泳往情深

　　“加油！万清澜！最后一个转身！挺住！

　　还有25米！

　　十五米！

　　最后五米！

　　抢到边！

　　漂亮！”

　　北京时间凌晨一点半，远在A国的解说室里传来解说员王飞飞激动的声音，这个声音从A国传回北城，轰动了整个体育界。

　　万清澜到边后已经失去力气，双手牢牢扒着身侧的浮漂，相邻泳道的外国选手向她表示祝贺，她累到发不出声音，不停喘着粗气，点头向对方表示感谢。

　　解说室里王飞飞还未平复心情，继续哽咽着声音报道：“创造了历史！万清澜创造了历史！

　　这是我国游泳队历史上，也是亚洲历史上第一枚世锦赛混合泳金牌！在这个高手如云的泳池里她打破了欧美人长达五十年的垄断！

　　今天她就是这个泳池里最耀眼的女王！我们一起记住她的名字！万清澜！”

　　转播镜头停留在万清澜身上久久不愿离去，经过短暂的喘息她终于离开泳池，场边的记者蜂拥而上。

　　“清澜，恭喜拿下这枚世锦赛金牌，这枚金牌赛前是不是就已经有了想法？”

　　“呃，没有。对手们非常厉害，今年的最好成绩也都比我好，赛前我就是抱着保半决赛冲决赛的目标，努力游好每一枪。”

　　“清澜，今天的成绩也是打破了个人最好成绩，用自己新的PB拿下这枚金牌，现在的心情有什么不一样吗？”

　　“不一样肯定是有的，毕竟这也是我的第一枚世锦赛金牌。刷新个人PB赛前可能有这个想法，但是没想到会真的实现，自己还是比较开心的吧。”

　　“小万，这场400混是本届世锦赛你的第一个决赛项目，报名表上看你还报名了200混、100自和200自，这枚金牌能给你后面的比赛带来信心吗？”

　　“信心……可能会有一些吧，但400混是我的主项，后面的比赛我就放下压力尽力去游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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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清澜满脸疲惫，却还是微笑着接受了所有记者的提问。在异国他乡看到熟悉的面孔，已经大半年没回家的心情得到了一丝慰藉。

　　接受完采访，教练拿出早就在一旁准备好的国旗，千言万语只浓缩成了三个字：“好样的！”

　　万清澜身披国旗在观众区和大家合影、签名。虽然距离祖国上万公里，到现场看比赛的国人却不在少数，她夺冠后大家的欢呼声更是响彻整个游泳馆，长达大半年的备战疲惫终于一扫而空。

　　女子200混决赛是今天晚上的最后一场比赛，直到站在最高领奖台上的那一刻万清澜才终于喜极而泣，五岁时心里埋下的种子终于在19岁这年发芽了。

　　万清澜世锦赛夺冠的新闻在热搜上整整挂了两天，以往被称为“娱乐圈顶流专属位置”的地方换成了万清澜这个不太被大众所熟知的名字，其他各个国家的主流媒体也都对这件事情争相报道。

　　*

　　“来，排好队，准备热身！”早上七点，江衍准时出现在泳队训练馆。

　　刚吃完早饭的小队员们苦不堪言：“教练，今天周日，可不可以少练一千米啊？”

　　江衍是浙北省游泳队的教练，也是这群小队员的师兄。他对于这群师弟的训练可以用“魔鬼”来形容——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三千米热身，两小时的体能练习，还有每天一万米的水下训练，导致每个队员看到他都心里发怵。

　　但他的训练很出成绩，在刚刚结束的全国夏季游泳比赛中，浙北省独得30枚奖牌中的26枚，再次创造了历史。

　　“不行！如果想要过周末，你就不应该在泳队待着，不该选运动员这条路！”

　　小队员们的惰性很大，江衍也是从他们这么大过来的，非常能理解。但作为教练，他要对每一位把游泳视为毕生事业的人负责，如果一次的松懈不作数，那么以后就会有无数次的放纵。游泳运动员非常吃“青春饭”，十几岁的年纪如果还不能游出一点成绩，以后再想怎么练都是百搭。

　　“快点，十分钟时间拉伸。给我拉伸充分了，不要待会儿这里肌肉酸那里肌肉疼的！”

　　这批小队员都是各个地方队选送上来的，天赋不错但缺乏专业系统的训练，尤其是在热身这方面，经常会因为热身不够充分出现肌肉这里或那里的拉伤。

　　“二十几岁的年纪怎么说话都跟我一样了？”

　　骆其深是江衍的老师，十六年之前江衍刚开始游泳的时候就是他发现的天赋，一路把他从地方队带到省队最后到国家队，只可惜还没拿到一个国际大赛的冠军就因伤退役了。

　　“骆爸。

　　他们这个年纪最贪玩，不狠一点容易懈怠。”

　　自从三年前江衍康复来到省队后骆其深就把少儿队主教练的担子交给了他，自己主要负责青年队，少儿对队日常训练的时候在旁边监督指导，压力小了不少。

　　看着年轻稚嫩的小队员，骆其深不知道第几次开始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你都24岁了。想当年我带你们的时候你们比他们还小一点呢。”

　　“是啊，都是十五六年前的事情了。”

