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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礼
“兄台,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热闹?”
街巷霹雳哗啦的炮仗声夹着来来往往马车的车轱辘滚动声,刚摆好摊位的小商贩撞了下身旁的同行。
“你是刚到这做游商生意的吧,襄珪县主的及笄礼都不知道。”
那同行面上非常好心地展露起自己作为本地人的博学多识,“这襄珪县主,外祖父是高祖的表侄,和高祖一起打天下的,受封齐山郡王,外祖母是高祖皇后收养的开国功臣纪国公之女阳川公主,和当今哲武帝一起长大,哲武帝登基后封阳川长公主。
她母亲是阳川长公主独女安绍县主,后又晋封郡主下嫁徐国公的后代徐文遒,夫妻恩爱婚后一年便生下她,那稳婆刚抱出来,封县主的圣旨就跟着到了。
可惜没多久这徐文遒就因卷入科举诸皇子贪墨案下狱,哲武帝看顾徐家,只判了徐文遒死罪和徐家这一脉的人流放边疆,阳川长公主几次觐见求情加上念及当时安绍郡主刚生产,准许安绍郡主保留称谓废去其它仪制后搬回阳川长公主府,仍居棠都。
不过安绍郡主丧夫心病难医又生产损耗身子,没几年就病逝了,阳川长公主早年丧夫后又丧女,伤心下自请离都迁府到封地,
也就是我们罗羊县。”
“原来是这样啊。”游商了解后又疑惑,“不过你怎么...”
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这卖的罗羊县史,里面还有记得更清楚的,买一本吗?”
那游商的话还没说完,同行就介绍起了自己的商品。
......
“阿嚏!”
“谁又背后提我了?”外头正火热地讨论着这位县主的及笄礼,所谓的襄珪县主徐嫦凌却翻坐在自己屋子旁边的池塘围栏上,用发髻上工艺精美长坠着的金制细链逗鱼,像是在等着什么,贴身的侍女都被她敷衍打发去做别的事了。
几个突如其来的喷嚏让她险些掉下去,好歹是有些武功底子才抵住。
她往坏了想,估计是岱昌王府那样样比不上自己的酒饭脑袋又在背后偷摸喊她土霸王了。
徐嫦凌是不认这个外号的,她早就听游商们说了,如今风气开放,就算是皇城根下重规矩的棠都,女子也是能出府游玩采买和出城骑马打猎的,相比下只是自己只需顾着市集城门宵禁,不用另管什么日子时辰限制罢了,一没强抢二没破坏的,这哪叫什么坏事,应当是其他人也能这样才好。
一想到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她就对前几日晚上自己烤串时想着送些给祖母尝尝却偷听到的议亲一事头疼。
她的及笄礼原本不会来这么多人的,几月前下请帖就确定好了,只是今年年中出了件大事。
当年贪墨案太子被废,幽禁于西郊行宫,其母梁秀皇后主动上交凤印大权,称病于寝宫,后却发现已怀有身孕,生下皇十三子后血崩而逝,被幽禁已有一年的废太子听闻噩耗在行宫自刎。
而年初,哲武帝先是在宫宴下旨梁秀皇后早年寡居的四妹进宫,陪伴将去和亲的定福公主。两月后又不顾群臣反对将其封贤妃,到了年中,竟然为解贤妃的相思之情,把不到分席之年就被打发到瘴气弥漫封地的十三皇子康王又诏回棠都,还进封亲王。朝堂形势瞬息万变,又眼见哲武帝的身体越来越差,有不少人起了心思想站队从中获利。
徐嫦凌虽当年年岁尚小,这些年却也在祖母的偶尔一两句思女的呢喃中了解了不少真相,徐父当初就是废太子一派的。圣旨一出来没几日朝中就开始有人传,要是康王真的顺利回都,当年的案子说不定要平反了。
本来徐文遒已死,即使翻案阳川长公主和徐嫦凌两人孤儿寡母是没什么拉拢价值,但哲武帝自从病后耳根子就软,多念当年旧情,阳川长公主又和其一块长大,且齐山郡王当初是为国战死,他的名号在军中仍有些威望。
于是前段时间府里莫名也有人开始传康王回都会途经罗羊,府里正筹备着翻新院子和采买下人。谣言一出,还未来得及找清源头,礼王的乳母就正正好回乡祭祖来府上借住了几日,面子上是拒绝不成的,只好瞒着消息,但也莫名传了出去。
不管是以往仇敌刻意引导公主府卷入漩涡,又或是几个皇子中有人刻意拉拢,总归一切未定,她的祖母阳川长公主是恨透也怕透了站队一说的。
果不其然,没有几日,祖母跟前的柳华姑姑便揪了一批下人出来,说是办事不力,该罚月俸的罚了,更有甚者直接被赶了出去。一打听就能知道,那些被罚的都是乱说话的人。
阳川长公主这些年无心外界朝政纠纷,对府内事务也看得松散,一时间处理下来才发现这般千疮百孔了。
徐嫦凌本来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祖母还是不放心,及笄礼还没开始就已经和岱昌王府私下议亲。
