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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
江南的梅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萧云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青霄剑在鞘中微微震颤。他蹲下身,指尖擦过青石板上的凹痕——三道爪痕深入石心,边缘泛着诡异的紫黑色。
"九幽爪..."他低声自语,雨水顺着下颌线滴落。十五年了,这邪功竟重现江湖。
"这位公子,可否让一让?"
清泠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萧云澜转身时,油纸伞边缘扬起一串水珠。执伞的素衣女子眉目如画,腰间悬着个青玉药囊,细雨在她伞面上敲出细密的声响。
"药王谷的人?"萧云澜瞥见药囊上金线绣的灵芝纹。
女子微微颔首:"沈清荷。"她目光落在那三道爪痕上,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看来青霄剑派也收到消息了。"
雨幕中忽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萧云澜脸色骤变,青霄剑铿然出鞘:"是玄机阁的机关弩!"
两道身影从巷尾缠斗至巷口。黑衣刀客的弯刀划出半月弧光,每次劈砍都带起刺耳的音爆;而蓝衫公子折扇轻摇,七十二枚透骨钉暴雨般倾泻,却在触及刀锋的瞬间诡异地改变轨迹。
"谢无欢!"蓝衫公子怒喝,"飞星门弃徒也敢擅闯我玄机阁禁地?"
被唤作谢无欢的男子冷笑,刀光突然暴涨三寸:"楚少主,你们阁中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自己心里清楚!"
萧云澜正要上前,却被沈清荷按住手腕。女子指尖微凉,在他掌心快速写下"九幽"二字。就在这瞬息之间,楚明翊的折扇突然射出三道银丝,谢无欢闪避不及,右肩顿时绽开三道血痕。
鲜血滴落的刹那,萧云澜闻到了腐骨草的味道——这正是当年幽冥宗独有的毒药。
"住手!"青霄剑横贯两人之间,剑气激得雨水倒卷,"两位若还自诩名门正派,就该先解释解释这九幽爪痕和腐骨草!"
玄机阁的密室浸在沉水香的气息里。楚明翊解开谢无欢的衣襟时,后者猛地攥住他的手腕:"假惺惺什么?银丝上淬毒的不正是你?"
"若我要杀你,"楚明翊俯身,呼吸拂过对方渗血的肩胛,"在巷子里那枚透骨钉就该钉入你的膻中穴。"他指尖沾了药膏,轻轻抹在伤口上。谢无欢肌肉骤然绷紧,喉结滚动了一下。
窗外雨声渐急。沈清荷将银针逐一排开,转向萧云澜:"萧公子可否解开上衣?"
剑客耳根微红:"沈姑娘这是..."
"你气海穴有异样波动。"她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若非修习邪功,便是被人种了九幽真气。"
萧云澜沉默着褪去外袍。当他转过身时,满室烛火都为之一颤——后心处赫然盘旋着七道紫黑纹路,如同毒蛇缠绕。
"七星锁魂..."谢无欢突然推开楚明翊,"这是幽冥宗控制死士的禁术!"
雨点砸在窗棂上,像无数细小的叩问。萧云澜握剑的手青筋暴起:"我七岁前的记忆全是空白。"
沈清荷的银针悬在他命门穴上方,忽然转向楚明翊:"你们玄机阁的《天工秘录》,是否记载过破解之法?"
楚明翊的折扇"啪"地合拢:"有。但需要药王谷的九转还魂丹,和飞星门的流星逐月身法配合施为。"他目光扫过谢无欢,"可惜某些叛徒..."
"我不是叛徒!"谢无欢的弯刀抵上楚明翊咽喉,"当年飞星门密室里的《九幽真经》残页,是你父亲亲手交给..."
刀光突然凝滞。四人同时转头——密室东侧的八卦镜竟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缝,镜中浮现出血色符文。
"快闭气!"沈清荷甩出三枚解毒丹,自己却踉跄了一步。萧云澜揽住她腰身的瞬间,看见窗外飘过一片玄色衣角,袖口金线绣着扭曲的冥河纹。
幽冥宗的信号烟花在夜空中炸开时,楚明翊正把谢无欢护在机关墙后。他低头看着怀中人苍白的唇色,突然意识到十五年前那场剿灭战,或许从未真正结束。
药王谷的晨曦总是裹着药香。沈清荷在晾晒龙血竭时,萧云澜的剑正在槐树下舞出漫天青光。最后一式"长河落日"本该气势如虹,剑锋却在斜刺时突然偏了三寸。
"气脉滞涩。"沈清荷递上汗巾,"七星锁魂每逢朔月就会发作,对吗?"
萧云澜接过汗巾时指尖相触,两人俱是一怔。他望着女子被晨露打湿的睫毛,忽然想起昨夜她为自己施针时,曾有一滴汗落在他的锁骨上。
"沈姑娘为何对幽冥宗如此了解?"
晒药架投下的阴影横亘在两人之间。沈清荷转身整理药材:"家母是当年剿灭幽冥宗的四大高手之一。"她顿了顿,"也是唯一活着回来的。"
同一时刻,玄机阁的机关房里,谢无欢正盯着墙上《九幽真经》的拓本出神。楚明翊端着药碗进来时,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的刀。
"别费劲了。"楚明翊把药碗放在机关弩上,"你中的腐骨草毒需要连续七日服药。"他忽然凑近,"或者...你更希望我像昨晚那样喂你?"
谢无欢耳尖瞬间通红。昨夜毒发时唇齿相渡的温度还烙在记忆里,而眼前人戏谑的笑容让他想咬碎那两颗尖尖的虎牙。
"楚少主对阶下囚都这般轻浮?"
"只对你。"楚明翊的指尖划过他腕间被镣铐磨出的红痕,"十五年前飞星门血案另有隐情,对不对?你盗取《九幽真经》残页是为了..."
窗外传来机关鸟的尖啸。两人同时变色——那是玄机阁最高级别的警报。
当夜,四大门派在青霄剑派的正气堂集会。烛火将四个人的影子投在《九幽真经》残页上,扭曲如恶鬼。萧云澜发现沈清荷一直紧攥着药囊,而谢无欢的刀在楚明翊靠近时会微微发颤。
"最新消息。"青霄掌门展开一幅血书,"幽冥宗余孽已聚集在断魂崖,他们找到了..."老人浑浊的目光扫过萧云澜,"找到了宗主的血脉。"
沈清荷的银针掉在地上。萧云澜去捡时,看见她袖中藏着一幅画像——画中幽冥宗主的面容,与他梦中的男人有七分相似。
暴雨再临。当谢无欢在回廊堵住楚明翊时,雨丝正顺着对方的锁骨滑进衣领。他粗暴地将人按在柱子上,嘴唇却只是轻轻擦过对方耳垂:"你们玄机阁...到底瞒了多少事?"
楚明翊的折扇抵在他心口,声音却温柔得可怕:"足够让你这辈子都离不开我。"
与此同时,药庐的窗纸上,映出两个渐渐靠近的影子。萧云澜的手悬在沈清荷发间,最终只是取下一片花瓣:"若我真是幽冥宗余孽..."
沈清荷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心口。隔着衣料,萧云澜感受到了剧烈的心跳。
"那么我会亲手了结你。"她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然后陪你一起死。"
远处惊雷炸响,照亮了藏在树丛中的玄色衣角。幽冥宗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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