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游考卷

　　孙悟空睁开眼时，鼻腔里充斥着刺鼻的消毒剂味道。

　　他从一池银色的液体中起身，粘稠的修复液顺着少年单薄的脊背滑落，在地板上溅起细小的数据涟漪。

　　抬起右手，孙悟空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没有猴毛，只有腕骨处蜿蜒着发光的蓝色纹路，像是有人用激光在皮肤上刻了一串密码。

　　“又是这场梦。西天取经，斗战胜佛……”

　　“第1024号转学生，请立即前往3号悬浮教室。"

　　天花板垂下的全息投影突然炸开梵文与二进制交织的光斑，惊得他踉跄后退半步。

　　脚下地板骤然透明，露出下方千米处翻涌的霓虹云海。

　　这座名为"灵台方寸山"的星际高中，正悬浮在第八重数据天的裂痕边缘。

　　“啧，真是不爽，想把这儿给砸了。”混乱的记忆将孙悟空的大脑挤压，没有感情的提示音更让他心烦意乱。

　　“算了，命还握在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手里。”他拿起搭在一旁的校服，拒绝悬浮机器人的帮助，自己穿好，走出房间。

　　穿着校服的学生在走廊中穿行，他们的瞳孔偶尔闪过冰冷的数据流，每个人都像蚁巢里的工蚁，没有交流，只顾着自己行走。

　　当孙悟空经过时，空气突然爆出细密的电火花，一个学生的脑机接口窜起青烟。"

　　“又是磁场紊乱......"人群像躲避瘟疫般散开，只有这时，人才像“人”。

　　孙悟空攥紧袖口下微微发烫的腕部纹路，那里正渗出灼人的温度。

　　到了教室，孙悟空坐在他的专座上，边望着窗外的雨幕边发呆。

　　［这个世界……］他回想起自己的意识刚从这个世界苏醒时的所见。

　　在液态记忆修复舱中惊醒的瞬间，整座舱体正发出尖锐的警报。

　　他的手指穿透银色的修复液抓向舱盖，指尖触到的是流动的数据流——那些液态金属像受惊的飞虫一样散开，又在半空凝结成梵文经文。

　　“身份认证通过，第1024号转学生。"机械音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孙悟空这才惊觉自己赤身裸体，皮肤上布满细密的蓝色纹路，像是有人把整部《摩诃般若经》刺进了皮肤。

　　试着蜷缩身体时，尾椎骨传来异样的钝痛，那里本该有猴尾的位置现在只剩下平滑的皮肤，以及一串跳动的二进制编码。

　　舱门在蒸汽中滑开的刹那，刺眼的白光让他抬手遮挡。

　　指缝间漏进的景象使他的瞳孔剧烈收缩：上百个修复舱排列成曼陀罗阵的布局，每个舱体都浸泡着同他一般大的少年少女，他们脖颈后的芯片延伸出光纤脐带，正与穹顶上旋转的机械菩萨像相连。

　　菩萨的千只手臂握着量子念珠，每转动一颗就有数据雨倾泻而下。

　　踉跄着跌出舱体时，地板突然透明化。

　　他跪趴在冰冷的平面上，看见下方千米处翻滚的霓虹云海，那些流动的光斑隐约组成四个大字——灵台方寸。

　　云层裂开缝隙的瞬间，他望见了更深处：无数光纤编织的须弥山，山顶雷音寺的轮廓竟是庞大的服务器集群，闪电在冷却塔之间跳跃成莲花印。

　　“请勿长时间凝视数据深渊。"一只机械猴不知何时蹲在了肩头，尾巴卷着的量子投影仪进入他的视线，“您的磁场正在干扰第十八重防火墙。"这小东西的电子眼闪烁着《心经》字符，爪尖弹出全息课表，“今日必修：《量子禅定入门》《云计算筋斗术原理》......"

　　走向更衣室的路上，悬浮走廊的墙壁渗出冷汗。

　　是的，冷汗——那些纳米材料组成的墙面在他经过时颤抖着渗出银色液滴，又在落地前凝结成舍利子形状的存储芯片。

　　更衣镜映出的少年让孙悟空感到陌生：黑色碎发间残留着数据雨的水渍，后颈凸起的芯片周围蔓延着金色纹路，像是被某种无形的箍勒出的淤痕。

　　［太像人了，奇怪，我本来就应该是人，为什么会这么想。］

　　当他套上校服时，布料突然收缩成锁子甲的形状，又在机械猴的警告声中恢复原状。

　　“检测到战斗记忆残留。"机械猴的尾巴缠住他手腕，“建议立即前往三星洞...啊不，3号悬浮教室接受认知矫正。"

　　孙悟空推开教室门的瞬间，七十二台全息终端同时黑屏。学生们脖颈后的芯片亮起红光，仿佛被惊动的萤火虫群。讲台上方悬浮的“须菩提祖师全息影像"突然扭曲成噪点，那些本该讲授《大数据因果律》的合成音，在电流干扰中变成了遥远的呼唤：

　　"心猿......"

　　孙悟空猛然惊醒，时间在回忆中过的飞快，他看向正在有序离开教室的同学，也跟在他们身后离开。

　　回到宿舍，宿舍是六边形的蜂巢结构，墙壁流淌着《心经》的动态代码。床头柜上蹲着只机械猴子，尾巴卷着巴掌大的量子投影仪。“您今天触发了三次能量暴走。"

　　机械猴弹开全息面板，电子眼闪着幽蓝的光，“建议选修《量子禅定入门》......"

　　话音未落，天花板突然降下暴雨。不，是数以万计的纳米虫群，它们啃噬着少年后颈发烫的芯片。

　　剧痛中闪过零碎的画面：有人站在瀑布前，所谓的水是流动的0与1。

　　“记住，你的名字是心猿。"那声音响起的刹那，纳米虫群化作数据尘埃簌簌落下。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