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代码开金手指

作者:惟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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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世主被认成怪物 SOS!


      生日当天,实验室惨白的灯光是林微眼中最后的光景。

      没有蛋糕,没有祝福,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的、宣告终结的单调长音。冰冷的不锈钢仪器环绕着她,像一座微型的金属坟墓。她的身体,被先天性心脏病和后期化疗摧残得只剩下一把枯骨,薄薄的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痛楚,每一次心跳都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勉强转动。

      她曾是这个时代公认的天才。16岁保送顶尖学府物理系,在旁人还在为高考焦头烂额时,她的名字已出现在核心期刊上。但这一切在无情的基因缺陷和病魔面前,脆弱得如同玻璃。福利院的童年阴影早已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实验室里日复一日的冰冷数据和无休止的、对抗死亡的徒劳挣扎。

      父母?她早已记不清他们的模样。抛弃是比死亡更早降临在她身上的判决。

      “滴————————”

      心电图的曲线彻底拉平,变成一条冷酷的直线。意识像被投入深海的石子,迅速下沉、剥离。没有走马灯,没有对生的留恋,只有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混杂着对短暂一生中未曾体验过的“温暖”的、一丝微不可查的遗憾。冰冷的,黏稠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堵住了她的喉咙。林微最后的意识,是实验室刺目的无影灯,心电监护仪拉长的那声绝望悲鸣,还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没有天堂,没有地狱,甚至没有彻底的虚无。

      只有痛。

      仿佛被强行塞进一个狭小扭曲的容器,每一根骨头都在尖叫,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脆弱不堪的心脏。冰冷的空气裹挟着尘土、腐烂枝叶和某种陌生牲口的腥臊味,粗暴地灌入她的肺叶。

      “呃……”她猛地蜷缩起来,抑制不住地呛咳,喉头涌上熟悉的腥甜。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捂,指尖触到的,却是一缕……冰凉如霜雪的发丝?

      林微猛地睁开眼。

      视野模糊了一瞬,随即清晰。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而是阴沉得仿佛要压下来的铅灰色天穹。参天古木扭曲的枝桠如同鬼爪,伸向天空。她躺在一片湿冷的林间空地上,身下是腐败的落叶和硌人的碎石。

      这是……哪里?

      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仿佛在她颅骨内共振:

      【检测到适配意识体……绑定成功。执行者林微,欢迎进入‘大雍王朝’时空节点。】

      林微浑身一僵,心脏因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猛地一抽,痛得她蜷缩起来,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警告:本世界因未知错误导致‘灵力’(异常数据流)泄露,核心稳定性正持续下降。崩溃倒计时:未知。】机械音继续播报,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平静。

      【核心任务:阻止世界崩溃。首要目标:定位并接触关键人物——谢云澜。身份:大雍王朝丞相。】

      信息如同冰冷的潮水涌入林微混乱的意识。大雍王朝?丞相谢云澜?灵力泄露?世界崩溃?这听起来荒谬绝伦,像是她实验室电脑里某个未完成的、充满BUG的模拟程序。

      她刚在冰冷的现实世界死去,现在却在一个更冰冷、更腐朽的地方醒来,脑子里还多了一个发布任务的“系统”?荒谬感压过了恐惧,让她几乎想笑。

      系统辅助功能加载中……赋予执行者‘灵力’(有限数据操控权限)使用权。每日上限:3次。过度使用将导致反噬,严重可致数据删除(死亡)。知识库基础权限开放……】

      伴随着系统的声音,一些模糊的信息流涌入脑海:关于大雍王朝粗浅的历史框架、一些基础的草药知识、简单的化学原理……杂乱而有限。

      “呵……”林微终于低低地笑出声,笑声在死寂的乱葬岗中显得格外诡异,牵动着脆弱的胸腔又是一阵剧痛。“执行者?数据删除?所以……连死亡都不是终点,还要被拉进一个快崩溃的破游戏里当救世主?”她咳了几声,嘴角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

      她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看着指尖那抹刺目的红。现实世界的死亡并未带来解脱,而是坠入了另一个更荒诞、更危险的深渊。心脏依旧在衰弱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濒死的警告。这具身体也只比自己原来的身体好了一些。

      活下去?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任务?

