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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舷窗外,万千星辰镶嵌在黑幕一样的空中忽明忽灭。池懿行慵懒地陷在驾驶座里,修长手指无意识地划过面前悬浮的星图投影,数据光点在他指尖流泻,映亮一小片轮廓分明的下颌线。距离联盟高等军事学院开学还有一周,足够他驾驶着“珍珠”——这艘由他亲手精心改装过的小型星舰——慢悠悠地游荡回去。假期残留的松弛感,像一层薄薄的雾气,还未完全从他骨缝里散去。
他打了个哈欠,随手点开占据视野一角的光屏。星网的虚拟信息流瀑布般倾泻而下:新闻、八卦、广告……信息碎片快速掠过他深黑的瞳孔,直到一条不起眼的附近推送猛地攫住了他的视线。
“黑曜星系主星‘暗礁’,年度珍稀资源拍卖会,倒计时启动!”
指尖微顿,点开,冗长的拍卖目录快速滚动。池懿行意兴阑珊的目光扫过那些标注着天价的大师机甲、能源核心、甚至宣称来自失落文明的古董……直到一个名字毫无预兆地撞入眼帘。
“炎坂矿原石(编号w-7),三标准单位。”
他深黑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炎坂矿原石?这东西产自边境,因为近年来战争的缘故,在中央星系几乎很少看到,而它的特性正好是实验需要的,他几乎是瞬间做出了决定。
“珍珠,重新规划航线。”池懿行的声音平稳,指尖在星图投影上快速划动时带起一串指令,“改道目标:黑曜星系主星‘暗礁’。插入两次跃迁点绕行。”
“航线已重规划。”小可爱电子音珍珠智脑回应道,“预计抵达时间将延后四十二小时七分。”
“好的。”池懿行收回手,目光再次投向舷窗外那片深邃的黑暗。四十二小时……足够了,不耽误回学校。
“珍珠”轻盈地滑入通往黑曜星系的第一个跃迁通道。船体在进入通道的瞬间传来熟悉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微颤,仿佛被宇宙不断地折叠、拉伸。池懿行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扶手,盘算着抵达“暗礁”后的行动细节。拍卖会的水向来很深,他需要更谨慎的行动……
就在这时——
“哔!哔!”
两声短促、尖锐、如同冰锥刺破耳膜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破坏了驾驶舱的宁静!
池懿行猛地睁开眼,目光瞬间锁定控制台上唯一闪烁着的红光——那是他个人终端来自学校的通讯频道。红色光芒急促地闪动,仅仅维持了两秒钟,便如同被无形之手掐灭,骤然消失。驾驶舱重归寂静,只剩下飞船引擎低沉的嗡鸣和池懿行自己骤然变得清晰的心跳声。
幻觉?不可能。
他瞬间起身,来到主控台前。指尖在控制面板上疾速敲击,带起一片残影。屏幕亮起,深蓝色的背景上,一行行系统运行日志飞速滚动。
“警告:接收到紧急求救信号(S.O.S. Beacon)。”
“信号源识别码:NGF-00009-IMPERIAL。”
“信号强度:微弱(Fading)。”
“信号源坐标:定位中……已锁定(详见星图标记)。”
“信号持续时间:1.98秒。信号源中断(Signal Lost)。”
池懿行的视线死死钉在“NGF-00009-IMPERIAL”这串字符上,这是联盟高等军事学院专门配发给每一届新生的引导通讯器内置的紧急求救编码!
