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观察实录

　　Chapter 1 丰年（一）

　　出小区，上天桥，进校门，上三楼。七点零二分，韩瑞怡几乎是踩点进的教室。

　　绝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坐定了。韩瑞怡和新同桌打了招呼，放好书包，已经是七点零五了，该收作业了。

　　韩瑞怡是班上四个生物课代表之一，负责收一整组十三个人的作业。

　　截止七点十五分早读正式开始，还有一个人没来。韩瑞怡把已经收好的作业堆在桌边，准备今天的英语早读。

　　今天的任务是背记新学的这个单元后半部分的单词，十分钟后听写。

　　相较这所赫赫有名的榴城一中高中部来说，韩瑞怡之前就读的初中教学质量差的还挺多的。尽管韩瑞怡本人记性不错，但是英语基础不够扎实，二十四个词还是错了四个。

　　订正完错误，英语课代表把听写本和作业一并抱走。韩瑞怡催收上最后一本作业也前往生物老师办公室交作业去了。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大飞的英语课。讲评完大练习的卷子，还剩下十来分钟。前一天是开学一个月以来班内第一次换座位，为了确定新的座位表，飞老师让大家在一张纸上从前往后按座位写上各自的名字。

　　韩瑞怡坐在靠门组的第二排。她接过前排传来的纸，看见潇洒的笔迹：裴楚骞，褚誉骓。

　　可能是裴楚骞帮褚誉骓一起写了吧。这样想着，韩瑞怡对前桌裴楚骞的印象提高了。刚刚他向后传纸条的时候韩瑞怡瞥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个人皮肤又白又亮，像个洋娃娃，尤其对于一个男生来说实在清秀，只是过于圆润了些……

　　韩瑞怡的字属于清秀圆钝的。一边写名字，她一边问起新同桌：“林江静，要不然我帮你一起写了吧。”

　　林江静沉默一下，还是回答：“……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哦，好。”

　　被拒绝了，韩瑞怡感觉有些尴尬，也就咽下了原本想要分享自己发现了前桌的字写得很好看这件事的欲望。

　　其实，林江静的外貌属于标准的乖乖女，杏眼，小翘鼻，脸型略方，皮肤很白，没有刘海，中发的长度够扎起一个小揪揪，银丝圆框眼镜，清瘦的身材裹在校服里。平时呢，她也没有什么大的表情，甚至算得上是木讷。

　　所以，林江静应该就是太内向了而已，不是针对我，韩瑞怡这样安慰自己。

　　很快，第三节课也上完了，到了大课间，有足足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韩瑞怡鼓起勇气，询问林江静：“要不要一起去食堂买点吃的？”

　　林江静在解刚才数学课上讲的例题，闻言停笔看向她，抿唇：“我就算了吧。”

　　好吧，又被拒绝了。韩瑞怡叹气，拿出饭卡：“那我自己去了哦，要不要帮你带什么？”

　　林江静还是摇头。

　　食堂人不算少。十点的光景，这些小姑娘小伙子有的是饿了，有的是下来逛逛放松的。食堂是由地下停车场改建的，某种意义上也是冬暖夏凉。小花园里的猫极小概率会出现在食堂屋顶横梁上，穿行在厅堂的麻雀倒是更常见。

　　食堂的椒盐蘑菇是一绝，五块钱一整包，还能拼别的炸物，是大多数人的选择。韩瑞怡也排队要了一份，回教室的路上边走边吃。

　　回到教室，韩瑞怡发现座位旁边站着另一个人，林江静之前的同桌，宋谅。两个人正有说有笑。

　　哦，原来她也不是谁都回避的。韩瑞怡不免有些失落。

　　韩瑞怡挂上笑容走到座位边，取了水杯，示意两人自己去接水不用在意。

　　等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上课了。她注意到同桌桌面上多了两件零食的塑料包装，莫名更不舒服了。

　　这时，林江静推过来两块咸蛋黄饼干：“刚才宋谅给的。”

　　“嗯，谢谢。”韩瑞怡点头收下，心里好受了不少。

　　中午放学，韩瑞怡回到小饭桌午休。韩瑞怡虽然是榴城本地人，但是学校和家里几乎是在城的两端，坐地铁也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所以干脆托管在学校附近，这样步行七八分钟就能到，很方便。

　　小饭桌里大多是情况相似的女孩。三餐在客厅解决。起居的一间房间是原本的两间房打通，能住下十个孩子。

　　吃过午饭，简单午休，一点四十，又该上课去了。

　　下午的课表更为凶残，虽然不比上午连上五节课，但是四节课之后借着一个半小时的大练习也是够遭罪了。今天还是化学大练习。化学课代表王文语和裴楚骞数好卷子，放到各组第一排向后传递。