      【任务状态:激活。请执行者尽快适应环境,制定行动计划。】系统冰冷地催促。

      林微深吸一口气,冰冷的、混杂着腐臭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也让她混乱的思绪强行凝聚。极度的理性如同本能般重新接管了意识。

      恐惧无用,愤怒无用。她需要信息,需要生存资源。

      她艰难地环顾四周。乱葬岗,尸体,乌鸦……危险的环境。这具身体极度虚弱,还有心脏病,缺乏食物、饮水和保暖。活下去是第一步。

      目光扫过一具相对“新鲜”的尸体,旁边散落着一个破旧的布袋。她强忍着恶心和眩晕,挪过去,用颤抖的手指打开。里面是几块硬得像石头的粗粮饼,还有一个豁了口的粗陶水囊,里面还有小半囊浑浊的水。

      她毫不犹豫地拿起水囊,小心地抿了一口。冰冷浑浊的水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滋润。她掰下一小块粗粮饼,用唾液努力软化,艰难地咽下。活下去,才有资格思考任务,思考那个所谓的“关键人物”谢云澜。

      “大雍王朝……丞相……”她低声咀嚼着这几个词,异色瞳(左浅蓝,右青绿)在灰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而理性的光芒,如同精密仪器开始扫描分析。“一个濒临崩溃的虚拟世界……一个权倾朝野的盲眼权相……一个来历不明的‘系统’……”

      她低头看着自己雪白的长发和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掌。在现实世界,她是被抛弃的异类。在这里,她似乎依旧是异类——一个白发异瞳、被抛尸乱葬岗的“巫女”?

      一丝近乎嘲讽的弧度出现在她毫无血色的唇角。

      “好吧,”她对着空寂的乱葬岗和脑海中的系统低语,声音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冷静,“既然‘活着’是唯一的选择……那就从这里开始。”她发现有个水坑,于是挪到水坑旁。

      浑浊的水洼里,映出一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瘦削,脆弱,却有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异样美感。而那双眼睛……左眼是冰封湖泊般的浅蓝,右眼是幽深森林的青绿。非人的透彻感,让她自己都感到一阵心悸。

      “怪物……”一个颤抖、充满恐惧的童音在不远处响起。

      林微猛地转头。一个穿着破烂麻布衣、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正躲在树后,脏兮兮的小脸上写满了惊恐,手指死死指着她的头发和眼睛。

      “阿娘说……白头发绿眼睛……是山里的精怪!吸人魂魄的!”小男孩尖叫一声,连滚爬爬地转身就跑,消失在密林深处。

      林微僵在原地,冰冷的雨水开始落下,打湿了她雪白的长发,紧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心口传来熟悉的闷痛,提醒着她这具身体的脆弱不堪。系统冰冷的警告犹在耳边:“灵力”是这个世界的“错误”。而她,有着不被允许的灵力,还拥有如此扎眼的外貌……

      活下去,既然都来了,也死过一次了,她倒是要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等着她去探索和拯救。

      接下来的日子,成了林微(或者说,白璃——她很快接受了这个因外貌得来的新名字)在东躲西藏中艰难求生的炼狱。

      她像一抹苍白的幽灵,昼伏夜出,避开任何可能的人烟。依靠系统提供的有限知识库,她能辨识出一些勉强果腹的无毒野果、根茎,偶尔能设置简陋陷阱捕捉到小型猎物。但每一次生火都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每一次寻找水源都可能遭遇野兽或……人。