　　江衍也很怀念十五六年前和队友们一起训练的日子，可竞技体育的残酷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曾经的队友有的因为没能跨过去发育这一关早早离开了泳池，有的和他一样因为伤病困扰不得不选择转行，而有的……已经在国际赛场上大放异彩。

　　比如，万清澜。

　　“最近和清澜那丫头有联系吗？”

　　骆其深当初最看好的就是他和万清澜。两个人四种泳姿没有短板，说是混合泳奇才都不为过，当时大家还调侃：有他们两个在，男女队的混合泳和接力项目都能进步一个大台阶。只可惜……

　　江衍一愣：“没有。”

　　不只是没有联系，江衍甚至连万清澜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你们当初可是队里关系最好的，天天一起训练。那丫头还总不福气，拉着你跟她比赛。”说起万清澜，骆其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丫头还真游出来了，拿了个世锦赛金牌，哈哈，老头子我腰板都挺直了。”

　　“这丫头晚上就给我发消息，说等比赛结束了带着金牌回来看我。那金牌，金光闪闪的，看着就漂亮！”

　　骆其深曾经也是国家队的一员，但由于当时的训练缺乏科学性、系统性，那一批运动员拼了命都很难站上国际赛场，更不用提在国际比赛里夺金了。

　　时隔三十年自己的爱徒站上了世锦赛最高领奖台，也算是替他实现了他未能实现的梦想。

　　“您还有好多徒弟呢，大家肯定能拿更多金牌回来。”江衍一直相信，只要坚持下去，国旗会飘扬在国际赛场上无数次。

　　“可惜啊……”骆其深只慢慢吐出这三个字，其中深意，他和江衍都心知肚明，但默契让他们都没有说出口。

　　“都不许划水啊，现在的松懈就是你们对自己的不负责！”小队员们的热身接近尾声，有些人的动作已经开始不到位，江衍走到他们身边纠正，“手打直，膝盖不要弯，脖子活动到位……”

　　24岁的江衍在一众十来岁的孩子里面显得高大突兀，骆其深却不觉得他们有什么不一样。

　　*

　　“清澜清澜！可以签名吗？”

　　“清澜清澜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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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泳队回国日，本就拥挤的机场被粉丝们围得密不透风。

　　他们口中的主角万清澜走出来的那一刻，整齐划一的应援口号差点把机场的顶掀翻。

　　万清澜和队友走在一起，面对粉丝的呼喊她热情给与回应，巨大的饭撒现场惹得粉丝尖叫连连。

　　“教练，休假这几天能离队吗？”好不容易“突出重围”回到宿舍，万清澜就跑去向领队请假。

　　运动员是不能擅自离队的，这是万清澜练游泳第一天父母就告诉她的原则。所以尽管这次上面已经通知给他们统一放假一周，她也严格按照请假流程向教练申请。

　　“可以。注意饮食，和平时一样正常配合检测就行。”万清澜是这批运动员里最让戴正平省心的。有可能与她的父母就都是游泳教练有关，从小的耳濡目染让她非常有原则和纪律性，训练也非常积极，一直用最高标准严格要求自己。

　　“好，谢谢教练。”

　　万清澜打算趁着这次的休假回趟家，她的家在杭市，距离北城有一定距离，来回花在路上的时间就要占去一天，所以一般一两天的小假期她都不回家留在队里加练。

　　为了这次世锦赛他们大半年都在国外特训，距离她上次回家已经将近一年，这次难得的假期，再不回去下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机会了。

　　第二天一早，万清澜就踏上了飞往杭市的飞机。

　　“回来啦。”许久未见女儿，万民升不知道该怎么迎接。倒是一旁的苏湘羽把怀里早早准备好的鲜花塞进万清澜手里，拉着她往停车场走。

　　“累不累？今天回家做你最爱吃的西湖醋鱼！”

　　苏湘羽觉得很亏欠万清澜。

　　因为夫妻二人是教练，所以在万清澜最需要陪伴的童年时光里他们把本该由女儿独享的爱更多地分给了队里的其他孩子。直到后来发现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女儿有极高的游泳天赋时，才开始带着她进行专业训练。

　　万清澜从未埋怨过他们。在她的印象里，父母是为国家队培养游泳人才的伯乐，这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她自己也因为继承了优秀的基因有为国争光的机会。

　　“嗯……有一点点，但是心情好！”

　　常年在队里训练让万清澜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但在父母面前，她可以撒娇，可以肆意表达自己的情绪。

　　“走下领奖台一切从零开始，不能因为拿了两块金牌就骄傲自满，后面还有很多比赛……”

　　万民升的教练属性爆发，忍不住开始“思想教育”工作。

　　这次世锦赛，万清澜共拿下女子400米混合泳、女子200米混合泳两项金牌，100米自由泳铜牌和200米自由泳铜牌，两金一银一铜的好成绩成为名副其实的“进货王”。

　　苏湘羽及时打断施法：“欸欸欸，你开车就好好开车，在这里上什么课！”

　　还是熟悉的夫妻俩斗嘴日常，万清澜出来打圆场：“妈，我爸这不也是怕我骄傲嘛。”

　　“那也不能这么扫兴啊，难得回来一次，高高兴兴的比什么都重要。”

　　万民升意识到不妥，拍拍胸脯：“好好好，我不说了。咱闺女这次金银铜牌都拿到手，表现很不错！值得奖励！想要什么尽管说，老爸买单！”

　　“这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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