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玫瑰

　　水晶吊灯的光芒将整个宴会厅映照得如同白昼。我端着银质托盘穿梭在衣香鬓影之间，香槟杯折射出的碎光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刺痛着我的眼睛。
　　周氏集团三十周年庆典，这座城市的权贵几乎全部到场。我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全场，在心中默念着他们的名字和身份——那是我花了整整两周时间背下来的资料。
　　"服务生！再来一杯香槟。"一个满身酒气的中年男人粗鲁地拦住我的去路。
　　"马上为您送来，先生。"我低头应答，嘴角挂着训练有素的微笑。
　　当我转身时，那男人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等等，你长得挺眼熟啊？是不是在'夜色'做过？"
　　我的肌肉瞬间绷紧，但脸上笑容不变："您认错人了，先生。我一直都在皇冠酒店工作。"
　　"装什么清高！"他声音提高了几分，引来周围几道好奇的目光，"不就是个卖酒的..."
　　"张董事。"一个清冷的男声插了进来，"父亲正在找您讨论南城项目的事。"
　　那只油腻的手立刻松开了。我抬头，对上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周晟，周氏集团的太子爷，今晚最耀眼的明星。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领针上的蓝宝石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啊，周公子！我这就去。"张董事脸上的醉意瞬间清醒了大半，踉跄着离开了。
　　周晟的目光转向我，我立刻低下头："谢谢周先生。"
　　"你没事吧？"他的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
　　"我很好。"我后退半步，刻意保持着服务生与客人之间应有的距离，"如果没什么需要，我去为其他客人服务了。"
　　没等他回应，我便转身离开。我知道，适当的疏离比刻意的讨好更能引起这类人的兴趣。
　　走进员工通道，我长舒一口气，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手腕上还残留着令人作呕的触感，我用力擦了擦，直到皮肤发红。
　　"又被骚扰了？"林菲菲从更衣室探出头来，同情地看着我。
　　"老样子。"我扯了扯领结，"不过这次周公子'英雄救美'了。"
　　林菲菲吹了个口哨："哇哦，那可是条大鱼！听说他从来不和员工多说一句话的。"
　　我笑了笑没回答，拿出手机快速记录下今晚观察到的信息：李董事长和夫人貌合神离，王家的千金对周晟暗送秋波，财务总监喝了三杯威士忌后开始口无遮拦...
　　"言言，你又在记那些东西。"林菲菲凑过来，"我真不明白，你明明可以靠这张脸吃饭，干嘛非要..."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我轻声说，锁上手机屏幕，"更衣室没人吧？"
　　"没人，你快去换衣服吧，宴会快结束了。"
　　十分钟后，我换上了自己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把服务生制服整齐地挂好。从包里取出一本素描本，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拿在手里。
　　员工通道的灯光昏暗，我计算着时间，在宴会正式结束前三分钟走到酒店侧门——这是贵宾们离场的必经之路。
　　果然，五分钟后，周晟独自一人走了出来。我假装匆忙赶路，在与他擦肩而过时"不小心"让素描本掉落在地。
　　"抱歉，先生。"我弯腰去捡，但周晟已经先一步拾起了它。
　　素描本摊开的那页正好是我昨天画的——皇冠酒店全景图，钢笔线条细腻流畅，连建筑阴影都处理得恰到好处。
　　周晟的目光在画作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看向我："这是你画的？"
　　"是的，业余爱好。"我伸手想拿回素描本，他却没松手。
　　"你叫什么名字？"
　　"俞言。"我简短地回答。
　　"俞言..."他重复了一遍，仿佛在品味这个名字，"你在哪个部门工作？"
　　"宴会部服务生。"我保持着礼貌而疏远的态度，"周先生，如果没什么事..."
　　"你学过建筑？"他打断我，指着画上的透视细节。
　　"自学过一点。"我微微低头，让灯光正好照在我的侧脸上——我知道这个角度最好看。
　　周晟看了我很久，终于把素描本还给我："画得很好。"
　　"谢谢。"我接过本子，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的背影，直到我拐过走廊尽头。
　　心跳如擂鼓，我靠在电梯里的镜面上，看着自己泛红的脸颊和闪亮的眼睛。
　　第一步，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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