      她的外貌是最大的麻烦。即使她用污泥涂抹脸颊,用破布包裹头发,那异色的双瞳在光线稍亮的地方依旧无法完全掩饰。一次在溪边取水,她被几个进山砍柴的樵夫远远瞥见。

      “鬼!雪发鬼眼!”惊恐的叫声在山谷回荡。随即是石块呼啸着砸过来。

      白璃捂着被擦伤的手臂,心脏狂跳着几乎要冲破胸腔,跌跌撞撞地逃入更深的密林。她靠着树干剧烈喘息,冷汗混着雨水浸透单薄的衣衫(系统初始给予的是一件类似古代中衣的素色布裙),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缠绕。

      她必须找到一个容身之处。一个能让她稍微喘息,了解这个世界,并最终接近那个“关键人物”谢云澜的立足点。硬闯?以她这风一吹就倒的身体和零星的灵力?无异于自杀。

      转机出现在一个同样阴雨连绵的傍晚。她躲在一个废弃的、半塌的土地庙里避雨,外面传来压抑的哭声和焦急的对话。

      “……怎么办啊,李老爹!阿牛这上吐下泻一整天了,眼看就要不行了!”
      “唉……村头的王婆子说是冲撞了邪祟,要做法事,可咱家哪有钱啊……”
      “难道就这么看着娃儿……呜呜……”

      白璃靠在冰冷的泥塑神像后,默默听着。上吐下泻?结合她感知到的潮湿闷热环境和村民的饮食条件……一个猜测在她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脑海中成型:水源污染?食物中毒?或者……痢疾?

      她调取了知识库中关于古代常见肠道疾病的描述和基础草药学。几味常见的、附近可能生长的止泻消炎草药名字浮现出来。

      赌一把。

      就在那对绝望的夫妇抱着气息奄奄的孩子,准备冒雨离开时,一个清冷、虚弱,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声音从破庙深处传来:

      “把孩子……抱进来。避雨。”

      夫妇俩吓了一跳,惊恐地看向声音来源。昏暗的光线下,只看到一个倚在神像后的模糊白影。

      “你……你是谁?”男人警惕地把妻儿护在身后。

      “一个……普通的过路人。”白璃的声音带着病弱的喘息,却努力维持着平稳,“我能……看看孩子吗?或许……不是邪祟。”

      或许是那声音里的冷静(尽管虚弱)让人莫名地产生了一丝信任,或许是孩子痛苦的呻吟让他们别无选择。夫妇俩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抱着孩子,战战兢兢地走进了破庙深处。

      当摇曳的火折子(男人随身带的)光芒照亮白璃的面容时,女人惊恐地倒吸一口冷气,差点尖叫出声。雪白的长发,异色的双瞳,苍白的脸……这分明是山精鬼怪!

      男人也吓得后退一步,握紧了手中的柴刀。

      白璃心中苦笑,面上却竭力维持着一种超然的平静。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白色睫毛掩盖了异瞳,只伸出同样苍白纤细的手指,虚虚指向孩子:“邪祟……不会发热至此。是……吃了不洁之物,或是喝了脏水。”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空灵飘渺感,这是她观察这个世界几天后,对“巫觋”身份的初步模仿。

      她根据知识库的描述,清晰地报出了几种草药的名字和特征:“……生于潮湿背阴处,叶缘有细齿……开黄色小花……根茎捣碎,温水送服……可止泻消炎。”

      她的描述如此具体,甚至说出了草药生长的环境和形态,让惊疑不定的夫妇愣住了。这不像胡诌。

      “若……信我,”白璃轻轻咳了一声,压下喉间的腥甜,缓缓道,“去寻来。让孩子服下,或……可救。”她说完便闭上了眼睛,仿佛耗尽了力气,不再言语。实则是在强忍心脏的绞痛和因动用知识库(微小的灵力消耗)带来的眩晕。

      夫妇俩面面相觑,看着怀中脸色青白、气息微弱的孩子,又看看角落里那神秘、诡异却又似乎言之有物的白发女子。最终,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恐惧。

      男人一咬牙:“我去找!娘子你看着娃儿!”他冲入雨幕。

      或许是运气,或许那些草药本就常见,男人竟真的在附近找到了白璃描述的几种。按照白璃隔着帘幕(她用破布勉强隔开)的微弱指示,捣碎、取汁、喂服。

      奇迹发生了。不到半个时辰,孩子的呕吐止住了,虽然依旧虚弱,但呼吸明显平稳了许多,甚至迷迷糊糊地喊了声“娘”。

      女人抱着孩子,喜极而泣,对着白璃的方向就要磕头:“神仙!活神仙啊!谢谢神仙娘娘救命之恩!”

