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曾遇见一只小白猫

　　她踮起脚尖，把湿漉漉的校服挂在阳台生锈的铁丝上。五月的风带着潮湿的闷热，吹动她额前细碎的刘海。苏叶今年十二岁，却已经学会了用橡皮筋把过长的袖口卷起三道褶，让校服能多穿一年。
　　"小叶，帮妈妈把卧室的镜子擦一擦。"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菜刀剁在砧板上的闷响。
　　她放下晾衣架，走进父母昏暗的卧室。木质梳妆台上的圆镜边缘已经泛黄，她拿起抹布，突然发现镜面上有一道新鲜的裂痕，像蛛网般从右上角蔓延开来。
　　"妈，镜子怎么碎了？"她下意识问道。
　　厨房里的剁菜声戛然而止。母亲出现在门口，围裙上沾着青椒籽，右手还握着菜刀。"昨天收拾衣柜不小心碰的。"她的目光闪烁，"别告诉你爸，他最近心情不好。"
　　她点点头，继续擦拭镜面。直到手指突然碰到一个物体——在梳妆台和墙壁的缝隙里，卡着一张纸一样的东西。当她的指尖触到的瞬间，母亲突然冲过来夺走了它。
　　"这是......"她的话没说完。
　　"你这孩子怎么乱翻东西？。"母亲的声音突然拔高
　　她低下头，但已经太迟了。她看到了那张照片——母亲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照，他的手臂亲昵地搭在母亲肩上。
　　那天晚上，父亲打来电话。
　　"小叶，考试考得怎么样？"父亲的声音透过劣质扬声器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
　　"数学98，语文92。英语95"她轻声回答，目光却忍不住飘向厨房。母亲正在那里擦拭什么，嘴角带着她很少见过的微笑。
　　"跟妈妈说一下，我下个月能回来两天。"父亲突然说，"包工头说最近进度赶上了。"
　　厨房里的身影明显僵住了。母亲快步走过来接过电话，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回来干什么？车费那么贵。孩子有我照顾就够了。"
　　"省点钱吧。"母亲的声音突然柔软下来。
　　挂断电话后，母亲把她拉到里屋。她身上还带着炒菜的油烟味，但眼神异常明亮："妈妈今天要跟你谈点大人的事。"
　　床单上印着褪色的小花图案，她的指尖揪着一朵残缺的花瓣。
　　"你看到的那个叔叔...。"母亲的声音压得很低，"他帮了妈妈很多忙。你爸爸在外地那么辛苦，我们得有人照顾，对不对？"
　　"你不会告诉爸爸的，对吧？"母亲的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膀，"妈妈这么辛苦都是为了你。要是这个家散了，你连学都没得上。"
　　墙上的老式挂钟发出沉重的滴答声。她点了点头。那一晚，她第一次失眠。
　　进入初中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两种世界的分明界限。城市里的同学一个个鲜艳崭新的书包上挂着卡通挂件，透着一种青春的气息。而她自己斑驳的旧书包，肩带磨得起了毛边。
　　还有那些停在校门口的新自行车，漆面闪着光泽，路上偶尔看见别人骑车飞驰而过，她却只是低头，假装不在意。
　　而她每天骑着一翻新的老式自行车往返于家和学校之间四次，路不平坦，那辆老旧的自行车在经过坑坑洼洼的路面时零件会因为颠簸发出咚咚的声响，她就是在这种一连串杂乱的声响里开始了她的初中生涯。
　　她没有说过一句羡慕的话，也从未主动靠近那些“光鲜”的同学。他们热闹地谈论最新的衣服款式或哪家蛋糕店好吃，她只能静静地翻开书。那种差距，她并非不明白，只是倔强地将所有情绪藏在内心深处，像一块未曾显露的疤，始终不肯让人窥见。
　　苏叶有渐渐出落得越来越漂亮的脸。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哪怕不施粉黛也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清秀。这让她在孤立中又多了几分刺眼的“不同”。一些女同学嫉妒她的美，便在暗地里给她取难听的外号，或者故意在她面前炫耀新买的衣服。
　　时间久了，有些不怀好意的同学开始针对她。他们故意在她经过时压低声音窃窃私语，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她不争辩，也不退让。每一次讥笑都像一场风，她站在风里，纹丝不动。她知道自己身处怎样的境地，但也知道，倘若低头，就再也抬不起头了。所以，她将所有的不甘化作一种沉默的骄傲，安静地在自己的座位上翻书、做题，像一棵孤独却倔强的树，任凭外界如何嘲弄，也不肯弯折分毫。
　　生活中的不如意十之八九，但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女孩来说，妈妈的守护就是那常想的一二。无论日子多难，妈妈温暖的陪伴，总能让她在迷茫和委屈中找到一丝光亮。那些陪伴的瞬间，看似平凡，却是她心中最柔软、最珍贵的依靠。
　　是她的微暗之火。
　　可这火也会熄灭，确是令她始料未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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