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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孩子啦!快打幺幺零
傍晚五点,落日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小区公园的草坪上热闹得很。
保姆玲姨推着婴儿车,车上把手还挂着路过水果店里刚买的两盒果切。
六岁的丹丹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走在前头,手里拽着个粉色小猪气球,宝贝似的攥了一路──那是她下午在学校玩投球游戏赢的奖品,她要带回家去给妈妈看。
明天开始正式放寒假,小姑娘现在的心儿要飞到天边去。丹丹高兴地转头再次向保姆确认:“玲姨,妈妈说今晚会带我去吃披萨对吧?”
玲姨看着她亮晶晶的小眼神,笑着又一次重复道:“对,等你妈妈下班我们就一起去。”这答案让小女孩的嘴角大大地裂开,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丹丹:“欸?阿姨,弟弟醒了!”
玲姨弯腰一看,一岁半的豆豆正揉着眼睛,小嘴一瘪就要哭,她赶紧转身去包里掏奶瓶。
就在这时,身穿深紫色绣花旗袍的身影自一旁灌木丛里猛地冲出来,扑到婴儿车前:“哎哟,我的心肝欸──!”
玲姨猝不及防,吓了一大跳,猛地按住婴儿车:“您哪位?”她下意识伸手把丹丹往身后拉。
陈老太太的侄女打扮得花枝招展,踩着细高跟小跑着追上来,人未近跟前,甜腻的廉价香水味先一步撞进了所有人的鼻腔:“姑婆您慢点。”
陈老太太不答话,直接动手去解婴儿车的安全带,一把抱起孩子就想走。
玲姨死死拽住她的胳膊,瞪直双眼呵斥道:“你干什么?”
陈家侄女着急忙慌地去掰玲姨的手,镶满水钻的指甲在玲姨手背上刮出几道红印子。见对方手劲太大掰不动,才赶紧转头对玲姨歉意地笑笑说:“误会误会,我们是孩子亲戚。您快松手。”
“什么亲戚?我在他们家工作半年,从来没见过你们!快把孩子放下!”玲姨急得声音都劈叉了。
布料撕裂声里,陈老太太抱着孩子奋力挣扎着想往后退,金镯子磕在车架上当啷响:“这是我乖孙!我自家亲孙子不能抱?!还有没有天理了……”
豆豆哭得满脸通红,小胖腿在半空中乱蹬。
陈家侄女夹着嗓子帮腔:“阿姨您新来的吧?我们是孩子亲奶奶和姑姑啊!都是一家人!快松手,别吓着孩子。”
眼角瞥见保姆身后呆愣住的小女孩,厉声喝道:“丹丹你这孩子,傻站着干什么,不认识你奶奶跟姑姑了?还不快点来帮忙!傻子吗?没点眼色!”
丹丹被这一吼吓得一踉跄,气球都松了手,粉色小猪晃晃悠悠飘上天。
这场闹剧引来了公园里许多看热闹的路人旁观。有些人还举起手机拍了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大叔挤进人群,“有话好好说嘛,别动手动脚的啊。”
“误会误会,是家事!”陈家侄女见凑过来多是老人家,立刻提高嗓门,“自家老人想看亲孙子,保姆非要拦着!”
玲姨见形势不妙,赶紧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呐!人贩子抢小孩了!快帮我打幺幺零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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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有着4.0T V8配装,极速能达315km/h的帕拉梅拉Turbo S,在深圳下班晚高峰的车流里,也只能乖乖等着一个又一个红绿灯,龟速挪腾。
白鹭丝有些懊恼:今天就该早点回家去接孩子放学的。
半小时前保姆玲姨的一通电话让她立刻抛下所有工作。
“白小姐,你快点回来。你婆婆带人要来抢孩子。我们现在在警察局……”
白鹭丝的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方向盘上的真皮接缝,数着红绿灯的读秒,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重复告诉自己──
放松,别紧张。
没有出什么事。孩子们很安全。
要冷静,一定不能急。
自己绝对不能再出意外。
上天垂怜让自己有重来一次的机会。重活一世,一切都还未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
如此重复数遍,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重生后自己的每一步安排,确定没有什么大疏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后,那颗焦躁不安的心才被说服,逐步趋于平静。
胭脂红的帕拉梅拉一个甩尾精准停在了警察局门口的车位。结婚当妈后好几年没开跑车,白鹭丝的车技却未见生疏。
她虽一路心急如焚,临到跟前了,熄火后反倒不急着下车。
后视镜里映出她发白的嘴唇,白鹭丝翻出化妆包,仔细给自己补了个全妆,眼线笔勾勒出无辜的下垂眼,铁锈红的膏体划过唇瓣,一点一滴浇铸成她最完美的面具。
白鹭丝满意地欣赏着镜子里精心设计的形象,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内心又一次预演了一遍待会可能面对的所有情况,还有应对的处理方案。
半垂的眼帘掩去了她眼底的疯狂,高跟鞋在水磨石地面敲出稳定的节奏,她像个英勇的战士走向属于她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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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解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整个屋子充斥着陈老太太的哭声,隔着走廊都清晰可辨。
陈老太太掏出手绢按在眼角:“警察同志啊,我们老陈家三代单传。”她手指颤抖着翻开最新版苹果手机的相册,“您看看,这是我儿媳妇生二胎时,我在ICU外头守了三天三夜……”
民警小王皱着眉头记录,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陈老太太抹着泪花子:“警察同志,您是不知道啊,我那儿媳妇坐月子的时候,我天天五点钟爬起来熬鸡汤。她嫌油大,我就一遍遍撇浮油,手指头都烫出泡来了……”起身撩起袖口就要向民警展示并不存在的疤痕。
陈家侄女适时地递上保温杯:“姑婆您慢点说,血压药吃过了吗?”