      “不必……”白璃的声音更虚弱了,心口的闷痛加剧,她知道这是情绪波动和刚才那番“表演”带来的负担,“带他回去……静养……莫再饮生水……”她必须尽快结束,否则很可能在他们面前咯血倒下。

      夫妇俩千恩万谢地抱着孩子离开了,留下一些他们仅有的、粗糙的干粮作为“供奉”。

      破庙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雨声和白璃压抑的、痛苦的喘息。她靠在冰冷的泥塑上,冷汗浸透了后背。成功了,但也几乎耗尽了她本就岌岌可危的体力。

      然而,一丝微弱的、冰冷的希望,却在她理性的心中点燃。

      立足点……找到了。

      几天后,当白璃裹着那对夫妇偷偷送来的、一件相对完整的旧斗篷(深色,能更好地遮掩白发),用斗篷帽檐尽力遮住眉眼,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位于山脚下的、名为“溪头村”的小村落边缘时,她听到了新的议论。

      “……是真的!土地庙里的那位‘雪发娘娘’,看一眼就知道阿牛是吃坏了肚子!神了!”
      “王婆子折腾半天跳大神都没用,人家几把草叶子就救回来了!”
      “听说……她头发像雪,眼睛会变色,怕不是真有点道行?”
      “嘘……小声点!管她是什么,能救命就是活菩萨!李老爹家偷偷供了长生牌位呢……”

      “雪发娘娘”……白璃默念着这个称呼,苍白的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毫无温度的弧度。怪物也好,巫女也罢,至少,这个名号,让她在这危机四伏的陌生世界边缘,有了一小块可以暂时栖身、喘息,并开始编织她那张无形之网的……立足之地。

      下一步,就是利用这“巫女”的伪装,更深入地了解这个“大雍王朝”,收集信息,积蓄力量。然后,去接近那个身处权力风暴中心、掌控着帝国命脉,也关乎她“任务”成败的关键人物——少年权相,谢云澜。

      雨还在下,冰冷的雨丝打在她的帽檐上。白璃拢紧了旧斗篷,异色的双瞳透过雨幕,望向远方洛京的方向,冷静而幽深。

      她的棋局,才刚刚开始落子。

      溪头村边缘那间废弃的土地庙,成了白璃暂时的栖身之所。李老爹夫妇心怀感激,时常偷偷送来些粗粮、清水,甚至一床破旧但厚实的棉被。村民们虽然依旧对她雪发异瞳的外表心怀敬畏,不敢轻易靠近,但“雪发娘娘能治病救人”的名声,却像投入池塘的石子,涟漪悄然扩散。白璃已经渐渐适应这里的生活,这里带给她不一样的感受,像是她的一种新生。说实话,她目前还挺喜欢这里的,虽然身体依旧不好,但是比之前强很多了,让她不用像之前一样一直待在病房里。系统也会和她聊聊天,虽然人机感很强,但是也挺有意思,白璃给她取名为“阿莱夫”(这是现实世界里她的一篇论文里所提到的名字)。从他那里白璃得知阿莱夫是有主人的,而且这个主人也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只是系统不肯透露太多有关这个人的消息,也不愿意告诉她到底最终目的是什么,这个世界的问题在哪里。

      白璃很清楚,这份立足之地脆弱得像初冬的薄冰。她需要更广阔的信息来源,需要真正了解这个名为“大雍”的王朝,以及那个被系统标注为“关键锚点人物”、权倾天下的少年丞相——谢云澜。

