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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看着我
暮色四合时,醉仙楼的灯笼一盏接一盏亮起来,像是浮在夜色里的血色珍珠。三楼雅间的窗棂半开,崔钰倚在湘妃竹榻上,素纱帷帽垂下的薄纱随着她指尖敲击檀木小几的节奏轻轻晃动。
"殿下,查清了。"黑衣侍卫跪在阴影处,声音压得极低,"这届花魁是三个月前突然冒出来的,来历成谜。"
崔钰的指尖突然停在半空,帷帽下传来一声轻笑:"查不清才有趣。"她抬手掀开纱帘一角,目光如刀锋般刺向楼下高台,"本宫倒要看看,什么样的雀儿敢在本宫眼皮底下筑巢。"
侍卫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要派人盯住吗?"
"不必。"崔钰松开手,纱帘重新垂下,遮住她唇角那抹玩味的笑,"惊弓之鸟才会露出破绽,本宫要看看她能唱出什么好戏。"
楼下突然安静下来。一袭红衣抱着焦尾琴缓步登台,裙摆上金线绣的凤凰在烛火中忽明忽暗,仿佛随时要冲破这纸醉金迷的牢笼。
"贱妾惊蛰,给各位爷请安了。"
声音甜得像是蜜里调油,偏生尾音带着钩子,勾得满堂宾客心神荡漾。
琴声起,先是一段《长相思》。崔钰突然坐直了身子,帷帽下的眼睛微微眯起。这指法她太熟悉了,五年前沈家大小姐在宫宴上弹的就是这个调子。
"有意思。"崔钰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令牌,"去查查那焦尾琴的来历,要快。"
侍卫刚要退下,琴声陡然转急。惊蛰的指甲刮过琴弦,带出一串金戈铁马之音。崔钰手中的白玉茶盏突然炸裂,瓷片深深扎进掌心。几乎同时,惊蛰的第七根琴弦应声而断,锋利的弦丝在她雪白的颈侧拉出一道血痕。
满堂哗然中,崔钰舔了舔掌心血迹,隔着纱帘与台上的惊蛰四目相对。她看见那女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随即又恢复成盈盈笑意。好一只会装乖的狐狸,崔钰心想。
曲终人散时,惊蛰在妆阁卸钗环。铜镜突然映出崔钰的身影——她不知何时摘了帷帽,正用染血的指尖挑起妆台上半盒口脂。
"姑娘的琴艺..."崔钰将嫣红膏体碾在指腹,突然将朱砂抹在惊蛰锁骨烙痕上,"沈家的凤凰纹,用血描着更好看。"
惊蛰反手将银剪抵向崔钰咽喉,声音却甜得发腻:"小姐认错了,那是杜鹃。"
崔钰低笑,突然扣住她手腕。胭脂盒翻倒,殷红膏体泼在惊蛰雪白的中衣上,宛如一道新鲜刀伤。
"本宫就喜欢会咬人的雀儿。"崔钰贴近她耳畔,呼吸扫过那枚被朱砂染红的烙痕,"尤其是...装成杜鹃的凤凰。"
五更梆子响时,崔钰的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她染着蔻丹的指甲。
"查到了吗?"她问阴影中的侍卫。
"是。那焦尾琴是前朝贡品,五年前被赏给了..."
"沈家。"崔钰打断他,指尖轻轻敲着车窗,"有意思,沈惊鹊居然没死。"她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去准备一下,本宫要陪这只小雀儿好好玩玩。"
三日后,暴雨倾盆。
惊蛰撑着一把素白油纸伞站在城西破败的祠堂前,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她脚边汇成血色的小溪——祠堂里横七竖八躺着五具尸体,都是太子府的暗卫。
"你倒是会挑地方见面。"崔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蛰转身,看见公主只披了件墨色斗篷,发间金钗在雨夜里闪着冷光。
"殿下胆子不小,敢独自赴约。"惊蛰收起伞,雨水立刻打湿了她的睫毛。
崔钰轻笑:"本宫更好奇,一个本该在五年前就被处决的罪臣之女,为何会出现在醉仙楼?"她缓步上前,指尖挑起惊蛰下巴,"沈御史的独女,沈惊鹊。"
惊蛰眼中闪过一丝痛色,随即又恢复那副媚态:"殿下记性真好。那您可还记得,我父亲因何获罪?"
"通敌叛国。"崔钰眯起眼睛,"但本宫现在怀疑,事情没那么简单。"
惊蛰突然抓住崔钰的手腕,将她拉入祠堂。腐朽的木门在她们身后重重关上,惊蛰从袖中掏出一枚令牌——与崔钰腰间那枚一模一样,只是边缘多了道血痕。
"太子殿下每月十五都会秘密会见北境使者。"惊蛰的声音冷得像冰,"就在醉仙楼的地下密室。"
崔钰瞳孔骤缩:"证据呢?"
惊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的伤疤:"这就是证据。三个月前我潜入密室,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她从发髻中取出一封密信,"这是名单。"
崔钰展开密信,脸色越来越难看。信上列满了朝中大臣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了"可用"或"必除"——她的名字赫然在列。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崔钰抬头,发现惊蛰已经退到祠堂深处,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因为五年前那晚..."惊蛰的声音带着颤抖,"我看见太子的人把龙袍塞进我父亲的书房。"
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惊蛰泪流满面的脸。
崔钰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空荡的祠堂里回荡:"好一个借刀杀人。"她猛地掐住惊蛰的脖子,将人抵在墙上,"你以为本宫会当你的刀?"
惊蛰不躲不闪,反而凑近她耳边:"殿下难道不想知道...太子为何要除掉您吗?"
她的呼吸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因为您手中有能够威胁到他的地位的兵马,他不放心您会永远对那个位置没有任何想法,只有死人才不会威胁到他。”
崔钰的手突然松开,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
就在这时,祠堂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崔钰:"是玄甲卫!"
惊蛰却从容不迫地推开祠堂后墙的一块砖石:"跟我来。"
暗道潮湿阴冷,崔钰跟着惊蛰在黑暗中前行。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手在微微发抖,却不是因为恐惧。
"怕了?"崔钰低声问。
惊蛰停下脚步,转身时嘴唇几乎贴上崔钰的耳垂:"我是兴奋,殿下。"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自从我改名叫裴还后已经五年了,终于等到这一天。"
崔钰突然将她按在墙上,黑暗中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记住,雀儿。"崔钰的声音带着危险的甜腻,"本宫可以陪你玩这场游戏,但若是让本宫发现你有二心..."她的指尖划过惊蛰颈侧那道琴弦留下的伤痕,"下次断的就不只是琴弦了。"
裴还轻笑,突然吻上崔钰染血的指尖:"那殿下可要...好好看着我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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