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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该算是初夏了。绿叶滴翠,然而离浓墨的颜色还是差了一些时间更迭的痕迹。倾泻而下的光透过枝丫洒在人身上,徒增不少暖意。但风吹过的瞬间还是让人忍不住颤抖。北城是这样的。林语澜紧了紧随意搭在身上挡风的杏白披肩。随着她这动作,手中卷起的画卷有了滑落的趋势。身边陪同的小姑娘连忙伸手扶了一下,这才躲过一劫。“怎么突然这么着急,饭都不吃一口,待会儿你又要胃痛。”魏舒不经意皱起眉,嘴里的话虽是埋怨,但明显出于关心。“本来只需要给电子稿的,单主突然说想要一份手稿留着收藏。昨天忙着画画没看到消息,今天就到交稿时间了,可不是急嘛。”“那也不是你的问题,谁让他不早提呢,今天要昨天才说,就算是甲方也不能这么无理取闹呀!”听了好友愤愤不平的话,林语澜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仍加快步伐,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又怕身边人没看见,于是开口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儿。”魏舒三步并作两步得冲上前去,她这突然一动,林语澜整个人差点撞在她身上,一个急刹憋得她倒吸一口凉气。然而还不等她开口,清脆但又多了几分洪亮的声音便传入耳朵:“你总是这样,看上去对什么事儿都毫不关心。那也要注意注意自己的身体啊!”泄愤似的丟了个面包在林语澜怀里,可是使了点力。那面包刚撞进人怀里,下一秒就要弹出去了。林语澜歪了下身子才让那面包稳在怀里。这下好了,装着笔电的包,书,画,手机,还多了个面包。要不是她实在没多余的手了,真想擦擦头上不知道有没有流出来的汗。又是一阵风吹过。手中的书卷哗啦啦作响,腾不出手去按,于是只好侧过身去躲风,过腰的长发翻飞。她长的好看,其实远远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但当事人可没有一点旁的心思。“怎么会,我就很关心你啊。”这话脱口而出得自然,要不是魏舒和她相处多年深知她的脾性,都要以为她是什么很轻浮善辩的人了呢。但魏舒知道,她只是这样想,所以就这样说了。“你呀!”这下魏舒真是无奈了。“好了,别跟着我了,你也还没吃东西吧,快去吧。”丢下这样一句话,林语澜绕过魏舒朝大门走去。她远远就看到那挤满了人,不知道又是发生了什么。不过大学生嘛,谁不爱凑点热闹。一点趣事儿都能让这群年轻的心澎湃一会儿。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这样想着,步伐便又急切几分。“麻烦让一让。”“好帅!两个都是。咱们学校还有这么帅的人?我怎么没印象呢?”“要是能坐上这样的超跑,让我吃香的喝辣的我也愿意啊!”“那是经管系的系花吗?难怪了,她真的很漂亮,我不会要看到一场直播式表白吧!”周围男孩女孩都有,层层叠叠将校门口围了起来。虽然毕竟生活不是小说,不会出现因为谁长得帅就围堵的奇观。但豪门帅哥在线表白!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都少见,赶上现场就更难得了!这瓜得吃!这下林语澜是真的想擦擦汗了。虽不至于人多得连路也走不了,但手里的东西实在不少。不经意间就要被撞掉。画稿可不能被踩一脚啊。她这一路被擦碰无数下,整个人东倒西歪走得心惊胆战,嘴巴早不知什么时候紧抿了起来,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哪怕她是向来有耐心的人,此时也颇感焦急。不会来不及了吧。好容易走出大门。护了一路的画稿还是要掉。她动作堪称神速,刷得腾出一只手去够,稿子是被抓住了,怀里其他东西都噼里啪啦落了一地。林语澜叹了口气重新收拾好捡起。再抬头就对上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她没整理好表情,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系列事发生下来,她的脸上早已堆满冰霜。林语澜不是浓烈的长相,甚至极淡。整个人就像她的水墨画一样,虽气质斐然,但看上去给人距离感,颇有些难以接触的模样。看我做什么?难道这堆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就这么大?她心中疑惑,并没有因为被注视而漏怯,两人就这样远远对视了两秒,那人便移开目光,没什么留恋的样子。林语澜却忍不住多看了两下。主要是他那身装备实在扎眼。