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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的画笔
【场景一:醇亲王府·听雨轩画室】
(1920年春,北平。镜头从廊下悬挂的蓝花布门帘切入,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面投下菱形光影。金毓婉身着月白色暗花旗装,外罩藕荷色纱坎肩,袖口绣着缠枝莲纹,正俯身临摹《清明上河图》卷。画案上摆着端砚、徽墨与羊毫笔,青瓷笔洗里浸着隔夜的宿墨,墙角竹篓里堆放着晒干的花青、石绿颜料块。丫鬟静兮捧着紫砂茶盘侍立,盘内盖碗飘着茉莉花茶的清香。)
毓婉:(笔尖悬在绢面,轻吹墨痕)静兮,你说这汴河上的漕船,若用淡墨勾线再以花青罩染,会不会更显水势?
静兮:(轻声)奴婢瞧着格格画的船,比真船还灵动呢。
毓婉:(轻笑)(放下笔,揉了揉手腕)去把东跨院晒的石青石绿取来,昨日新磨的色浆该用了。
静兮:(福身)是。(刚要退下,忽闻前院传来车马声)
肖思晗:(画外音)毓婉!毓婉!
毓婉:(眉尖微蹙,望向窗外)这时候来做什么?(起身整理衣襟)快请他去花厅待着,别让阿玛撞见。
肖思晗:(大步跨进画室,西装袖口沾着尘土)还花厅呢!我刚从琉璃厂回来,听见惊天消息——
毓婉:(递过帕子)先擦擦汗,什么消息值得你跑成这样?
肖思晗:(抓住她的手,语速急促)田中次郎要给儿子提亲了!整个北平城的遗老都在传,说日方点名要娶你这位“格格”!
毓婉:(抽回手,走到画案前,指尖划过画上的汴河商船)娶亲?我阿玛答应了?
肖思晗:(从怀中掏出折叠的报纸,展开《顺天时报》)你看这篇社论,早替日本人写好了“亲善”文章,说什么“清日联姻可固华北治安”!(指了指画上的市井百姓)毓婉,他们是想拿你的身份当幌子,堵天下人的嘴!
【场景二:醇亲王府·东跨院晒台】
(毓婉走到晒台,竹匾里摊着捣碎的石青矿石,在阳光下泛着蓝紫色光泽。她拾起一块棱角分明的石青,指尖染上冷色。)
毓婉:(低声)三年前阿玛就说过,日本人盯着“格格”这头衔不是一天了。(将石青抛回竹匾,矿石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只是没想到,他们竟会用联姻来做文章。
肖思晗:(跟进晒台,风衣下摆被风扬起)所以我才来劝你!收拾东西跟我走,我托人弄了后日去天津的车票,咱们从那儿坐船去上海!
毓婉:(打断他,目光望向紫禁城方向的角楼)去上海做什么?继续画我的《清明上河图》,还是学你画那些西洋的高楼大厦?
肖思晗:(急切)无论画什么,都比留在北平做政治傀儡强!你不是说想走遍天下,把名山大川都收进画里吗?
毓婉:名山大川?我连自家王府的门都未必出得去,还谈什么走遍天下?(转身回画室,脚步顿在门槛处)思晗,你不明白,有些担子,我不得不挑(眼中含泪略带哭腔)
肖思晗:(拽住她的衣袖)毓婉!都民国九年了,皇上都退位八年了,你还守着那些旧规矩做什么?(指了指她的画)张择端画《清明上河图》,是为记北宋的繁华,你如今的笔力不输古人,难道要把才华耗在这深宅大院里,替日本人装点门面?
毓婉:(挣开他的手,走到画架前,看着画上的汴河虹桥)你看这桥上的脚夫,河中的漕船,画里的每个小人都在挣命。(拿起狼毫笔,在画中酒肆的幌子上添了一笔)我金毓婉的画笔,是为记国家的民生,不是为逃。(展开另一卷宣纸,上面是未完成的《北平胡同图》,细致勾勒着四合院、卖糖葫芦的小贩、拉洋车的车夫)
【场景三:醇亲王府·正厅】
(镜头切换至正厅,紫檀木长案上摆着青铜香炉,袅袅檀香中,载洺身着深蓝色马褂,手指叩击着桌上的紫檀木匣。匣内放着一柄镶玉军刀,刀鞘上刻着樱花纹样。田中次郎身着和服,坐在对面的太师椅上,身后站着穿日军少佐制服的田中浩一,面无表情,目光落在墙上的乾隆帝御笔“中正仁和”匾额上。)
田中次郎:(用生硬汉语,指尖轻敲刀鞘)摄政王,小婿浩一年少有为,曾在陆军士官学校名列前茅,与金格格正是天作之合。(指了指军刀)这是天皇陛下赏赐的“亲善之刃”,还请格格笑纳。
载洺:(脸色铁青,手攥紧茶盏)田中先生,小女顽劣,怕是配不上贵公子。
田中浩一:(突然开口,汉语流利却毫无温度,目光转向载洺)摄政王不必过谦。金格格的身份,对“日中文化提携”大有裨益。(顿了顿,视线扫过厅内陈设的青花瓷)若能联姻,军部可保醇亲王府世代安宁,府中这些古玩字画,也能免遭战火。
载洺:(猛地站起,茶盏中的茶水泼出)放肆!毓婉是我的女儿,不是你们玩弄权术的棋子!
