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落入盛夏

　　南山市，六月的初夏。
　　阳光透过窗外的香樟树，斑驳地洒在讲台上。
　　耀眼灼目的夏日变得柔和。
　　少年肆意张扬的谈笑声在光影里渐行渐远

　　宋橘站在讲台上，指尖轻轻佛过桌角。讲堂里安静的只剩下蝉鸣声，学生的目光专注而敬畏。她抬头，清亮的嗓音划过无边的黑寂：“在金融市场中，唯一确定的就是风险本身的不确定性。”
　　她是南山大学最年轻的金融系讲师，永远自信而独立，就像盛夏午后的阳光，明亮又坚定。
　　短短十秒，犹如电影回放般，将她拉回了时间

　　过完七八月盛夏的暑假，宋橘同学迎来了新高二的开学。
　　这次因学校翻新，她们需要搬新教室。
　　但是宋妈妈好像忘了和她说，导致踩着迟到铃进班级的宋橘进错了班。
　　“报告。”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林夏屿正在向班主任胡编乱造的解释——关于他如何因为打球和打游戏才忘记做作业。全班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门口。
　　宋橘懵了一秒，迅速扫视了一圈教室，满屋子的陌生面孔让她的脚步顿住。
　　“……过个暑假总不至于脸盲成这样吧？”
　　林夏屿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同学，你是不是走错班了？”
　　宋橘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耳尖有点发烫，飞快地低头：“哦哦哦，不好意思，老师再见。”
　　她转身要走，刚迈出一步，就听见林夏屿懒洋洋地补了一句：“老师，您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因为在帮助同学，所以忘了做作业？”林夏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全班瞬间哄笑，连隔壁班的八卦小组都探头探脑地看过来。
　　老师无奈地挥手让他回座。站在门外的宋橘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又无语又好笑。她故意提高声音道：“同学，谢谢你这么‘热心’的帮助啊！”
　　教室里瞬间爆发出一阵哄笑，连隔壁班爱八卦的同学也被吸引了过来。
　　话音刚落，教室里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声，同时也引起了隔壁班那些爱八卦的目光。
　　宋橘转身前，还用挑衅的眼神与林夏屿对视。
　　他低头偷偷笑了笑，她则转身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仿佛这场小小的交锋中占了上风。

　　她顿了顿，目光在学生们专注的神色间扫过，微微一笑：“市场总是充满变数，但有些相遇，比任何风险都更值得期待。”
　　讲堂里安静了一瞬，仿佛有人被这句话勾起了什么回忆。

　　“你说你好好的建筑师不当，跑这里来当起了饭馆老板。”江翊今天特地跑来，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八卦。
　　林夏屿正慢悠悠地调着酒，头也不抬：“怎么，来捧场还是来吃瓜？”
　　“当然是来捧场的，毕竟你这名字起得这么玄乎，‘首选肯定’——是肯定会倒闭的意思吗？”江翊一屁股坐下，正想尝尝这新调的酒，就被林夏屿给拿了回去。
　　林夏屿慢条斯理地收回酒杯，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想喝？先把你的乌鸦嘴收一收。”
　　江翊撇撇嘴，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好好好，错了，‘首选肯定’——是肯定林公子，生意兴隆的。现在可以喝了吧。”从林夏屿手里夺回酒杯，浅尝一口。
　　“啧，看来你这手艺还真不只是开玩笑的。”江翊放下酒杯，舌尖回味着那一丝淡淡的苦意和清甜。
　　“但说真的，林公子，你不会真打算在这里窝一辈子吧？从京北顶尖建筑师，到南山小巷里的调酒师，这跨度有点大。”
　　林夏屿挑了挑眉，不语，只是低头继续擦着他的吧台。

　　三个月前，京北业界最年轻有为的建筑师，突然辞职回了南山。
　　二个月前，听说他在前尘路盘下了这家店面。
　　一个月前，“首选肯定”正式开业。
　　但谁也不知道原因。

　　“宋老师辛苦了，今天的讲座真是精彩。”一位看着和宋橘同龄的男老师，起先带头祝贺。
　　宋橘微微一笑，礼貌地向这位男老师点头：“谢谢你们的祝贺，真的很高兴能有这个机会与大家分享。”
　　“听说前程路那边开了一家新餐馆，名字很有趣，‘首选肯定’。我们去那里给宋老师接接风，怎么样？”
　　“‘首选肯定’？”她低声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这名字倒是挺有趣的。”
　　“不过，既然是我的接风宴，理应我请各位老师们。”
　　“那就谢谢宋老师了，我们就不客气了。”办公室的众人笑着答应，气氛随之轻松起来。

　　傍晚，前程路。
　　“首选肯定”的招牌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柔和的光，店外的装饰在一众色彩斑斓的装饰中显得低调又有质感。
　　宋橘推门而入，温暖的灯光洒在黑色的桌子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木香和柠檬草的清新气息。
　　吧台后，林夏屿正在低头调酒，修长的手指在冰杯与调酒壶之间游刃有余。
　　“欢迎光临——”林夏屿下意识地抬起头，声音在看到宋橘的那一刻停顿了一瞬，但又马上恢复正常，嘴角挂上若有似无的笑意。
　　“总算知道，这前程路上这么多饭馆，为什么‘首选肯定’能突出重围了。”办公室里一位年轻的女老师半开玩笑地说道，目光忍不住在吧台后的林夏屿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原来秘诀不在菜品，在老板身上啊。”
　　宋橘正在看菜单，听到这话微微一挑眉，语气淡淡：“看来这家店的口碑，倒是从视觉享受开始的。”
　　林夏屿闻言，从吧台上抬眸望向宋橘，眼神里带着点笑意，语气慵懒而从容“既然这位顾客都这么说了，那今天这杯酒——我请。”说着，把手里那杯刚调好的酒放在了宋橘桌前。
　　“那可不敢让老板破费。”
　　“毕竟招牌一般都不是免费体验的。”
　　宋橘的目光在桌前那杯琥珀色的酒上停留片刻，指尖轻触杯沿，轻轻一转，琥珀色的液体荡漾出柔和的光晕。随即，她抬眸看向吧台后的林夏屿，眼里带着几分打趣。
　　“不过，既然老板都开口了，那要是拒绝，反倒显得我不懂规矩了。”她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淡笑，清冷中藏着点挑衅。
　　话音落下，她轻轻举杯，微微前倾，像是带着某种故意的试探。琥珀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中荡出柔和的光晕，酒液触唇，柠檬草的清香夹杂着淡淡的木质苦意，化作温柔又绵长的回味。

