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鹦

　　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就有很多人喜欢白鹦。

　　首先是第一印象，一张挑不出毛病的漂亮脸蛋和腰细腿长带着点青涩感的少年身躯，对视的时候他会用那双琥珀色的圆润眼珠紧紧盯着你，柔和的目光落在你身上，此时先感受到的是急速跳动的心脏。

　　然后他前倾着身体听你说话，干净的皂香微微充盈四周，皱眉抿嘴或者发出一些语气词来表示他有认真听，或者干脆支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你，接纳你的所有情绪。

　　他语速并不很快，起码在认真输出的时候总是字斟句酌。不找他吐苦水的话他谈论任何话题都像谈论天气，语气轻盈而尾音拖长，然后像捉弄人似的停顿几秒眨眨眼等你的反馈。

　　这种时候忘记回答是很正常的。于是他就会装模作样抿起嘴，把两颊鼓得圆圆的凑近你，先是发出一声拖长的疑问词，然后催促你快点回复。

　　很多小孩子才会做出的动作和微表情在他身上毫不突兀，也不显幼稚。不如说一些特质会随着成长而消失本身就不正确。

　　总之，不幸的人也许藏在细枝末节里，而幸福的人一定一眼就能看出来。

　　白鹦很幸福，也毫不吝啬向他人挥洒幸福。他很少抱怨，偶尔的负面情绪来自于遥远的新闻报道和身边的友人分别，然后下一秒他就会出发去当志愿者，或者一个电话打给朋友说我好想你。

　　成为他的朋友在高中这个无法逃出的乌托邦里无疑是件幸福的事，所有人都这么认为，陈河也不例外。

　　很幸运，陈河的成绩很不错，起码在白鹦转校之前他一直是第一，于是他拥有了在白鹦之后挑选座位的权利。同样幸运的是，白鹦选的座位在教室第二排的中间，于是彼时的陈河可以告诉自己是为了更好地听讲才和白鹦成为了同桌。

　　……好近。

　　陈河第一次觉得往日随手解出的题是那么晦涩难懂。他紧紧盯着桌面的练习册，脊背挺直，努力忽略身旁那道极富有存在感的目光，绷紧下颌线。

　　怎么了？

　　为什么看我？

　　马上要把数学题当成英语来解了，陈河终于听到岸上的人的声音。

　　“陈河，这道题很难吗？”白鹦用他一贯的轻快语调，尾音上扬，微微凑近，陈河有一种将要被吞噬的错觉。

　　很……香，柔软的发丝和白皙的皮肤、长而浓密的睫毛和挺翘的鼻梁，以及那一双澄澈的眼睛……陈河几乎感到头晕目眩，下一秒他发现自己从座位上摔倒在了地上，眼前是白鹦因为讶异而微微睁大的双眼。

　　和白鹦同桌的第一天以狼狈开启，尽管白鹦转学至今已经一月有余，尽管他注视白鹦已经一月有余。

　　后来的事顺理成章。白鹦似乎天生具有俘获身边人的能力，借着同桌这一身份，陈河很自然地成为了白鹦在班内相对较好的一个朋友。

　　老实说，这样的发展对于陈河来说已经是人生中的一次不期而至。毕竟他在过去十七年的人生里一直是独自一人，他也从没想过要和任何人建立联系，一个人生活再一个人死去，这种单调的人生再适合他不过。

　　但是，就像所有白鹦身边的人一样，从第一眼的注视再到亲近，你无法停止靠近他。

　　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后总算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特权。陈河获得了帮白鹦带饭和写作业的机会，尽管白鹦并没有要求他这么做。前者陈河以同桌这一身份胜出，至于后者，陈河再一次庆幸他的成绩还不错。

　　偶尔盯着白鹦小口小口吃早饭的脸，陈河会想，如果再进一步呢？再进一步是不是可以更亲近一点？

　　这时往往下一秒白鹦就被他外班的好友叫走。那人比白鹦高壮很多，笑嘻嘻地揽着白鹦的肩膀就像将他环抱在怀里。临走前，一道全然不善意的眼神刺向陈河。

　　……

　　感受到疼痛时，陈河手中由白鹦赠送的钢笔已经将他的手掌刺出一个血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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