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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
仙客来二楼，南璟左看饮茶的越珺，右看吃零嘴的应珏，无聊得长叹一口气。
“你是猴吗？怎么这一会便坐不住了。”越珺淡淡开口。
南璟可听不得别人说她像猴，当即开始叫唤：“谁知道这偌大皇城一个修士都没有，无趣至极。”
越珺嗤之以鼻：“就算有修士又如何？难不成你要抓着他们打架吗？”
南璟闻言两条眉毛扭在一起，支吾道：“这不是好奇吗……”
“来了。”越珺打断她。
话音刚落，一楼嘈杂的大堂便像是突然被施了禁言。南璟连忙向下望去，入目是满眼的雪白道袍，他们构成一堵沉默的墙，客栈的人无不为之侧目。
为首的弟子体格尤为高大，白衣似雪，身如利剑，如同冬日凌冽的雪般灼目，离她较近的宾客甚至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回避这份锋芒。
仿佛感应到她的注视，为首的弟子抬起头来精准地看向她。
南璟吓了一跳，怎么像偷看被抓住似的？
她下意识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那人反倒愣了下，轻轻颔首后便收回目光。
“仙道首徒，当真不愧于盛名。”越珺抚掌，话音中是掩饰不住的赞赏之意。
“李道晦？那个传言百年难遇的长清门天才首席？”应珏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
“不错。”越珺点头，“南璟，你觉得如何？”
突然被问到的南璟感觉这话怪怪的，但一时半会想不明白，只好老实回答：“她看起来很能打。”
越珺和应珏闻言同时摇头。
“什么意思！”南璟品出味了，“我哪里比不上她了？！”她忿忿出声。
“气质。”应珏撇嘴。
“品格。”越珺微笑。
南璟被气了个倒仰。
楼下，仙客来店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大堂，胖胖的身体里发出谄媚的声音：“仙长，天字号房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请随我来。”
李道晦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带着一众长清门弟子消失在楼梯后。
雪白的修士们离开，客栈才像活了过来，迸发出更加嘈杂的讨论声。南璟不用猜，便知道说的全是对长清门的溢美之词，下山之后早就听腻了。
她坐回座位，开始掰着指头数：“我们同长清门住在这家三字堂安排的客栈，佛修在城外业流寺，文朱宫那群有钱人肯定在长安有自己的住处……”
“这不是人齐了吗？”南璟眼睛亮了起来，回头看向越珺，“越……”
“在外叫我师姐，不是说过了吗？”越珺忽视她的蠢蠢欲动，止住她的话头。
南璟别扭得脸皱成一团，“师姐”两个字就像鱼刺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你跟我同岁，我叫不出来。”南璟坦然放弃。
越珺气笑了，“山下不以年序相称，我比你入门早，你该当唤我一声师姐。”
不等她出言反驳，越珺继续说教：“山下有山下的规矩，入世你便得遵循，否则白白让他人看了笑话。”
回想起下山前应姨对她的耳提面命，南璟委委屈屈地吐出一声师姐，转头又看向还在吃零食的应珏。
“怎么了？师，姐。”应珏面无表情的脸透出一股睿智的嘲笑，南璟彻底老实了。
此时厢房的窗户忽地传来响声，自觉被排挤的南璟下意识冲过去推开窗，楼下一名青衣女子正笑眯眯地朝她挥手。
“百灵姐姐！”她高兴地喊起来，踩着窗框便翻身下了楼，假装没听见背后越珺愤怒的骂声。
“住得如何？”齐百灵笑着扶了她一把，南璟这才注意到她身后不远处缀了两名男弟子。
其中一人穿着同样的青色布袍，但只是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半长不短的头发扎成一个歪斜的马尾，吊儿郎当地四处张望。
另一人穿得更奇怪。头戴一顶不伦不类的道士帽将头发严丝合缝地包在其中，脸上蒙着一条黑布覆眼，身材高大但像小孩一样被身旁的人牵着。
山下竟然有比她还不修边幅的人，看着怪胎二人组，南璟无端生出一股安慰之情。
齐百灵看着她好奇的神情，好脾气地解释道：“那是我的两个师弟。”
“情字堂林潇潇。”马尾男闻言冲着她点点头，又伸手一指旁边的人，“许无度。”
许无度，也就是头戴道士帽的人，像是没听见声音似的，一动不动站得笔直。
南璟见状心下感慨，原来眼不能见、耳不能听的人也能成为修士，山下真是无奇不有。
齐百灵轻声解释道：“无度他这里，”她伸手点了点脑门，“先天有不足。他今日难得想出门便顺道带过来了。”
见齐百灵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南璟遗识趣地收回目光。
“想必你已经看到长清门弟子了，掌门令我来通知，小南天境将于明日午时开启。”
她懵懵懂懂点头，觉得齐百灵好像还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齐百灵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正式的请帖晚些会送到客栈，今日前来主要是想带你认认人。”
“此次能进秘境的只有我和潇潇，如果在秘境中相遇，三字堂和雨华宫可以彼此帮衬一二。”
原来山下并非如传言中那样冷漠无情，南璟当即立下承诺：“百灵姐姐，你放心。虽然师姐刀法不如我，但若有邪鬼，雨华宫定会护大家周全。”
她说完便感觉后颈凉飕飕的，可四下张望了一番，楼下也只有他们四人。
齐百灵自然笑着应是，两人简单交谈一番，她便和师弟一同道别。
生平第一次体会到被需要的感觉，南璟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傻笑着从正门回到厢房。
可当她推开厢门，便听到越珺风雨欲来的声音传来：“听说我刀法不如你？”
南璟笑容凝固在脸上，当即想转身逃跑，然而余光望去，身后早已多了两把刀交错封住她的退路。
“师姐，仙客来的地板打坏了可是要赔的……”她赔笑道。
“还不赶紧进来。”越珺冷哼一声。
闻言南璟将插在地上的刀取出，恭恭敬敬地奉在身前，腆着脸讨好道：“师姐的刀。”
越珺看着她稚气未脱的脸，恨铁不成钢地说：“下了山，很多事情你自己做定夺，但切记不可做有损雨华宫的事情。”
自觉行事没有不妥的南璟挠了挠下巴，梗着脖子不作声。
“你啊……”越珺无奈道，“自去挥刀两百下领罚。”
形势比人强，南璟苦闷地走了。
与此同时，齐百灵和师弟过了坊门，回到市中。
夕阳西斜，远处传来闭市的鼓声，随着人群散去，皇城渐渐恢复宁静。
“有话就说吧。”齐百灵叹了口气。
忍了一路的林潇潇立刻开口：“师姐，何必专程去寻雨华宫？”
“众人皆知小南天境危险不如从前，你我二人轻松全身而退并不成问题。”
齐百灵反倒问他：“那你觉得雨华宫这任宫主亲传如何？”
林潇潇不假思索道：“内力深厚绵长，但孩童心性，胜在心思纯善。”
齐百灵闻言便笑了：“你还是小看了她。传言凤凰心法‘心法择人’，非意志坚毅者难以修炼，梧桐刀更是出世便霸绝天下。与雨华宫交好绝无坏处。”
“回去之后不得在师门中提起此事，更不要让师父知道。”她话音一转，正色道。
对上林潇潇半是吃惊、半是疑惑的神情，齐百灵不愿过多解释：“是七爷的意思。”
此言一出，二人俱是沉默。而许无度仍被林潇潇牵着，像是一尊没有任何反应的人偶。
“知道了，师姐。”林潇潇低声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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