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胜恣意

　　秦涯倚着个电线杆子，看着刘心朝猴儿似的，绕着烤鸟蛋的摊子乱窜。
　　卖烤鸟蛋的是个老爷爷，动作很慢，同一个铁板上还有煎肠，秦涯有点怕这些吃的糊了。
　　老爷爷手黑黢黢的，布满沟壑，那着个斑驳的刷子刷匠，油光锃亮的食物上蒸腾出雾气，袅袅婷婷的，看起来很香。
　　秦涯严重怀疑他看到了刘心朝嘴边的银丝，吓了一跳，提溜着他的脖子让他和小摊保持安全距离。
　　不顾刘心朝的吱哇乱叫，秦涯大着嗓门，压过小巷的嘈杂，问了老爷爷价格
　　“三块一个五块俩！”老爷爷眼睛看着烤鸟蛋，慢吞吞的给他们反面，“烤肠烤蛋都一样。”
　　“各来俩。”秦涯顶着刘心朝期待的目光，边从口袋掏钱边说。
　　秦涯把一张十块丢进旁边儿挂着的一个牛奶箱子，里边有不少零钱，箱子外边穿着个铁丝，用红布条挂着微信支付宝的码，看着油腻腻的。
　　扦子挺尖，从塑料袋里捅出来，烤鸟蛋烤肠都裹着酱汁，塑料袋里头也沾了不少。
　　“给哥剩个烤鸟蛋。”秦涯随手把东西给了刘心朝。
　　“谢涯总——”刘心朝也不客气，拖着音调忙不迭的接过来。
　　小巷子坑坑洼洼的，有前两天下雪积下的化了的水，挺热闹的，各种小吃都有，还有卖耳坠的，路过的时候秦涯照了照他家的镜子，帅了自己一跳。
　　每个小摊都挂着个小灯笼，伴随着叫卖声，滋滋的油声，很有烟火气息。
　　秦涯东瞅瞅西看看的走着，耳边净是刘心朝的吸溜吸溜声，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刘心朝一个嘴吃出了两个嘴的效果，一口把一串儿上生的三个鸟蛋全塞嘴里了，秦涯正思考着怎么能有逼格的从刘心朝的爪子里抢过烤鸟蛋，刘心朝非常上道，相当夸张的冒着腰把一串烤鸟蛋和三个扦子献给涯总。
　　“免礼平身。”秦涯咬了一口，热气让眼镜上。外焦里嫩，真的挺好吃，不枉刘心朝吃的鼻孔都放大了，顿时有点后悔没多买几个。
　　晚饭在刘心朝家吃的，刘妈手艺相当好，给做的烤鱼，秦涯想了想自己的妈，周丽女士除了吃鱼大概只在超市蹲着看过鱼。
　　俩人背着手溜溜哒哒，老大爷似的，视察左边的烤冷面右边的热干面右边的前边的袜子秋裤。
　　“诶操，”刘心朝拍了拍正在考虑要不要买双印着考神附体的红底金字的袜子的秦涯，“涯子你快看，哪儿啥玩意？”
　　秦涯顺着刘心朝的手往内边看，一人宽的小道，旁边还有两根贴满了广告的电线杆镇守，里面黑黢黢的，隐约能看见一个内种刷卡的门。
　　秦涯走进了点，探头瞧了瞧，“靠，秘密通道啊。”
　　刘心朝看着秦涯眼底冒着光就知道稳了，领着秦涯偷感很重的就往里走。
　　俩人都是中二少年，都挺闹腾，刘妈曾扬言，要是不跟秦涯一块玩没准儿刘心朝能拿几个三好学生。
　　刘心朝倒是自觉，没了秦涯他也拿不了三好学生，偷个三好学生的奖状还差不多。不过秦涯确实比他胆儿大，刘心朝觉得就是周姨管的太松了，要是给秦涯整到他家来个集训，指定干坏事前想到他妈得抖三抖再干。
　　刘心朝内心啧啧，回去指定得叨叨叨叨自家老妈，看看人家妈妈，也省的老妈光比他俩成绩。
　　小道挺黑，道也不好走，秦涯踩着个石子吓了一跳，都蹦起来了，还听见旁边儿有疑似老鼠的吱吱声“靠。”
　　“诶去去去，你沾不沾，去去去……”刘心朝嫌他一惊一乍把他扒拉到后边，跃跃欲试的开道。
　　也多亏那门上打着广告，能亮的那种，让两人不至于和红瓦墙亲嘴。
　　刘心朝看着那男科医院的广告笑了两声，秦涯在旁边学着广告上人的手势，一个手比着大拇指另个手托着，笑的特标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刘心朝没忍住，嘎嘎的。
　　秦涯也有点像笑，还没笑出来就感觉有点不太对。
　　隐隐约约的，感觉好像听到了嘿哈后的声？
