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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信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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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5月3日
亲爱的玛乔丽:
窗外的紫丁香终于开花了!你还记得吗?去年春天我们蹲在学院后墙的泥地里,像两个偷土豆的农夫一样狼狈,你一边抱怨裙摆沾了泥点会挨训导员的骂,一边却又仍然攥着铲子。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
现在那些细弱的枝条上缀满了淡紫色的花簇,风一吹,香气就扑进教室,连老班森先生的拉丁文课都显得没那么难熬了。
假期快到了,父亲答应带我去南部的海滨——听说那里的浪头能吞掉整艘渔船,而渔民的妻子们会在礁石上唱一种像海鸥啼哭一样的歌,听起来真新奇,你要不要一起来?我们可以裹着同一条羊毛毯子,在灯塔下分食一罐蜂蜜,就像之前那样。不过这次我发誓不会再把蜜滴到你的书或者衣服上了(也许)。
对了,你上次提到的医学院申请如何了?母亲总说女孩子学医是“往针尖上跳舞”,但我知道你能用手术刀划开所有迂腐的偏见。毕竟你可是玛乔丽·福斯呀,敢于对一切偏见皱眉的玛吉,最亲爱的玛吉!
替我向你的波斯猫问好。(虽然它每次见我都想挠我的蓝缎带。它发现那是我从你那里偷拿的了吗?还是它也觉得那真的很漂亮?不管怎么说,你的猫是个聪明又可爱的小东西)
你永远的
艾莉诺
ps:随信寄来了《拜伦诗选》一本,第38页被我夹了一枝丁香——正是你爱说“矫情”的那首诗所在的那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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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5月10日
讨厌的艾莉诺:
你明知我讨厌紫丁香的味道,太甜腻了,你闻得时候真的不会起鸡皮疙瘩吗?天,我打开那本诗选时,感觉整本书都染上了那种甜腻腻的味道。你就不能自己摘一枝自己收着吗?还有,我们种的那些花枝居然活下来了,真是荒谬,毕竟你栽种时连土都没压实(所以导致我不得不返工,要知道那些花可是折腾了我一个下午。这么说,是我让那些邪恶的东西活下来了吗?天哪,我真后悔。)至于海滨假期——饶了我吧,你父亲一定会逼我们清晨五点去捡贝壳,美其名曰“自然教育”,然后估计会害我感冒——哦,你又要说我是“娇气的玛吉”了吗?拜托,我可不像你,是将来要成为英勇海军的小姐。算了,我知道你会一直央求我陪你去的。我陪你去,好吧,好吧。
医学院的回函到了。校长捏着推荐信时活像吞了只活蟾蜍,但谁在乎呢?总有一天我会切开他的肚子,看看里面是不是真塞满了发霉的拉丁文讲义。倒是你,别再对着海军学院的招生简章发呆了。你母亲若发现你偷偷用火漆印伪造她的签名,恐怕会把你锁进忏悔室直到圣诞。
我的波斯猫叼走了一根你的蓝缎带,现在它窝在那上面打呼噜,俨然当成了战利品。
玛乔丽
ps:我刚才去查了一下,南部的渔民在岸边唱的那种歌是悼亡曲。上帝啊,保佑我们这趟旅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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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12月24日
最亲爱的玛:
平安夜的雪下得像撒盐,我刚从午夜弥撒溜出来,手指冻得发红,还有点痛,但想到你此刻大概正在心里诅咒唱诗班跑调,就顾不上那点痛了,忍不住笑出声来。猜猜我发现了什么?老图书馆阁楼有一箱禁书!下次我们可以假装温习神学,实际翻看那些被墨水涂掉的“不雅段落”——你一定会一边冷笑一边翻页的,哈哈。
说到未来……昨晚我偷喝了父亲的朗姆酒,恍惚间竟梦见十年后的我们:你成了穿白大褂的“魔鬼医生”,而我或许真的混进了某艘军舰(别皱眉!)。我们在里斯本的港口重逢,你骂我晒得像块焦面包,我笑你在医院里闷着皮肤白得像活鬼。多好的梦啊,是不是?
对了,那株紫丁香枯死了。但我在它的根旁埋了一些桉树果荚里的种子——我听说桉树长得很快——等种子长成大树,我们就能在树荫下喝你讨厌的丁香茶了。
醉醺醺的
艾莉诺
ps:我种下桉树种后发现种子还有多的,寄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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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1月5日
蠢货艾莉诺:
树苗会被园丁当作杂草铲掉的,拜托。你寄的桉树果荚我收到了,如果你真的要种,以后我们可以换个别的地方种。至于港口重逢的梦——哈,真到那一天,我想想,里斯本港口的最著名的葡萄酒大概会骗光我们凯旋归来的艾莉小姐的薪水,我知道你听说了那个所谓“葡萄酒之乡”的酒之后眼睛里全是蠢蠢欲动的光芒。所以最后,估计还得我来接某位喝得醉熏熏的、一穷二白的海军小姐。哈,这个梦可真“好”。
禁书的事被发现了。训导主任咆哮时,我差点想把责任全推给“某个金发蠢姑娘”(反正你写过的检讨书摞起来比维哥兰市冬天下的雪都厚)。不过……我最后还是懒得说。诅咒训导主任。
波斯猫死了,它是病死的,我送它去看了宠物医生,但是没有用。最后的时刻它蜷在你送它的缎带上,像团干枯的雪。我把它埋在了凋谢的紫丁香原来的那个位置。
玛乔丽
ps:海军学院的墙高三米,听说你想翻墙出来找我?你摔断腿的话,我会给你用最粗的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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