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舷窗,投向那片被系统标记的宇宙坐标。那里,深邃的虚空如同凝固的墨玉,空旷得令人心悸。肉眼所见,空无一物。雷达扫描图同步显示在主屏幕上,代表“珍珠”自身的绿色光点孤零零地悬浮着,周围是代表绝对虚无的、死寂的深蓝背景。没有能量反应,没有质量信号,没有任何金属或生命体的回波。只有一片纯粹的“空”。
“什么都没有?”池懿行低语。
他蹙起眉想到,学院配发的引导通讯器,其核心芯片由联盟高等军事学院最顶尖的实验室铸造,它抗干扰能力,作为设计者之一,池懿行有着深入了解以及自信。它们会出错?会在没有任何干扰源的情况下自己发出求救信号然后瞬间消失?这种概率,比他驾驶的“珍珠”下一秒变成蝴蝶飞走还要荒谬。
“珍珠,向坐标点区域,静默推进。”池懿行的命令斩钉截铁,“引擎输出降至最低维持阈值。启动‘幽影’模式,最大功率光学迷彩及全频段信号吸收。”他顿了顿,指尖再次敲击,“同时,向该区域最近的联盟第七巡逻舰队哨站发送求救信息:发现疑似新生引导通讯器紧急求救信号残留,坐标已附。信号源消失,区域存在未知干扰或屏蔽,建议派遣快速反应小队调查。”
“指令确认执行。”电子音毫无波澜地回应,“‘幽影’模式已激活,求救信息已发送。”
“珍珠”珠光白的船体表面,肉眼可见地泛起一层流动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幽暗涟漪。引擎的嗡鸣降至几乎不可闻的微震。飞船如同宇宙本身孕育的一抹阴影,无声无息地朝着那片“无人之处”滑去。池懿行紧盯着扫描屏幕,手指悬停在武器系统解锁的指令序列上方,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张缓缓拉开的弓。
十分钟。二十分钟。舷窗外的星空依旧深邃空旷,扫描屏幕上的深蓝背景纹丝不动。
就在那份死寂几乎要凝固成实质的瞬间——
嗡!
扫描屏幕边缘,一个极其微小、极其黯淡的红色光点,如同濒死萤火虫的残光,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池懿行眼神一凛,“珍珠”的推进器瞬间反向喷射,船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锚拖拽,稳稳地悬停在虚空之中,雷达快速锁定信号再次出现的坐标。
光学成像被迅速放大、锐化、层层过滤掉深空背景中的信号干扰。舷窗外的景象,在几秒钟的延迟后,如同被一只巨手猛地撕开了伪装的面纱,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池懿行眼前。
一艘庞大的民用客运星舰,像一条被巨网捕获的绝望鲸鱼,静静地悬浮在冰冷的虚空中。一层蓝紫色的、不断跳跃着细微电弧的磁力能量网,如同毒蛛的捕丝,密密麻麻地缠绕着星舰的船体,将它牢牢禁锢在原地。星舰的引擎黯淡无光,舰体多处装甲板扭曲变形,几处舷窗破裂,露出里面幽深的黑暗。船身上那代表公共星际航线的“银梭”标志,此刻被几道粗暴的激光灼痕狠狠撕裂,显得格外刺眼。
“扫描生命信号及热能分布。”池懿行的声音低沉而紧绷。
“生命信号扫描中……确认存在大量聚集生命信号,主要位于中央乘客舱区域,数量约四百三十人,信号强度普遍偏低,存在恐慌情绪生物电特征。”珍珠的电子音报告着,“热能分布显示:舰桥区域低温,无活动迹象;乘客舱区域热能分布均匀,符合人群聚集;货运舱区域检测到高强度活动热能信号,数量:十。位置:货运舱主入口及内部核心区域。能量读数显示:携带标准单兵能量武器。”
十个星盗,主要集中在货运舱,客舱那边应该也有他们的成员。
池懿行深吸一口气后,离开主控台,转身走向驾驶舱后方。舱壁无声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长通道。通道尽头,是一个高度仅三米左右的小型机甲在库房中央静静矗立着,线条流畅、通体哑光黑的近战型人形机甲——星芒。机甲并不高大,流畅的线条却透着一种精悍而内敛的力量感,关节处覆盖着深灰色的特殊缓冲装甲,胸口和肩部印着一个小小的、银色工程锤徽记。
“机甲启动。”池懿行走到机甲脚下,仰头看着这具冰冷的战斗造物。
嗡……机甲双眼的位置,两抹幽蓝的光芒无声亮起,机械运转声在库房中响起。
池懿行快速脱下身上的休闲便装,换上一身贴合的深灰色高强度纤维内衬作战服。他动作利落地拉紧各处束带,戴上专用的传感头盔,熟练地进入位于机甲胸腹位置的驾驶舱,放开精神力与机甲接驳点契合,机甲的外部传感器信息瞬间与他共享,舱盖无声合拢,将外界彻底隔绝。
“自检完成,系统正常。神经链接稳定度98.7%。”冰冷的合成音在头盔内响起。
“很好。”池懿行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传出,平静无波,“目标:前方被劫持客运星舰。任务:潜入侦查,确认人质状况,等待巡逻军抵达。”
“指令确认。”
“星芒”背部的小型推进器喷吐出几乎不可见的微弱光焰。机甲如同融入宇宙背景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出“珍珠”,向着前方那艘被蛛网缠绕的客运星舰潜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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