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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
八月的太阳不那么热,却还依旧是暖洋洋的,刺眼的光跨过最后一排的窗户迈进教室,落在毕嘉维后脑勺上,教室人多,开了风扇也还有些闷,他闭眼蹭了蹭袖子,抹开了脸上些许的惺忪,继而又面朝下继续趴着,风扇吱呀吱呀转着,陆驳停紧盯着风扇,估摸着扇叶掉下来会带走谁的脑袋
“看18题,选……”雷鸣般的掌声从隔壁教室里轰然而出,盖过了讲台上正确答案的声音
“卧/槽,隔壁班神经病吧”
“选啥啊我靠,吵你妹呢…”
毕嘉维早就看不惯隔壁的有些人,热的没睡着不说,这下又被“拍案而起”的聒噪声吵的火冒三丈,骂骂咧咧的抬头把手插回衣兜里,“砰”的一声向后靠去,撞在了柜子上,不过他平常欠抽惯了,这一下巨响到也没引得几个人关注他
隔壁的掌声消散的很快,只留下讲台上小蜜蜂嗡嗡的电流声,糊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他抬起胳膊肘打断了旁边还在抬头看风扇的陆驳停
“诶,别看你老婆了,瞅一天了没完了还…”
陆驳停也没惯着他,开口就是横
“你早上出门吃大蒜了?味儿冲死了”
“滚蛋……隔壁咋了,吵成这样”
“我咋知道,我葫芦娃转世啊,你下课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毕嘉维收回身子,点了点头赞叹着
“说的有道理,哥听你的”
只可惜好奇心不止他一个人有,下课铃才刚打就听到走廊被踏的震天响,又在二班门口戛然而止,等他插着个兜晃晃悠悠走过去的时候,门口早都被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了
他站在原地停了两秒而后环视一圈,抬脚走到一个靠窗坐着的女生旁边,抬手推开半掩着的窗子,探了半拉身子进去望着教室里被里三层外三层环起来的角落
“哎,路班长,你们班有文昌下凡啊?堵成这样”
那女生在他开窗的时候就抬起了头,为了不让脖子太难受,她放下单词书蹬了一下墙,把凳子往后挪了小半米,才开口当起了解说员
“呦,大少爷亲自光临我们班啊”
“少来,说正事”
“哦,我们班来了个新转生,长得可漂亮了!”
毕嘉维停了一会,挑了挑眉毛又露出一副欠揍的模样
“妹子?那也不至于漂亮成这样吧”
“不是妹子!是男的!”
路童书急忙晃着胳膊挥挥手,急忙回头看了看被围起来的新转生又转回脑袋
“真的长得很漂亮,不是那种女孩子的阴柔,是那种五官精致,但又能看出来男孩子英气的那种……诶呀你能懂吧”
路童书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猛地站起来,神神秘秘的凑到毕嘉维跟前小声说着“唉我个人感觉哦,是你会喜欢的类型,要不你等我们班人都走光了,过来看一眼?我给你留vip内场票!”
