艰难地回头，只看到杜瑶扭曲的、被狂热占据的脸庞。利亚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涌出的只有大股大股鲜红的血液。他眼中凝聚着惊愕与不甘，庞大的身躯如同被砍倒的巨树，轰然向前扑倒，沉重地砸在冰冷的石地上，激起一片尘埃。那面号称“不动山岳”的巨大盾牌，哐当一声歪倒在一旁，土黄色的光罩瞬间碎裂、消散，如同脆弱的肥皂泡。

　　“利亚！”杜鸦和仅存的几个队友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阵型瞬间崩溃，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每个人的脖颈。

　　维克的魅惑如同最致命的瘟疫，在利亚倒下的瞬间失去了最大的压制屏障，彻底爆发开来。

　　“为了祭司大人！”手持双匕的红玉发出一声狂热的嘶吼，猩红的双眼死死锁定了身边还试图抵抗的布勒。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两把淬毒的匕首如同毒蛇的獠牙，精准而狠辣地抹向星火的咽喉。太快了！布勒只来得及撑起一个脆弱的火焰护盾，就被红玉以伤换命的疯狂打法突破。匕首撕裂皮肉的声音令人牙酸，布勒眼中的惊愕瞬间凝固，身体软软倒下。

　　“永恒的太阳！赞美您！”队伍中另一位手持双手巨剑的科特，此刻如同最虔诚的狂信徒。他舍弃了所有的防御，全身肌肉贲张到极限，皮肤下血管如同蚯蚓般隆起，巨剑上爆发出刺目的血红色斗气。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转身就朝着身边离他最近、还在试图施法的元素萨满诺亚当头劈下！那狂暴的力量，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诺亚仓促间召唤出的闪电护盾只抵挡了一瞬，便在巨剑狂暴的冲击下碎裂，沉重的剑刃带着风雷之势，狠狠斩落！

　　杜鸦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眼前阵阵发黑。队友！他的队友！曾经并肩作战、生死相托的战友，此刻却在那个妖异祭司的蛊惑下，如同最疯狂的野兽，将致命的武器挥向彼此。绝望的嘶吼、武器碰撞的刺响、利刃撕裂血肉的闷响……这一切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曲献给邪神的血腥交响乐，在古老的祭坛上疯狂奏响。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那令人作呕的厮杀声、濒死的惨嚎声，如同退潮般骤然停歇了。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如同有生命的粘稠雾气，沉甸甸地弥漫在祭坛周围，几乎令人窒息。

　　杜鸦的视野被一片猩红所模糊。他剧烈地喘息着，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般拉扯疼痛。冰冷的汗水混杂着不知是谁溅上的温热血液，顺着他的额头、鬓角不断滑落，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辛辣的刺痛。但他不敢眨眼，甚至不敢用力呼吸，只是死死地盯着祭坛中央那个身影。

　　维克，那个带来毁灭的源头，依旧静静地悬浮在那里，赤足离地，姿态优雅得令人发指。他那身华贵的深紫色祭司长袍纤尘不染，与周围遍地狼藉的断肢残骸、肆意流淌的黏稠血液形成了地狱与天堂般的恐怖对比。他熔金色的眼眸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目光平静地扫过脚下这片由他亲手导演的、用背叛与生命绘就的修罗场。那眼神里没有得意，没有嗜血，只有一种……近乎神祇观察蝼蚁挣扎的、纯粹的、冰冷的兴味。

　　祭坛上，只剩下杜鸦一个人还站着。或者说，是勉强拄着手中那柄光芒黯淡、剑刃上布满缺口和暗红血渍的单手剑“裁决之誓”，才没有像那些倒下的队友一样彻底崩溃。剑柄冰冷的触感，是他此刻唯一的支撑，提醒他还活着，提醒他必须战斗下去。

　　“多么……纯净的绝望。”维克终于开口，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悦耳，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修长而稳定，掌心向上。随着他的动作，祭坛地面上那些尚未完全凝固的、属于杜鸦同伴们的鲜血，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召唤，开始诡异地蠕动、汇聚。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暗红色毒蛇，沿着古老的沟槽纹路快速流淌，最终在维克掌心上方汇聚成一颗不断旋转、翻涌的猩红血球。血球内部，隐约可见扭曲痛苦的人脸在无声地咆哮、挣扎。

　　杜鸦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血腥味充斥着他的口腔。愤怒的火焰在胸腔里疯狂燃烧，几乎要冲破他的喉咙喷薄而出。但他强行压下那股毁灭一切的冲动，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悲痛，都狠狠灌注进手中的“裁决之誓”。黯淡的剑身仿佛感受到了主人沸腾的意志，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眼夺目的圣洁白光！那光芒如此炽烈，如同黑暗中升起的太阳，瞬间驱散了祭坛上的一部分血腥阴霾。