      她的信息来源主要有三:

      1.村民的闲谈:李老爹夫妇,以及几个胆子稍大、曾偷偷摸摸来求问些“小事”(如丢失的鸡鸭、家人远行的平安)的村民,是他们提供了最基础的“民情”。从他们口中,白璃拼凑出大致的轮廓:皇帝似乎不管事(他们称之为“老圣人”),朝政是“那位年轻相爷”说了算。赋税很重,尤其是江南的丝绢税和盐税。北边不太平,“狄狗”总来抢东西。对于谢云澜本人,村民所知甚少,只知他“年纪轻轻就当了宰相”、“厉害得很”、“眼睛好像不太好”(这引起了白璃的注意)。
      2.“阿莱夫”的基础知识库:系统提供的资料更像冰冷的百科,包含大雍王朝的基本政治架构(三省六部制)、主要世家(五大姓:顾、谢、裴、萧、沈)、地理概况(都城洛京、江南富庶、北境边关)以及一些基础的历史事件年表(先帝如何登基、何时驾崩、新帝何时继位等)。但关于谢云澜的细节,特别是他如何以弱冠之龄位极人臣、失明的真相、性格手段等关键信息,要么语焉不详,要么干脆没有。系统对此的解释是:【关键人物数据受核心规则保护,需执行者自行探索。】
      3.过路的行商与旅人:这是白璃获取“上层信息”最重要的渠道。溪头村虽小,但位于一条通往郡城的岔路口附近,时常有南来北往的商队或旅人歇脚。白璃会刻意在黄昏或清晨,裹紧斗篷,遮住大半面容,坐在庙前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上,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将敏锐的听觉发挥到极致。她捕捉着那些旅人高谈阔论或低声私语中的碎片。

      “听说了吗?江南盐政又出大案子了!这回牵连了好几个大官,谢相亲自督办,人头落地跟割韭菜似的!”
      “啧,那位相爷年纪不大,手段是真狠!听说他眼睛看不见?嘿,瞎子杀人更狠啊!”
      “慎言!你不要命了?……不过话说回来,他提拔的那个寒门御史周延,倒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刚把户部一个贪墨赈灾粮的蛀虫给参倒了。”
      “谢家这回在盐案里好像也折损了些旁支子弟?谢相还真是……大义灭亲?”
      “大义灭亲?我看是排除异己吧!五大世家谁不是盘根错节?谢相再厉害,能把自己家族都拔干净?”
      “哎,你们听说了北境没?裴家军又打了个胜仗,但朝廷的封赏迟迟没下来,据说是谢相压着……”
      “压着?我看是防着裴家功高震主吧?那位的心思,深着呢……”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像散乱的拼图,被白璃冷静的大脑飞快地分类、筛选、串联。她逐渐勾勒出谢云澜的形象轮廓:
      权势滔天:掌控朝政,生杀予夺。
      手段凌厉:杀伐果断,不避亲疏。
      心思深沉:平衡世家,打压异己,甚至可能刻意压制军功。
      身体缺陷:失明,但似乎并未影响其能力,反而增添神秘与威慑。
      矛盾点:既重用寒门(周延),又似乎对同样军功赫赫的裴家(勋贵代表)有所忌惮?谢家内部似乎也非铁板一块?

      一个冷静、强大、掌控欲极强、身处权力漩涡中心、且身有缺憾的少年权相形象,在白璃心中逐渐清晰。这样的人,必然极度自信,对一切超出掌控的事物充满警惕,甚至……毁灭欲。

      她“雪发巫女”的身份,无疑就是那个“超出掌控”的存在。

      直接找上门?无异于自投罗网。以谢云澜的多疑和手段,她很可能被当成细作或妖邪,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处理掉。

      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谢云澜主动对她产生兴趣,而非敌意的契机。她需要让他觉得,她有价值,并且她的价值,可控。