女警小秦赶紧手往下压压:“老人家,您先冷静……”
“她二胎没奶水,我天天惦记着给儿媳妇熬鲫鱼汤下奶。”陈老太太胸前的珍珠项链随着抽泣起伏,“她嫁进来八年,我是事事顺着她,就没跟她红过眼,有什么委屈也是我受着,尽让着她。”手绢已经湿透,“你看看,这婆婆当到我这份上,你去外头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她还有什么不满意呀……”
“是呢是呢,这我能作证。我姑婆对弟妹那真是没得说的。”陈家侄女给老太太拍拍背,顺着话说,“我要是有个这样的婆婆,那都是上辈子烧高香了。”
“我儿子裕超多老实的一个人啊!又孝顺又顾家,儿媳妇出产房他还给买了个包,两万八呢!而且打小就学习成绩好,老师没有不夸的……”陈老太太掰着手指头细数自家儿子的好,“在他们单位十年,连迟到早退都没有过!去年发洪水,他带头蹚水去抢修设备……”
陈家侄女帮腔:“就是!表弟在国企年年评先进呢!”
两个调解的民警听着老太太在那口若悬河,喋喋不休地夸耀自家儿子,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有些无奈。
“我们老陈可是县里供电局的干部!我们在老家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孙子的周岁宴请帖都发出去了。”她拽住民警的执勤服下摆,“她倒好,说要去接孙女钢琴课放学,一声不吭就把我的乖孙孙拐走!我们这种体面人家……”
女警小秦适时打断陈老太太的话:“所以说,半年了,你们到现在都还是不知道你儿媳妇为什么突然把两个孩子带走说要离婚?”
她翻看着平板里的电子记录,“我看这边显示,你们半年前应该就报过警,说是孩子失踪。当时的警察没给你们联系上儿媳妇?”
“这个……那个……她这不都是瞎说,净泼我儿子脏水嘛。”陈老太太言辞闪烁,“一会儿又说我儿子外头有人,一会儿又说我儿子游戏氪金……她又没证据!”她就差当场发毒誓了,“天地良心的,我儿子这么好的人她竟然糟蹋我儿子的名声。也不考虑考虑两个孩子……”
陈家侄女:“警察同志,这我们就寻思,肯定是亲家公挑唆的……您想啊,深圳做生意的,认识那么多花花肠子的人……”她意有所指地眨眼,“我弟妹以前多乖啊,现在突然说要离婚,保不齐是……”
民警小王敲敲笔记本:“有证据吗?”
“要什么证据呀!”陈老太太一挥手,“小两口结婚八年,红脸都没有过!突然就污蔑我儿子外头找女人?”她突然抓住民警的手,“您说,会不会是产后抑郁啊?她生完豆豆就怪怪的……”
陈家侄女插嘴:“姑婆你还给她找什么借口啊,她肯定是在外头有了野男人还倒打一耙!弟妹以前多会勤俭持家的一个人,花钱从不大手大脚。”她酸溜溜地嘀咕,“她来深圳才多久,跑车都开上了……”
民警小王合上本子:“所以你们今天直接去抢孩子?”
“怎么能叫抢呢!”陈老太太声音陡然尖利,“当奶奶的看看孙子犯法啦?”她又软下来抹泪抽泣,“我就是……就是太想孩子们了……”
陈老太太放声嚎啕:“我苦命的小孙孙啊!周岁宴都没办……爷爷奶奶也见不到面。你说这,好好的一个家,就让她这么给搅散了。”
白鹭丝杵在调解室门口表情玩味地听了大半天,感觉实在有些新奇。
虽然有上辈子这一遭,她也知晓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婆婆和阿谀谄媚的表姑姐肯定不无辜。
可头一次直面这份恶意,白鹭丝仍旧不禁自我怀疑:难不成我以前真的是眼瞎?
她懒得再听两人跟说相声似的一唱一和,颠倒黑白,一把推开调解室的门,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哟,你们这是蹲了我几天呢,是不是连我新车牌都摸清楚了?陈姐姐,你怎么不说我连包都多买了几个呢?”
又故意把手上的Kelly包往调解桌上一墩,金属扣碰出清脆声响,“哝,上个月买的,这个你应该眼熟,我之前还送过你一个类似的。刚好抵得上你半年工资。”
白鹭丝说罢又摇了摇头阴阳怪气,“唉──没办法,谁让我们比不上你们老陈家,有权有势。我爹地就是个在深圳做生意的,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几个钱了。这不,上个月还刚给我全款提了辆帕梅呢……”
她翘着二郎腿低头摆弄起新作的美甲,整一副被宠坏的大小姐样,看着娇纵又缺心眼,像个日常会拿下巴看人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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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戏全靠演技,黑的到嘴里都能说成白的。各位小伙伴路上遇见人抢孩子记得帮忙打幺幺零哦,人贩子最喜欢宣称自己是某某某亲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