初代岱昌王是高祖的结拜兄弟,自愿上交军权换了世袭不降爵的王位,在朝中一直保持中立,王府没有军权祖辈又有功,是个极好的庇护地,徐嫦凌嫁过去也算表了公主府不站队的态,无论礼王平王还是康王登基,都波及不到她了。
这代岱昌王仅有二子,都是岱昌王妃所生,同胞兄弟相处和睦,没听说过什么争权夺位。
徐嫦凌要嫁的是二公子,大公子也就是岱昌王世子已有世子妃,世子妃端庄贤良,妯娌之间不易起冲突,若是以后不分家虽管家大权不在身上,但也有无需担管家之劳的好处且不担心被苛待,若是分家则仍有王府荫蔽,任谁看都是顶好的婚配了。
可惜徐嫦凌和这个二公子岳观稠一直不对头,岱昌王府就建在罗羊隔壁,岳观稠大体为了名声总偷偷摸摸跑来她们罗羊的花楼玩,喝得烂醉从后巷卖脂粉服饰的一条街溜走,常被出门采买的徐嫦凌碰上。哪天正经些了约周边一帮世族子弟到林子里打猎,十次又有九次名次被压在徐嫦凌下边,只好背地里传播她的坏名声。
徐嫦凌知道祖母总惯着自己,却也担心自己和母亲一般,这些大事上是不会轻易听她的心思就同意的,或许即便知道岳观稠胡混,却也以为其知具体分寸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世道男子多如此。
徐嫦凌无奈,总得做些什么让祖母看清那岳观稠无可救药的情况,于是忙活着寻法子寻了几日,终于得了结果。
碰上今日及笄礼,正是个好机会,人到得齐全,虽然一辈子一次的事情要因为整这么个人了有些不完美了,但总比和他做夫妻好的多。
此时她倒是有些抱怨自己的脑袋瓜子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县主!县主!”
云昙压着声音小跑过来,不过以她跳脱的性子再怎么掩饰刚进院子里也被徐嫦凌听了个清楚,“奴婢去买桂花糕的时候,有位姑娘已经把通行令拿走了。”
“你看着比我还急。”徐嫦凌逗她。
云昙是公主府的家生子,十来出头的年纪,云昙的姐姐云依在徐嫦凌院子里当差,她也就从小往来徐嫦凌这里干点小活,小孩子贪嘴,徐嫦凌总是赏她银钱出府买吃食。
不过这也是为什么让她来做这事的原因,她是个又不大懂又收了吃的就不多嘴问的。
“那个姑娘没和你说什么别的话吧?”徐嫦凌想起上次在花楼老板的撮合下和这位芳芳姑娘见过一面,话里总要夹杂些不能听的大人东西。
“没有,不过她让奴婢和县主说,她叫紫蕊。”云昙眼里透露着半知半解。
徐嫦凌眉头微皱,过了一会才说,“算了。”
前几天徐嫦凌正想着怎么摆脱婚事,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赶上岳观稠相好的芳芳几个月前偷偷倒了汤药东窗事发,于是她赶在岳观稠发现前,和花楼的老板做了交易,给这姑娘提供了一个肚子里孩子认祖归宗的机会。
若是王府不收,她也承诺了给人赎身,总不至于在这磋磨一辈子。
至于紫蕊...
徐嫦凌对这名字有点印象,那天见花楼老板的时候,紫蕊进来送过茶,当时只让人觉得眼神有些奇怪。
她也有了?
花楼里边那些为了生存的尔虞我诈你争我抢,徐嫦凌自认从未设身处地过,也不多加议论。但这庄临时换人,却让她更是只能想到一句恶心来形容岳观稠了。
估摸着在自己没发现的其他时候,这人也是常年住在花楼的。
一想到自己差点就要不清不楚和这种人订了亲,徐嫦凌就有吐意。
“云昙,走了,去前院,岳家的马车要到了。”徐嫦凌心里翻江倒海一番,脸上不显,还能有心思敲了敲身旁发呆的小云昙。
两人沿着用黄花木雕刻制顶和支柱,又在尽头处挂上了南海珍珠串成帘的走廊,往女子聚集的前院小侧厅里去,席面已经摆好,桌上铺的是金绸混丝,已经提前上了些供夫人小姐们讪谈时可用的闲嘴,阳川长公主估摸着在正厅,因此这会就徐嫦凌的品阶最高,见她进来,在场的人都陆陆续续地行礼。
正值酷暑,即使角落里围了一圈冰盆,这么多人集聚在这也实在有些热气了,徐嫦凌的好友和母亲一起回棠都娘家了,她也就只和相熟些的寒暄了一会,就以避暑和还未开席为借口引众人去荷花园里。
荷花园在前院通往大门的转角走廊处拐进去,一片不直通正厅的地方。且四周屋檐下摆放冰盆外加出口处通风,确实适合避暑。
不过更好的是,这地方和平日小厮运送府内各类用料的侧门也离得极近,而这会侧门正是为了方便开着的,明显的贼人壮汉是进不来,但要是有女子假装下人拿了通行令混进来,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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