这什么人还能美的入了路童书的法眼?他可得亲自瞧瞧了
毕嘉维被逗笑,目光又落回那个密闭的角落里,不过实在是够堵,连个缝儿都不给留的,属于是犹抱琵琶全遮面了
“你能不能别把我说的那么随便……”
“不过行吧,下午有空我就来”
上课铃打得急,广播声音给课间上了限,催着一窝人争先恐后地从后门涌出去,角落里只剩一个穿着干净整洁的孤零零的影子,与下课那会的情况完全不同,那人慢慢摞着书,又慢慢推到角落
“蔚蓝!你的资料”
“啊,谢谢”
他抬手接过那摞黑字白纸,坐回了座位上,微微后仰将目光从玻璃窗里透出天空,自顾自的泄了口气感叹着
“这个学……非上不可吗”
毕嘉维第二天下午才来的学校,本来前一天都打算好去二班门口“偷窥”一下这位天神,结果午休刚起来就被班主任逮着去了办公室,手上还拎着他挂着游戏后台的手机,吧啦吧啦的被骂了半天废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最后还是被送回去了一个下午当做是反省,毕竟这货再怎么混蛋也没人管,更何况这学校有一大半楼都是他爸捐的,费尽心思给他塞了进来
他爸出国前只给班主任说:“他在学校活着就行,要是影响了其他同学,您让他滚回家就成”,放养式教育也让这混账在学校过的无法无天,好在是没沾上什么黄赌毒,也没混社会,除了欠抽点倒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他昨天本想走的时候路过二班,结果人家去上体育课了,好不容易出了校门准备翻墙寻觅一下,发现人家已经下课回教室了……点背就是背一天,干脆明天再说,又不是见不到了……
第二天下午两点,午休起床铃刚打了十分钟,他就背着书包跨上了楼梯,放平常来说,他从来没这么早进过学校,走廊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吵,人挤人的,二班在三班前面,他就算想不看两眼都难,更何况他还是“有心栽花”,至于花开不开就不知道了
教室里没坐几个人,能不能见到那朵“小花”还是个问题,他耸了耸肩,把溜下去的书包肩带拽了回来,假装不经意般将目光移向那个角落,可这一个“不经意”,视线好像就再也松不开了…
太阳躺在半山腰,透过窗子用日光给那人描了圈金边出来,虽然强光反射的他眼睛疼,那人的脸有些许模糊,看不太清,但说真的,这人在毕嘉维眼里看来,不是美,是神
“我靠……还真他妈是天神啊。”
路童书说的没错,蔚蓝整张脸甚至,整个人都踩在了毕嘉维的审美点上,不是什么唇红齿白,明眸皓齿的,而是让人看着很舒服,非要让毕嘉维形容一下的话…只能说是阳光下闪闪发亮的肥皂泡,这是他能想到的最贴切的形容了
站在走廊外面多久了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的是——他的心现在在猛颤,一声又一声,像是要震破心房,就好像坐在教室里被飞机路过掀起的音浪震得轰隆响的窗户,他头一次知道小说里那些什么一眼万年,一见钟情,虽然说难听点就是他见色起意罢了……
身旁的吵闹声他已经听不到了,只剩下铿锵有力的心跳染红了耳根,或许是太阳晒的,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一呼一吸都变得极为短促,挤在短短的布满蝉鸣的夏末里,挤在从未有过的少年心悸中……
之前路童书初中的时候问过他有没有什么理想型,他想了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完整的人,只说自己喜欢长得好看的,但问他具体怎么好看,他又说不出来话了,此刻角落里那人就是他抽象的理想型描述的具象化,不是千篇一律,是担得起他的情有独钟
或许是目光有些过于炽热,甚至挤开了太阳光线的位置,蔚蓝愣了两秒便抬起头,那张脸彻底具象化,背着阳光直直落进那遥望着他的视线里,他没管那么多,只是偏了偏头引出一个微笑,瞬间耳根的红晕从脖颈开始扩散,蔓延上了整张脸,他想离开现场,却又动不了步子
直到后面来了个人冲着他的屁股狠狠来了一脚
“别他妈看了,你要把人家脸盯出花来了”
“祝小六你他妈有病吧!”
他猛然转头,却又被刚来的那人揪着后脖领子拽走了,那人路过后门朝着角落的位置点了点头,随后又转过头踹了毕嘉维一脚
“走快,迟到了”
后来那天下午的课是迷迷糊糊的上过去的,讲了什么他不知道,讲了几节他也不知道,满脑子都是个背着阳光还那么喧嚣夺目的人,他抬起胳膊搂着旁边的陆驳停
“唉,哥们要开始追人了。”
“谁又招你恨了?”