田中次郎:(笑容不变,按上刀柄,金属碰撞声清晰可闻)摄政王可知,昨日北洋政府已秘密批准日军增兵丰台?(从袖中抽出文件,摔在桌上)这是“北平治安协定”草本,若您不答应,协定第一条,便是收回清室优待条例,届时……(拖长声音)醇亲王府的生计,可就难了。
【场景四:醇亲王府·听雨轩画室】
(毓婉隔着窗纸偷听,指甲深深掐进了窗框的木纹里,指节泛白。静兮端着刚研好的石绿颜料进来,见状忙拉她到画案后,颜料险些泼洒。)
静兮:(声音发颤)格格,日本人要逼您嫁给那个军官……这可怎么好?
毓婉:(眼神冰冷,拿起案头的狼毫笔,笔尖在砚台里重重一蘸)他们想拿我当安抚遗老的幌子?(笔尖悬在《北平胡同图》的“日本兵营”标记处)
静兮:(惊呼)格格,您要做什么?
毓婉:(落笔,在兵营旁添了一棵被风吹弯的老槐树)当年张择端画《清明上河图》,把汴河两岸的风光都收进画里,好让后人知道盛世是什么模样。(笔锋一转,在槐树下画了个放风筝的孩童)我金毓婉虽为女子,也知“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的道理。
肖思晗:(从后窗翻入,压低声音)毓婉!快走!我雇了辆洋车在胡同口,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毓婉:(眼含泪水,犹豫片刻)思晗,你走吧。(指了指桌上的军刀图样)我若走了,这把“亲善之刃”就真的要架在所有旗人脖子上了。你看这画里的北平,哪家哪户没有老人孩子?我走了,谁来替他们看住这城门?
肖思晗:(急道)那你留下做什么?嫁给日本人,看着他们把你的画里的胡同都拆了,换成他们的兵营?
毓婉:(走到画架前,取下《清明上河图》临摹卷)我留下,是要让他们知道,爱新觉罗家的格格,就算做了笼中鸟,也有啄瞎鹰犬眼睛的爪子。(从发髻取下一支白玉簪,簪头雕着展翅的凤凰,对着画中汴河的方向比划)你看这汴河的水,千年未停,只要水还在流,这世道就有变的一天。
【场景五:醇亲王府·书房】
(载洺将毓婉拉进书房,从书柜深处取出一个锦盒,盒内铺着明黄色绸缎,放着一卷用白玉轴头装裱的古画。)
载洺:(声音沙哑)看看这是什么。
毓婉:(打开锦盒,倒吸凉气)《清明上河图》……真迹?!
载洺:(点头,指尖抚过画轴)这是你外祖当年从宫里带出的,八国联军破城时,他怀里揣着这幅画,被洋鬼子的刺刀穿了胸膛。(翻开画卷边缘,露出一处暗褐色痕迹)这不是墨点,是血。
毓婉:(指尖颤抖,不敢触碰)阿玛,您……
载洺:(抓住她的手,力道沉重)田中次郎手里有你外祖当年为保全家性命,不得已签下的“亲善契约”,若不答应这门婚事,他就把契约公之于众,让爱新觉罗的脸面,碎在北平城的每一条胡同里!(老泪纵横)大闺女我的格格,阿玛对不住你,但这祖宗的基业,这满门老小的性命,不能毁在我们手里啊!
毓婉:(望着真迹上张择端的题跋,突然跪下身)阿玛,您别这样,容女儿想想好吗,况且那日本人的狼子野心阿玛并非不知(顷刻间泪如雨下)我只怕他们将来会有更大的谋划啊
载洺:闺女啊,阿玛并非不知,只是大厦将倾,阿玛也只能出此下策啊闺女(眼中含泪)
毓婉:阿玛……
【场景六:醇亲王府·听雨轩画室】
(深夜,烛火摇曳,毓婉独坐画案前,案头摆着《清明上河图》真迹与那柄“亲善之刃”。她展开一张素笺,用浓墨写下“金毓婉”三个字,笔锋决绝。
静兮:(端着夜宵进来,见她未眠,轻声)格格,喝点莲子羹吧。
毓婉:我不饿,静兮替我研墨吧。(笔尖在素笺上游走,画下一座城楼,城楼匾额上题着“正阳门”三字)
静兮:(看着画)这是……咱们北平的正阳门?
毓婉:(嗯了一声,添上城楼前熙攘的人群)思晗说,法兰西有座铁塔叫“自由”,可我觉得,守着这北平的城门,看着百姓们在街上走动,才是真的自由。(忽然停笔,望向窗外的月亮)静兮,你说这月亮,照完北平的正阳门,还会照到关外的长白山吗?
静兮:(点头,眼眶发红)会的,格格,月亮会照到所有咱们想去的地方。
毓婉:(微微一笑,在画角题下“烽火守太平”五字,墨色在素笺上洇开,如同未干的血迹)那就好。(将画稿小心收好,放在《清明上河图》真迹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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