　　“宋老师，熟人？”那位对宋橘有点好感的男老师贴脸开大问到。
　　“算是吧，酒桌上的熟人。”宋橘微微抬眸，眼神透过薄薄的酒液落在那位男老师的身上。她嘴角扬起了一丝弯弯的弧度，语气淡然却又带着一丝俏皮。她用眼神有意无意地挑逗了一下对方，似乎想要测试一下某些反应。
　　刚从学校毕业的清纯男大，哪经得起这种直球？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握着酒杯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耳朵一路红到了脖子。
　　“我、我……”他磕磕巴巴，最后只能用礼貌微笑来掩饰窘迫，转身和旁边的老师聊起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宋橘淡淡地放下酒杯，目光扫过周围的人，察觉到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她突然轻笑一声，打破了这一桌的沉默“菜点完了么？”
　　“点完了点完了，刚才正说着呢。”有老师顺势接话，给这顿饭添了点松快的氛围。
　　不多时，服务员陆续上菜，热腾腾的香气瞬间弥漫在空气中，带着几分勾人食欲的诱惑。
　　众人拿起筷子，推杯换盏之间，气氛渐渐回暖。
　　“大家，快来尝尝这道招牌东坡肉，入口即化。”
　　年长些的女老师笑呵呵地招呼着大家：“大家随意，别客气，多吃点。”她自己先伸筷子夹了一块东坡肉，边嚼边点头夸赞，“这肉炖得正好，肥而不腻。”
　　刚刚那位害羞到不行的男老师，缓过劲来，想要给宋橘夹菜。
　　女老师连忙笑着摆摆手，“哎呀，吃饭就吃饭，哪儿来这么多讲究，自己夹自己喜欢的就好。”
　　她随意地看了宋橘一眼，语气带着点调侃：“宋老师，可别给人压力，年轻人害羞得很。”
　　宋橘嘴角微微一笑，似是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手边的酒杯，目光在年轻男老师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后轻描淡写地说：“不用这么紧张，吃饭嘛，轻松点，我不吃人哈。”
　　年轻男老师闻言，耳朵又不自觉地红了一圈，低头忙着夹菜，生怕自己再被点名。
　　这点小插曲让气氛更显得松快，众人推杯换盏，谈笑间酒局渐渐进入热络的节奏。

　　热闹的气氛弥漫在“首选肯定”里，觥筹交错间，话题逐渐从工作转向了更轻松的方向。
　　“宋老师，你平时除了讲课，还喜欢做什么？”有人随意的问到。
　　“投资。”
　　“哦？这么专业？”有人半开玩笑地调侃到，“那我们要不要跟着宋老师学两招，说不定也能发家致富。”
　　“这可得看你们愿不愿意承担风险了。”宋橘语调悠然。
　　话音刚落，宋橘的余光看到在吧台对着电脑办公的林夏屿，一脸严肃正经的神情，这是宋橘从来没看到过的。
　　“尤其是对一些看似回报丰厚、但充满不确定性的项目，更是要慎重，看自己愿不愿承担风险了。”
　　“那宋老师的评估标准是什么？”有人随意的接着。
　　宋橘微微侧头，似乎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缓缓道出，“看市场潜力，看运营能力，最重要的——看决策者本身。”
　　“看决策者本身不是更是个高风险投资吗？”
　　“未必。”宋橘端起杯子，微微晃动，琥珀色的液体映着她清亮的眸子，“有些投资虽然风险大，但回报也未必小。”
　　“出来聚餐，还聊工作，还让不让人活啦，宋老师。”周围的老师笑着打趣道。
　　”我可没有啊，不聊了，不聊了，大家喝酒。”宋橘拿起面前的酒杯，往前示意了一下。
　　她轻轻抿了一口酒，微凉的液体顺着喉间滑落，带着微微的苦涩，又透着一丝温润的回甘。

　　她缓缓放下酒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似乎是在掂量着什么。

　　这顿饭吃得尽兴，待到众人散去，夜色已经沉沉。
　　宋橘走出店门，微风拂过她的发丝，带着南山市特有的初夏温润气息。
　　“慢走。”林夏屿穿着一条深色牛仔裤和一件白色T恤，外面搭了一件简洁的牛仔夹克。整套衣服看起来既舒适又不失随性，展现出他那种自然的气质。他单手插在裤兜里，倚靠在门口的墙上，眼神深邃，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沉默。
　　宋橘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那祝林老板生意兴隆。”
　　“借你吉言。”
　　她不多说，轻轻颔首，转身离去。
　　林夏屿还是原来的姿势靠在墙上，只不过从原来漫无目的的眼神到眼里只容下有关她的一切，看着她的背影逐渐融入夜色之中，目光沉静而深远。
　　夜风轻轻吹过，带走了一丝柠檬草的清香，也带来了某种隐隐的不确定感。
　　——似乎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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