　　“喝啊——！”杜鸦发出一声凝聚了所有生命力量的战吼，身体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强弓，猛地弹射而出！剑光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炽白匹练，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气势，直刺维克的心脏！这是他最后的挣扎，凝聚了所有同伴未竟的意志，是他生命所能迸发出的最璀璨的光华！

　　然而，面对这足以撕裂钢铁、净化邪魔的审判一击，维克脸上那抹悲悯的、仿佛洞察一切的微笑，没有丝毫改变。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闪避或防御的动作，只是平静地注视着那道致命的剑光刺到眼前。

　　就在裁决之誓那闪耀着神圣白芒的剑尖即将触碰到维克胸前那片繁复金饰的瞬间——

　　嗡！

　　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按下了暂停键。

　　杜鸦雷霆万钧的冲锋，他脸上因愤怒和决绝而扭曲的表情，剑尖上吞吐的炽烈圣光……所有的一切，都骤然凝固。杜鸦感觉自己像是被封进了一块巨大的、坚不可摧的琥珀之中，连思维都被冻结。只有视觉，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来自维克的力量强行保留着。

　　眼前的景象开始疯狂地扭曲、旋转、拉伸！

　　他不再是置身于血腥的祭坛。脚下冰冷坚硬的黑石地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滚烫、松软的黄沙。头顶是巨大得令人心悸的、灼烧着烈焰的太阳，几乎占据了半个天空。空气干燥得仿佛能吸干肺里所有的水分，热浪扭曲着视线。震耳欲聋的声浪如同实质的巨锤，狠狠砸进他的脑海——那是成千上万人同时发出的、混杂着狂热崇拜与极致痛苦的嘶吼与呻吟！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古老金字塔顶端！

　　下方，是密密麻麻、如同蝼蚁般的人群。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虔诚。他们匍匐在地，向着金字塔顶顶礼膜拜，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哭嚎与颂唱。而在金字塔陡峭的阶梯上，景象更加骇人：无数赤裸的躯体被捆绑着，如同待宰的牲畜，被身穿简陋皮甲、脸上涂抹着诡异油彩的战士粗暴地拖拽着向上。那些被拖拽的人，眼神空洞，脸上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麻木的绝望。

　　金字塔顶端，巨大的圆形祭台中央，矗立着一尊狰狞的、沐浴在血污中的羽蛇神石像。石像下方，堆积着小山般尚未清理的、残缺不全的人类骸骨。浓烈的血腥味和内脏腐败的恶臭，几乎形成一股肉眼可见的、令人作呕的暗红色气浪，扑面而来，狠狠灌入渡鸦的鼻腔和喉咙。

　　就在这人间地狱的中心，杜鸦看到了维克。

　　或者说，是穿着更加古老、粗犷的兽皮与羽毛祭袍的维克。他脸上涂抹着象征太阳与死亡的油彩，眼神却依旧是那种熔金色的、洞穿一切的平静。他手中握着一柄巨大、沉重、刃口闪烁着寒光的黑曜石祭刀。此刻，他正俯身，将祭刀精准地刺入一个被按在祭石上、还在徒劳挣扎的年轻女子胸膛。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仪式感。

　　“噗嗤！”黑曜石刀锋切开皮肉、切断骨骼的声音，在杜鸦耳边被无限放大。

　　女子凄厉到极致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她的眼睛猛地凸出，死死地、空洞地望向渡鸦所在的方向。那双失去生命光彩的瞳孔里，倒映着维克毫无波澜的金色眼眸，也倒映着渡鸦自己那张因极度惊骇而扭曲的脸。

　　维克抬起头，目光穿透了数千年的时空洪流和无数亡魂的哀嚎，精准地落在了被时间禁锢的渡鸦身上。他的嘴角，缓缓向上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杀戮的快意，只有一种……跨越了漫长岁月、看尽了人间所有苦难与挣扎后的、极致冰冷的漠然。

　　“看……”维克的低语，如同从亘古的地底传来，直接在杜鸦被冻结的意识深处响起，“这就是……你们所向往的……‘文明’的基石。”

　　画面猛地炸裂！

　　时间停滞的禁锢骤然解除！

　　杜鸦那凝聚了全部生命力量、裹挟着炽烈圣光的审判之刺，终于失去了目标的支撑，狠狠刺穿了维克原本所在位置后方的空气！巨大的惯性带着他向前踉跄扑去，裁决之誓的剑尖重重地撞在祭坛后方的巨大石壁上，发出一声刺耳的金石交鸣声，迸溅出一溜火星。

　　而维克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如鬼魅般出现在渡鸦的侧后方，距离他不过三尺。他甚至没有去看杜鸦狼狈的姿态，只是优雅地抬起右手，五指虚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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