橙色超跑黑墨镜,小风呼呼得吹,他衬衫领子都快开到奶奶家了。眼瞅着发型乱了,他伸手一抓,便引得周围一片小声尖叫,好不慵懒的样子,像只深知自己备受宠爱的猫。猫身上还挂了不少饰品,被透亮的阳光一照,折射出不一样的颜色来,已经看不出本身的样貌。林语澜只觉得眼睛一酸,下意识抬头望了望太阳。难道今天真这么晒,这么热?看了眼那人毫不吝啬展露的胸口,又看了下自己裹紧的披肩。没有啊。这男的,装装的。虽短暂停留,但她可没忘了今天的正事儿。林语澜欲再次出发。但周围聚集的人显然还没散开,反而还有愈来愈多的趋势。大部分人可能并不真的在意发生了什么,只是想凑个热闹,瞅上那么一眼。她原地站定想了一下,就径直朝事件中心那块走去,成功聚集了一片视线。不过她并不在意,甚至说是意料之内。与那男孩擦肩而过的瞬间,翩飞的发勾住了什么东西,扯得她头皮一痛。林语澜嘶了一声,被迫停住脚步。回头一看,是先前看不清模样的饰品之一。她的头发正缠缠绵绵的挂在上面,难舍难分。这就是意料之外了。林语澜耐心告罄。“碍事。”她漫不经意地一扯,几根头发断了,断发尸体得不到主人的一点关心,她并无留恋的抽身就走。聚集的人群因刚刚的插曲纷纷给她让出一条路来,林语澜终于成功离开。她其实本意并非如此的。但结果都一样,算了,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陈空看着头也不回的背影,呆在原地。想起她先是眼神冰冷又充满嫌弃的远远看着他,最后还特意走过来丟下一句碍事,拳头都握紧了。但人都走了,还能怎么办。他屈膝捡起刚刚被头发勾落在地的胸针,经过这一摔,数字后面跟了6个零的手工饰品毫不意外得多了道裂痕。不是,这我托人定制的啊!那师傅很少接单的!怎么感觉这么窝囊呢?脑门上就差写上受气包三个字了。这女的,怎么这么装呢。经过一番折腾,好在林语澜还是将画成功送到了单主手里。看着因收到尾款而多出的余额,林语澜愁了起来。“怎么啦,那人拖欠尾款啊?”魏舒噔噔噔从床上爬下,魂儿在上面飞,声音先传过来了。她利索地在江语澜旁边坐下,还不忘带着她的焦糖味儿瓜子。她俩高中就是好友,大学又一起考入了L大,说是最好的朋友也不为过。两人其实不是一个专业的,林语澜学国画,魏舒是隔壁的隔壁,学计算机的。L大是双人宿舍,按理来说两人无论如何是住不到一起去的,甚至两个专业本来的宿舍楼都八竿子打不着。奈何魏舒脸皮堪比城墙,天天去导员办公室磨。还要明着暗着送些礼物。吓得向来两袖清风的老辅导员更苍老了几分。魏舒浑然不觉,张口闭口就是,“别说了,我都懂,拿着吧,这么多年哪有不收礼的老师。”老辅导员两眼一睁,急的直冒火:“你可别讹人!”林语澜虽不至于天天去蹲守,但也时不时问她新上任的年轻小导员一句:“您听说计算机系魏舒那件事儿了么?”小导员心想,什么,这是威胁?总之,并不算艰难,甚至堪称顺利的,俩人还是住一块儿了。魏舒大喜,多次跟江语澜感叹,“阿澜你看,世上还是好人多啊!只要我们足够真诚,就能打动别人。”林语澜沉默。林语澜不语。“没有拖欠,只是让我想起了别的事儿。”她成绩优异,画画也有天分,高中时发在网上的画就常被点赞转发,收获一小批粉丝,数量不算多,但都是真心喜欢她的画。大学后有时间了,她就开始接稿,现在已是小有名气的自由插画师。但她是手绘,多是画好后,再扫描成电子的格式发给甲方。大多甲方也会想要一份儿原稿件以做纪念,她便会将画邮寄过去。本来这次的单主没说要原稿,她昨天忙着练习没注意消息,今天乍一看到来信,又见单主是同城,下意识便想着送过去好了。“早知道寄个同城快递了,就不用这么麻烦。”林语澜呢喃出声。“是啊是啊。”魏舒应到,边说边挽过她的手臂。她虽嘴上迎合,实际上可能心思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果然下一秒魏舒再次开口:“不过,你听说今天校门口发生的事儿了吗?”怎么不知道,我还亲身经历了呢,差点没给我挤死。林语澜心中这样想着,却没接茬儿。魏舒也不需要她接茬儿,她拉着江语澜说的起劲儿,眼睛直冒光。“听说是L市顶有权势的公子哥。长的可好看了。”“好像是其中一人正表白呢,突然冲进去一个也可漂亮的小姑娘,但很是莫名其妙,骂了一句扭头就走。”等等,哪里不对。“天啊,我都脑补一场豪门恩怨了,你说她到底是为什么呢,始乱终弃?强取豪夺?”听到这儿,林语澜再难不开口:“没有的事儿!”魏舒满心疑惑,她这好友向来不关心这些事儿,能听到她讨论哪些八卦,比听八卦本身还有意思。魏舒竖起耳朵,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你说的那莫名其妙的姑娘,好像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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