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白月光回京后

　　时值惊蛰，外面细雨淅淅沥沥。

　　窗户没关，用一根细细的木棍支着。

　　窗前摆着一盆开得正盛的茉莉，花朵洁白玉润，花香清幽宜人。

　　茉莉是寻常之花，又无惊艳之姿，因此京中贵女常用来点缀其他名花，对其大加赞誉的倒是很少。

　　沈瑶却喜欢得紧。

　　微风拂过，雨丝飘到茉莉花盆栽上，洒在肥厚细腻的花瓣上，香气愈加悠扬。

　　沈瑶搁下笔，闻着浓郁的芳香，连日来的阴郁舒缓了不少。

　　这些天，她着实烦闷的慌！

　　她出身寻常书香门第，父亲不过是礼部从五品主事，却有幸嫁给了晋国公顾昭。

　　顾昭容貌俊逸，天资聪颖，年少时便意气风发、惊艳绝伦，可以说除了五年前晋国公府的那场叛国谋逆的无妄之灾，便再没有什么不如意的事。

　　就算有，婚事算得上一件吧。

　　顾昭曾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出身名门，父亲是淮安侯，母亲是庆阳长公主，她本人因此得封清河郡主。

　　清河郡主琴棋书画、诗词曲赋样样精通，和顾昭一同拜入大儒门下学习。据说两人经常琴箫合奏，研读四书五经，志趣颇为相投，感情甚笃，因此顺势定下婚约也不足为奇。

　　可惜的是，五年前，大启在和北齐的一战中大败，先任晋国公战死沙场，承平帝软弱，派遣使臣前往北齐求和。

　　北齐皇帝听闻清河郡主的美名，指名要其和亲，承平帝竟然同意了！

　　就这样，顾昭和清河郡主这对金童玉女就被生生拆散了。

　　五年过后，北齐战事再起，顾昭奉命挂帅讨伐，有人说顾昭是为父报仇，有人说顾昭是放不下清河郡主才远赴边疆。

　　随着战事大捷，清河郡主随军回朝的消息终于传回京城。

　　沈瑶原本不在意，可身边越来越多人说顾昭情深意切，终于和清河郡主破镜重圆，更有甚者明里暗里示意她这个晋国公夫人该主动退位让贤，方能留得一丝体面。

　　沈瑶气急，当初是顾昭求娶的她，又不是她巴着顾昭，而且两人婚后虽谈不上如胶似漆，倒也琴瑟和鸣，怎么如今她倒成了第三者了？

　　简直荒诞至极！

　　她原本相信以顾昭的为人绝不会做出停妻再娶之事，但直到近日她在顾昭房里竟发现了避孕的药物。

　　她入门三年未有身孕，婆母虽未说些什么，但府里时有异议之声，她竟从没想过是顾昭不愿意让她怀孕。

　　这个发现让她既惊且怒。

　　她也忍不住怀疑他们的感情难道是假的吗？顾昭难道真的对清河郡主念念不忘？

　　既如此，当初何必娶她？

　　越想越气，沈瑶一怒之下写了封和离书。

　　字如其人，沈瑶的字一向婉约秀逸，工整典雅，不算出彩，这封信倒写得锋芒毕露，力透纸背。

　　一鼓作气写完后，沈瑶反而逐渐冷静了下来。

　　流言毕竟是流言，当不得真，事情到底如何，不如等顾昭下个月回到京城亲自问问他。

　　*

　　四月末，天气晴朗，惠风和畅。

　　道路两旁的柳树一片碧绿，行人也都换上了更加轻薄的衣裳。

　　京城中弥漫着欢快的气息，因为北伐大军要班师回朝了！

　　晋国公府上下一早就到京城外等待，晋国公府共有四房，顾昭是长房嫡出，其余三房皆是庶出，晋国公府虽以武立身，但家风严谨，各房之间虽偶有摩擦，但整体上算得上齐心协力。

　　先任晋国公故去后由顾昭承袭了爵位，因老夫人还在，并未分家。

　　长房人口简单，顾昭除了有一双嫡亲的幼弟幼妹，还有两个庶弟和一个庶妹。

　　沈瑶站在老夫人身旁，一手牵着顾昭的亲妹顾泠，忍不住抬头朝远处看去。

　　远处传来隆隆之声，响彻天地。

　　沈瑶眼睛微亮，顾泠欢快地惊叫道:“大嫂，有马蹄声，一定是大哥回来了！”

　　沈瑶看她激动地又蹦又跳，也忍不住往前挪了挪，想看得更清晰些。

　　大军临到京城之下，马蹄声反而小了许多。

　　过了片刻，只见一列身着黑衣铁甲的士兵朝这边走来，队伍中旗帜高扬，猎猎生风，号角声悠扬。

　　刚开始一个个小黑点，后来渐渐变大、变得清晰。

　　顾泠忍不住朝人群挥舞手臂，沈瑶也跟着激动地挥舞，连日来的不快早已抛之脑后，看着这支大败敌军的雄师，内心不由涌起一股自豪感。

　　沈瑶看见了顾昭，毕竟作为主帅，走在最前面，那么扎眼。

　　她以为顾昭会先跟承平帝派来的礼官交接一下，没想到他竟然径直朝他们这边走来。

　　沈瑶看向顾昭，猛不丁和他对上了视线。

　　沈瑶下意识移开，又觉得不对，视线转过去，又和他对上了眼神，顾昭还朝她笑了一下。

　　顾泠欢快的嚷嚷道:“大哥，大哥，你不要光看大嫂嘛？也看看我，我手臂都挥麻了！”