“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就这么过了一周,他每天下课都要拽着陆驳停要么其他哥们儿往楼梯口跑,又跑回来,时不时朝着角落里瞥两眼,没看见人就魂不守舍一节课,看见人了就想人家一节课,总之就是不听课,后来第二周成绩下来了,隔壁班就换了位置,蔚蓝不在坐在那个角落,而是换到了后门口
这下偷窥不太方便了……他就想着法子的往二班钻,不过基本都没钻成功,周三下午文体课,他叼着小卖部买的盒装牛奶懒懒散散的在楼梯间里溜来溜去,企图能跟蔚蓝打个照面,结果整整一节课都没见蔚蓝离开过座位,唯一一次离开还是去接了个水,他就这么靠在楼梯口悄咪咪的观察着二班的人员动向
直到第三次上来,蔚蓝面前多了两个男的,反坐在椅子上面对着他,这两个人其中有一个就是毕嘉维一直看不惯的死装哥,分数烂成一泡狗屎,长的还丑,还贼普信……这是毕嘉维对他的评价
离得远他只能看见他们三个在说话,却不知道在说什么……哎呀,反正坐在后门口,干脆假装路过偷听一下,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说干就干,他把防晒衣帽子拽上,帽子是灰色的,挡住了他半边脸,只能看见他叼着吸管漏在外面的奶盒子,他就这么超绝不经意之间路过了二班的后门口,只听见蔚蓝尴尬笑了两声,而对面却还依旧在“乘胜追击”
“唉蔚蓝,你长的这么好看……你不会是喜欢男的吧?”
“你恶不恶心啊,不过你要这么说,我好像也没怎么见过蔚蓝跟女生玩儿,不会是真的吧……”
那两人一边打趣一边推推搡搡,笑的让人火大,蔚蓝有礼貌,所以只是笑笑试图避开这个话题,毕竟新转过来他也没有什么朋友,没有什么靠山,这个时候惹了人家无非是给自己使绊子,可是他脸上却明显是挂不住的局促……干脆假装接水溜出去好了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出去的时候,门口的垃圾桶有人扔进去了什么东西,声音还很大,下一秒门口就进来了一个人,按住了蔚蓝的肩膀,伸出另一只手从旁边拖了个椅子坐在了蔚蓝旁边,椅子没有了护角,铁皮划在水泥地的声音闹的人心窝子难受,瞬间吸引了全班人的目光
只见那人翘个二郎腿,歪着身子靠在蔚蓝肩膀上慢慢开口
“他喜不喜欢男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不管喜欢男的女的你都挺恶心的”
帽子没被摘下来,从蔚蓝视角来看根本看不见脸,他不知道这人是谁,刚刚他靠过来也完全是因为自己没躲开,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人生地不熟的竟让还有人帮他一个转校生
“你!你他妈谁啊”
那人气急败坏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照着毕嘉维脸上抡拳头,还没抬手就被毕嘉维一脚踹到肚子上,后腰猛地砸在桌子上,他抬手摘掉帽子,揉了揉被帽子压扁的脑袋顶
“我是你爹,怎么,还准备跟我打?高一揍你揍的不够是吧,不会说话就把你的脏嘴闭上,你长得恶心我还没让你去死呢?”
“你他妈,你他妈……毕嘉维你给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老子等到你祖坟冒青烟!”
毕嘉维气势上完全不输,更何况高一就跟那人打过一架还被记了个过,后来被自纠部帮忙消掉了,他的战斗力属于是高输出,短续航,一脚踹出去先自己一屁股闷回凳子上充电了,不过脑袋倒是又不老实的靠上蔚蓝肩膀,这次蔚蓝没躲,是因为知道他是谁了
“啊…谢谢你啊,我叫蔚蓝”
“没事,我知道你叫啥,我这个人比较喜欢行侠仗义……唉,加个微信呗”
毕嘉维一边嘴上卖着乖,一边悄咪咪点开微信把手从蔚蓝胳膊底下绕过去半挽着他,随后把二维码界面在桌子底下朝着蔚蓝晃了晃,偷感十足,蔚蓝笑的开心的点了他二维码界面的退出键,又点开了添加朋友的搜索栏,输了一串手机号进去
“我没带手机,你用电话号码搜吧”
他按着毕嘉维手机发送了好友申请后,突然偏头看向毕嘉维的脸,轻轻说了一句“我记得你”
一句话把毕嘉维吓得不轻,猛的把胳膊抽了回来,结结巴巴的问着他怎么记得自己的
“之前我在那儿坐着,你在窗口,我还以为你在看别人,就没理,后来才反应过来,你是在看…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毕嘉维捂住了嘴,他低着脑袋皱着眉,耳根子通红的求蔚蓝别说了,随后又嘱咐他晚上回去记得加自己,便假装自己很忙似的悄咪咪跑回了班,只留下了蔚蓝一个人注视着后门口
“怎么这么大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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