      机会出现在一个阴雨连绵的下午。一支从西南来的马队因为大雨滞留在溪头村外的茶棚。马队规模不小,押运着沉甸甸的货物,护卫精悍,领头的是个精明的中年商人,姓孙。孙商人显然见多识广,对村民们敬畏的“雪发娘娘”传闻嗤之以鼻,只当是乡野愚昧。

      然而,他队伍里一个负责记账的老账房先生,却因为淋雨和连日奔波,突发急症,上吐下泻,高热不退,症状比当初的李家阿牛严重得多。随队的粗通医理的护卫用了些常备药,毫无起色,眼看人就要不行了。孙商人急得团团转,这老账房是他心腹,掌握着不少重要账目。

      绝望之际,李家阿牛的爹,李老爹,在村民的怂恿下,壮着胆子向孙商人提起了“土地庙里的那位”。

      “孙老板,死马当活马医吧!那位……那位娘娘,是真有些神通的!我家娃儿当初也是这般,眼看没气了,就是她救回来的!”李老爹赌咒发誓。

      孙商人将信将疑,但看着奄奄一息的老账房,最终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派人抬着病人,跟着李老爹来到了土地庙。

      白璃依旧隔着那破旧的布帘。她仔细询问了症状(护卫代答)、发病时间、淋雨经过、这几日的饮食。结合知识库和微弱的灵力感知(她谨慎地动用了今天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机会,感知了病人的生命体征和体内异常),迅速判断:急性肠炎合并严重脱水,已近休克。

      “非邪祟,”白璃清冷的声音穿透布帘,“是瘴气侵体,饮食不洁,内腑失调,脱水将亡。”

      她的诊断迅速而精准,直指要害。孙商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取盐……糖……大量温水……化开,慢慢喂服。”白璃给出了最核心的急救方案——补充电解质,防止脱水性休克。接着,她又报出几味当地能找到的、具有强力抗菌止泻作用的草药(如马齿苋、地锦草等),详细说明了处理方法。“速去寻来,捣汁灌服……若能撑过今夜,便无碍。”

      她的指令清晰、具体,毫无神神叨叨的废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孙商人经商多年,阅人无数,立刻意识到帘后之人绝非寻常乡野神婆。他立刻吩咐手下照办。

      或许是白璃的方案对症,或许是老账房命不该绝,在灌下大量的淡盐糖水和草药汁后,他的高热竟真的在半夜开始退了,呕吐腹泻也大大缓解,虽然依旧虚弱,但呼吸平稳下来,脱离了危险。

      孙商人彻底折服了。他亲自来到布帘前,深深一揖:“多谢……仙姑救命之恩!孙某眼拙,先前多有怠慢,还望仙姑海涵!不知仙姑尊号?孙某定当重谢!”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白璃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心口的闷痛提醒她需要休息,“我……不过一山野之人,无名无号。世人……唤我‘雪发’罢了。”

      “雪发……”孙商人咀嚼着这个名字,目光扫过帘角泄露出的几缕银丝,心中念头飞转。一个医术高明(在他看来就是神通)、见识不凡、且拥有如此奇特外貌的“巫女”,其价值……难以估量!尤其是在权贵圈子里,那些贵人们最信这些神秘之事,也最怕死!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精明的商人脑中成型。

      “仙姑淡泊名利,孙某敬佩。”孙商人语气更加恭敬,“救命之恩,孙某无以为报。仙姑久居山野,想必清苦。孙某常行商于洛京、江南等地,若仙姑不弃,孙某愿效犬马之劳,为仙姑传递些外界的消息,或采买些所需之物?”他这是在试探,也是在抛出橄榄枝。

      白璃心中一动。这正是她需要的!一个可以联通更广阔世界的渠道。

      “善。”她只回了一个字,却让孙商人心中大喜。

      “那……仙姑可有什么话,或是什么名号,需要孙某代为……‘广而告之’?”孙商人小心翼翼地问,眼中闪烁着商人的精明。他敏锐地捕捉到,这位神秘的“雪发”仙姑,似乎并不甘于沉寂在这山野破庙。她的医术(神通),需要一个更大的舞台。