　　顾家其他人被这话逗得忍不住一笑，沈瑶脸色微红，有些羞赧。

　　走近了，顾昭先去拜见祖母和母亲，顾昭这次不是一个人去，还带着两个顾家子弟，等众人围着两人时，顾昭转身看向沈瑶。

　　沈瑶刚想说什么，就被顾昭紧紧抱住，力道之大似乎要将沈瑶嵌入自己身体里。

　　他声音略微沙哑:“阿瑶。”

　　沈瑶环住他的腰。

　　两人刚这么无声抱了片刻，就被一道女声打断:“阿昭，这就是嫂嫂吗？怎么也不介绍一下？”

　　沈瑶抬头，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缓缓走过来，她容貌明艳，夺人心魄，偏装饰又极素，一头乌发挽起，戴着一根白玉钗，仿若九天而下的仙女。

　　沈瑶内心紧了紧。

　　顾昭这才从沈瑶脖颈间抬起头，冷声道:“清河郡主身份贵重，怎可随意走动？来人，扶清河郡主回马车。”

　　白玉芙笑容微顿。

　　*

　　承平帝下令让顾昭先回府休整一番，晚上再入宫参加庆功宴。

　　顾昭一身风尘仆仆，晋国公府众人即使有许多话想说想问，也不得不让顾昭先去休息。

　　沈瑶早令人备好了热水和膳食，想着让他洗个澡填饱肚子后好好睡一觉，晚上的庆功宴也有精力去应付群臣。

　　沈瑶倚在小榻上，手里拿了本未看完的游记接着看，今日不必再出去，她就卸了发钗，换了身家常的衣服。

　　听见浴堂传来动静，沈瑶抬头望去，只见顾昭散着半干的湿发，身上披着一件宽松的里衣，没穿亵裤，腰间用腰带束着，隐隐露出块垒分明的腹肌。

　　沈瑶边起身边笑道:“国公爷来用膳吧。”

　　顾昭上前，止住了沈瑶起身的动作，反问道:“你饿吗？”

　　沈瑶以为顾昭是邀她一起吃，摇头道:“我不饿。”

　　顾昭揽着她的腰:“我倒是有些饿了。”

　　沈瑶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就被人低头狠狠吻住了。

　　沈瑶没想到顾昭会来这出，嘴唇微张:“唔......”

　　却被顾昭找到可乘之机，顾昭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勺，舌头灵活地撬开她的齿关。

　　顾昭出征大半年，两人许久没这么亲近，沈瑶一时有些不适应。

　　顾昭的亲吻急切又灼热，充满占有欲。

　　沈瑶被亲得浑身发软，娇喘连连，忽地一丝新鲜的空气，沈瑶头脑恢复清明，却发现她不知何时躺在了塌上，发髻披散，裙带散开，顾昭略带粗砺的大手在她身上到处流连。

　　沈瑶头皮发麻，忍不住推了一下身上的人:“待会儿还要进宫。”

　　顾昭手上动作不断:“还有时间。”

　　沈瑶还想劝阻，就听顾昭哑着嗓子道:“阿瑶，我想你。”

　　沈瑶心一软，就被顾昭拦腰抱起，大步朝主卧大床走去。

　　两人毕竟大半年未曾行房，顾昭进来时，沈瑶险些不适应，她眼尾绯红，沁出泪珠，眉目间染上几分春色，愈加糜丽，一头乌发散开，雪白的肌肤上布满吻痕。

　　许久，云消雨散，沈瑶累得连指头都抬不起，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

　　顾昭重新沐浴穿戴好时，太阳已经西沉，他浑身萦绕着餍足后的慵懒气息。他手里把玩着一支玉簪，是沈瑶今日戴的那支，他吩咐侍从道:“唤兰嬷嬷过来。”

　　“是。”

　　兰嬷嬷是顾昭母亲的陪房，一直照料顾昭长大，因此顾昭对她颇为信任，沈瑶入府后，被他派去了沈瑶身边。

　　顾昭随意问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阿瑶怎么样？”

　　兰嬷嬷笑道:“夫人素来随和，性子豁达，纵然忧心您，也是该吃吃，该喝喝，不曾委屈了自己。”

　　寻常夫妻听了这话定觉得妻子不把丈夫放在心上，但顾昭却很满意，他不需要阿瑶为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在他心里，没有谁比阿瑶更重要。

　　顾昭继续问道:“阿瑶近日可有不同寻常之处？”

　　兰嬷嬷想起一事，斟酌了片刻道:“这一个多月，因清河郡主回京之事京中流言四起，，有人说夫人该退位让贤，让清河郡主和您破镜重圆。”

　　顾昭微顿:“哪些人说的？”

　　兰嬷嬷:“府外最先南阳郡王在一次赏花宴上酒后提及的，您也知道南阳郡王素来和庆阳长公主关系不错，府里的话，三姑娘对夫人一向不服，虽面上不显，私底下难免刺一下夫人。夫人先前恼怒，有一日将自己关在房中谁也不见，可一夜过后又如往常一般。”

　　顾昭低笑，夫人恼怒，说明心里有他，让他觉得欢喜极了。

　　至于令夫人伤心之人......

　　顾昭吩咐道:“知会祖母和母亲一声，三妹妹不小了，该考虑婚事了。”

　　兰嬷嬷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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