　　秦涯给了仰天长啸的刘心朝一巴掌，揽着他肩膀让他蹲下，还把手放嘴边嘘了一下，刘心朝马上噤声，竖着耳朵听着。
　　“咋了涯子。”声音更清晰了，似乎还有叫骂声。
　　“我咋啥也听不着涯子。”靠还有金属的铿铿声。
　　“啧快跟爸爸讲讲。”
　　秦涯觉得自己是天才，在左耳朵受刘苍蝇的严重干扰下，右耳朵依旧耳力惊人。
　　秦涯舔了舔嘴唇，低头跟刘心朝说：“内边好像在打架，还是群架。”
　　刘心朝瞪大了眼睛：“打架？！还群架？！我去，没警察管管吗。”
　　秦涯蹲着往门哪挪了挪，从缝隙往里看，好像不远，还隐约能看见人影。
　　其实蹲不蹲下根本无所谓，一是因为人打架的跟本看不着你，二是因为看到了就看到了呗，又不参与，人家管你干嘛。
　　但秦涯还是觉得蹲着更有气氛，怪刺激的。
　　法治社会，秦涯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打群架的呢，充其量就是回老家，看姥娘跟别人骂街，最后用大招躺地下捂住心脏开始叫唤。
　　秦涯自己虽然不老实，但着人喜欢，目前也没发生过什么要打架的矛盾。
　　刘心朝眼睛冒光：“诶诶，咱看看去嗷？”
　　“走走。”秦涯一拍刘心朝，咧嘴一笑。
　　就在刘心朝摸着下巴思考在打群架的位置找一个热心市民给刷卡开门的概率有多大的时候，秦涯卡卡活动活动脖子和手腕，边活动边后退几步，然后一个助跑，手借力一撑，轻轻松松翻过去了。
　　“我靠，不是我靠，涯子你闹我呢，不是，这半人高的玩意儿你卡卡卡就翻过去了，不是你属孙悟空的啊？”
　　秦涯有点怕这架打完了没得可看，屈起两根手指敲了敲男科医院。
　　“你丫快点。”
　　刘心朝撅着屁股拱半天才勉强把嘎吱窝卡到门上，秦涯有点后悔翻早了，早知道让刘心朝先翻，自己还能拖拖他屁股加把力。
　　不管过程多么艰辛，刘心朝总算是翻过来了，秦涯早就瞧好了方向，拉着刘心朝就走，刘心朝怕被发现，把脚给点起来，跳芭蕾舞似的动。
　　挺破一小区，应该是小区？没几盏路灯，也没几颗树，隔着老远就能看见打架的那一团。
　　“嚯，这哥们挺帅。”刘心朝也不跳芭蕾了，猛戳秦涯，秦涯抬眼，心说确实抢镜。
　　这哥们染一头白毛，昏暗的灯光打下，给他拢上层金纱，看不太清，但秦涯感觉有种文艺范的颗粒感，像老相机照下的那种有质感的照片。
　　虽然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轮廓，但没人怀疑，这指定是个帅哥。
　　动作也挺帅，已经有不少人躺地下了，这哥们把手里的东西扔了又散慢的踢了踢一个躺着的青年，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脸。
　　“我去，”刘心朝用手比划出相机假装给人录像，感叹到“这大明星吧，还是黑-帮少爷啊？”
　　秦涯觉得是黑-帮少爷。
　　这个角度看不见□□少爷的脸，但秦涯觉得，这阶段指定是在放狠话。
　　呵，下次打听打听再来惹哥。
　　嘶，感觉好像还差点味道啊？
　　□□少爷放狠话到底会说什么呢，秦涯脑袋里代入各种中二台词，总感觉有点不对。
　　还没想出来脑袋里又有另一个想法挤进来，都怪刘心朝这货老胳膊老腿，要不然没准能看到□□少爷咋撂倒人的，这地上躺着的目测都四五个。
　　下次给他买双足力健，秦涯总结。
　　正想着呢，秦涯一抬眼，和黑-帮少爷对视了。
　　距离不算近，但秦涯就是觉得□□少爷的眼睛深邃。
　　□□少爷明显一顿，似乎是歪头挑了下眉，然后也没管突然出现的两个观众，从地上捡起了件衣服，随便拍了拍，搭在肩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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