      白璃沉默了片刻。破庙内只有火堆噼啪的轻响和她自己细微的呼吸声。

      她知道孙商人想利用她攀附权贵。但这正中她下怀。她需要的就是这种有野心、有渠道的“传声筒”。

      “世人愚昧,常以表象断吉凶。”白璃的声音空灵飘渺,仿佛带着某种韵律,刻意营造着神秘感,“吾观星象,感气运。近闻洛京……恐有‘星坠’之兆,主……阴私暗涌,刑狱之灾。”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感应天机,“然,紫微虽隐,帝星之侧,辅星光华内蕴,如渊潜龙……或可,拨乱反正。”

      这番话,是她结合了从旅人口中听来的朝堂争斗信息、谢云澜的权势地位,以及一点模糊的天文学常识(系统知识库里有基础星象),精心编造的“预言”。核心信息点:
      1. 洛京将有动荡(“星坠”,指向刑狱/清洗)。这符合谢云澜一贯凌厉的行事风格,也暗合最近可能发生的案件(她听旅人提过江南盐案余波)。
      2. 皇帝弱势(“紫微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3. 重点:谢云澜(“帝星之侧的辅星”)是关键人物,有能力掌控局面(“拨乱反正”)! 这是赤裸裸的恭维,也是精准的定位。

      这番话,既显得高深莫测,又巧妙地抬高了谢云澜的地位,暗示他是稳定朝局的核心力量。对于一个权倾朝野却又身有残疾(可能内心敏感)的年轻权臣来说,这种来自“世外高人”的认可和“预言”,其吸引力是巨大的。尤其当这预言还暗示了他将再次展现力量(“拨乱反正”),这几乎是在预言他的成功。

      孙商人听得心头狂跳!他虽不完全懂星象术语,但“洛京有灾”、“辅星(指丞相)能平乱”的意思再清楚不过!这可是能直达天听的重磅“预言”啊!若能由他传递给某些贵人……这泼天的富贵和机遇就在眼前!

      “仙姑神机妙算!孙某……孙某明白了!”孙商人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仙姑放心!您的话,孙某定会……让它传到该听的人耳中!‘雪发观星,预言洛京’……仙姑放心!”

      “去吧。”白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疏离,“天机……不可妄泄太多。一切……随缘。”

      孙商人千恩万谢地带着康复中的老账房和队伍离开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通往洛京权贵阶层的金光大道。

      破庙内,白璃缓缓吁出一口气,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刚才那番话耗费了她不少心神。她调动了全部的知识储备和表演能力,既要神秘莫测,又要言之有物,更要精准地投其所好——那个未曾谋面却已让她倍感压力的少年权相。

      她知道孙商人会不遗余力地传播这个消息。商人逐利,他会选择最有效、最能引起轰动的途径。或许会添油加醋,或许会刻意模糊,但“雪发巫女”、“观星预言”、“洛京将乱”、“辅星定鼎”这几个核心关键词,必定会像长了翅膀一样,通过商旅网络、通过茶楼酒肆、通过某些渴望在谢相面前露脸的官员……最终,飘进那座森严的相府。

      “谢云澜……”白璃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异色的双瞳在昏暗的庙宇中闪烁着冷静而幽深的光芒,如同潜伏的猎手,“现在……你知道我了。你……会对我这个‘意外’,产生兴趣吗?”

      风,卷着雨丝吹过破庙的窗棂,呜咽作响,仿佛预示着洛京城即将掀起的波澜。白璃拢紧了身上的旧斗篷,将一枚苦涩的草药丸子(李老爹按她方子找来的,能稍缓心疾)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她的棋局,落下了关键的第二子。接下来,她要等待那位执掌帝国棋局的对手,如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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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救世主被认成怪物 S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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