　　一整张卷子，全是元素分析。化学老师尤小花坐在讲台上监考。整个教室不算鸦雀无声，但分贝也是低到谁都能感受到紧张的答题氛围了。

　　写了一个小时，韩瑞怡觉得自己实在是写无可写了，撂下笔开始发呆。

　　结果，正正好对上尤小花的视线。啊，哈哈，好像完蛋了。

　　韩瑞怡低下头，开始在桌兜里找作业写。最终翻来翻去，还是决定写化学全品，算是以表忠心？

　　打铃了，该收卷子了。裴楚骞收笔，站起身来，敲了敲同桌的桌面，伸手要卷子。

　　褚誉骓没抬头，挥手：“等一下，你先收后面的，我马上交。”

　　韩瑞怡主动递上卷子解围：“课代表，给。”林江静坐在靠墙一侧，也向走道给出卷子。

　　等到裴楚骞都走到这一组中间去了，褚誉骓才转过来摇晃着试卷：“诶同学，帮忙传一下呗，我这出去不方便。”

　　“哦，好。”韩瑞怡答应，接过卷子起身向课代表走去。韩瑞怡简单翻了一下他的试卷，答案没对出来什么，但是看着这熟悉的、潇洒的笔迹，突然意识到，写字好看的这位，是褚誉骓啊。还好当时没来得及多说什么，不然，不知道裴楚骞怎样想，肯定是要得罪褚誉骓了，不妙不妙。

　　交完卷子，韩瑞怡回到座位上收拾东西。之前没注意，褚誉骓也是帅哥啊。实在是他的板寸发型太一言难尽了，总是让人产生粗犷的第一印象，忽略他本来的五官。

　　林江静已经收拾好东西了。韩瑞怡给她让开位置：“拜拜，明天见！”

　　“明天见。”

　　……

　　时间很快来到周五。韩瑞怡和同桌的关系取得了可喜可贺的进展，已经可以在课间说点小话了，和前桌两位也算是搭上了话，还有后桌，两个男生，其中一个还分了糖给前桌两个女孩吃。

　　唯一不开心的是，原本和男友约定好的见面不能成行了。

　　也实在是没有办法。那位在师附五中上学，和榴城一中也基本上是隔了一整座城市，往来很不方便。这次是他加入的校足球队要训练，抽不出时间。

　　校足球队，我们也没有校足球队啊，上个体育课都费劲，韩瑞怡郁卒。

　　也不是没有体育课，只是这几年毕竟多多少少还是有疫情影响，加上榴城的空气质量一向不好，反正入学以来五节体育课，有两节都是在室内上的，就是在教室看电影。

　　说到看电影……管电教的同学当时在班里征召资源贡献者，最后交了一枚U盘上去，点开之后，大家一眼就看见了《赛博朋克20OO》，于是，点开了第一集。

　　要知道，动画制作得是不错，就是内容有一点……超前。到了重点片段的时候，志愿者同学已经抬不起头了。好在老师正低头玩手机没有看屏幕，这个班才躲过一劫。

　　一时间，班里充斥着快活的空气。

　　除了这些幕间故事之外，主线还是枯燥的学习、学习和学习。韩瑞怡偶尔还是会觉得格格不入，感觉自己的确进了流水线加工厂。满载的课表，写不完的卷子，日复一日。每一天也不觉得虚度，这多充实啊，但是时间常常就从指缝溜走了，只是起床、走路、低头、抬头、吃饭、低头、抬头、走路，就该睡觉了。

　　不过，人毕竟不是机器，人是需要社交的，韩瑞怡承认，她认识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朋友 。

　　自之前认错字（认错人？）的事情之后，韩瑞怡特意观察了一下裴楚骞的字。结论是，嗯，这人可能是个机甲迷，写出来的字不仅方正，物理意义上的方正，还总给人一种这字儿马上就能飞出宇宙打一套军体拳的感觉，就很灵性。明明本人长得那么单纯无害。

　　而且，他总是一副很困的样子。课间就是睡，课上偶尔睡。问就是“我喜欢睡觉”。

　　褚誉骓其实体型也不算小，但是对于同桌长时间占据三分之二的桌面这件事情倒是接受良好。这不是因为他有绅士风度，相反，褚誉骓身上有一种能言善辩、纵横捭阖的气质。具体一点就是，他看起来像是能把历史老师赶下台自己上去上一节课的样子。

　　以及，韩瑞怡的恋情在开学第二个月就遭到了攻击。

　　后桌的那位男生，之前送过悠哈牛奶糖的那位，名叫郑远钊，在某次中午放学的时候拦下了韩瑞怡。

　　当时，韩瑞怡疑惑：“怎么了？”

　　然后，只见郑远钊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真可爱，我好喜欢你。”

　　这人，这人就这样撬墙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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