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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河镇被灭
忧孟躲在深山睡了一下午，悠悠转醒之际只见明黄弯月匿于通天火光之中。
着火了！
她瞬间清明，一跟头从树上滚下，胡乱套上鞋就往山下赶，这火烧的好像还是自己家啊！忧孟脚步加快，连滚带爬。
谁这么缺德？
忧孟绞尽脑汁只想到自己今早正义地抓回想逃私塾的邻居家小孩，其他的就没了。
虽说小石头那会瞪自己的眼神着实怨恨，可他五岁都不到，没被他娘打到屁股开花就该谢天谢地了，放火报仇应该不至于……吧。
“啊啊啊啊啊！小屁孩你要是真敢放火，我绝对把你菊花打成四瓣！”
可越往山下跑，怪事就越多。
大火几乎吞噬整个福河镇，不像巧合更倒像是一场预谋，因为镇上竟无一人救火，甚至看不到一人。
这像极了她曾经灭人家满门后一把火全烧时的那种荒芜，忧孟心下一沉，无由来的恐慌，耳边只有‘劈里啪啦’的烧火声。
她不做杀手已经好多年，本以为躲得远远的就能重新开始，但报应如影随形，如今还是找到自己头上了。
镇子上的居民可能已全部遇难，而自己方才的叫声或许已经吸引凶手注意，忧孟闪身躲进小巷深吸两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忽地，背后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谁！”忧孟猛然回头，入目所及只有一只受惊的老鼠飞快逃窜，虚惊一场。
刚将头转回，她便瞥见自己头顶有一片黑沉沉的东西急速砸下，忧孟多年刀尖舔血过来的几乎在瞬间便侧身避开。
巨物砸落在地发出‘啪’的声音，不似硬物，倒像是菜场猪肉被老板甩在案板上的声音。
可这没有猪肉，只有人，福河镇的居民。
忧孟蹙眉，当即上前翻转那具尸体，辨认出面容后霎时呆愣原地，这竟是那五岁都不到的小石头！
他舌头被拔，脸上泪痕还未干涸，刚没气，是被活活摔死的，若是刚才伸出手接一把小石头或许就不会死。
这明显是被他人折磨，凶手竟然连一个小孩都不放过！
可小石头为什么会从上面掉下来？不对！也有可能是被人扔下来的！
忧孟想到什么面色微变，猛然抬头，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赫然在眼前不到一寸距离，她迅速翻身，那柄剑便直直插入地面。
“是谁派你们来的？！”忧孟惊魂未定，厉声质问。
来人不语，一味攻击，不知道是轻视还是实力弱，在忧孟看来对方满是漏洞，她一脚踹折对方手腕，夺过长剑，割破对方咽喉。
此人不认识自己，那就更加说不通了，烧镇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忧孟目光重新落到小石头身上，为他擦干泪阖上眼，随后握剑踢开一扇紧闭的大门。
那是小晴家，也是小石头的娘亲。
小石头已经遇害，忧孟不敢细想小晴的下场，明明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在看清屋内情况后她还是被刺激到呼吸一窒。
小晴貌美但此刻她脸上满是冒着血的刀伤，倒在地上不着寸缕，身上青紫一片只留下最后一口浊气在浑身抽搐。
“小……小晴”忧孟鼻头酸涩，浑然不查自己出口的话嘶哑的不成声。
刚迈出一步便踩到异物，低头一看是条胳膊。
她猛然抬头，好在小晴四肢健全，又环顾四周，发现在小晴不远处有个男人被削去双臂，躺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那是小晴的丈夫，小石头的爹。
她快步上前，脱下外衣盖在小晴身前，可遮不了羞，便又一件件将散落在地的衣服为小晴穿上。
忧孟想让自己冷静，让手稳一点再稳一点不碰到对方的伤，但发现发抖的不是自己。
“是我，我来了，我来迟了……”
小晴听到熟悉的声音缓缓睁眼，辨认许久才认出眼前的人：“阿梦……阿梦！”她呢喃过后不再发抖，紧接而来的便是汹涌的血泪，“他们杀了，杀了所有人！”
“你得走！”小晴突然抓住对方的手，一枚温热的小物件落入忧孟手心，“去京城！找太傅谢民。”
这枚玉佩自认识小晴后就没见她离身，忧孟记得前两天她刚刚通过玉佩联系到远在京城的亲生父母。
“你去了京城就是官小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用在这里磋磨一生，不用担心你会吃不饱穿不暖。”
小晴似在畅想，“可我去不了了，这没关系，我这辈子唯有小石头最放心不下，你带着他一起进京好不好，他就藏在院里的水缸中。”
忧孟顺着她的话看向院中的水缸，那水缸上的盖板早就丢了，里面更不会有小石头。
小晴的眼神逐渐黯淡：“我让他好好藏着等到你来，以后随你进京便认你为姐姐，或者是进府做个下人有一口饱饭吃能活下去就行，小石头会听话的你别嫌弃。”
“小晴？小晴！我带你去看大夫！”
“你先答应我！”小晴紧拽忧孟的袖子，双目通红，“算我求你了……”
“我……”忧孟内心挣扎，片刻还是答应下来：“我答应你，日后视小石头为己出，定会让他好好长大，顺遂一生。”
闻言，小晴难得露出笑，得到满意答复后浑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走，软塌塌倒在忧孟怀中直至再无呼吸，“阿梦，谢谢你。”
*
许久，屋外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再次睁眼，目光一出便落在身旁的长剑上。
“这里怎么还有一个活人？”差不多有十人，其中一人语气不耐，“一个小镇子都处理不干净，赶紧去处理掉！”
外面的人得到指令提剑而来，忧孟自然也听到了，她放下小晴，稳稳将玉佩挂在腰间，尔后拔起长剑，手劲大的几乎要将剑柄捏断。
忧孟甩刀后刺，对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噗呲’一声，长剑没入皮肉，她顺势拔出，转身横斩，一颗脑袋便骨碌碌先一步落地。
“你！”屋外的人显然没料到这种情况，“你们一起上！”
忧孟目光盯着那发号施令的人，目标明确，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脚下速度不变，没出几招就杀到那首领面前。
那黑衣首领神色微变，吹响哨子求助支援:“你是谁？”
此行派来的人皆是精挑细选的死侍，绝不是随便来个人就能过两招的普通侍卫。
“是谁派你们来的！”忧孟还是这个问题，但对方依旧闭口不谈，既如此那便一个都想别活着离开。
那首领内力不浅，身法矫健大开大合，不似忧孟招招狠厉且阴险，明显是江湖杀手一脉的作风。
先点穴后断筋，那人捂着自己作废的胳膊，脸色大变:“你是忧孟！”
原本胜券在握的神色正在寸寸龟裂，他重新吹响哨子，哨音又急又抖，好在效果比第一次显著。
几乎刚吹完，支援便全部来了，粗略估计一百人往上。
一个小镇子居然要派这么多人，忧孟握紧手中剑，目光凌厉，片刻义无反顾地挥剑冲进人群。
可她还是高估自己了，忧孟已经三年不曾动武早不是巅峰时期的自己，她本来想着同归于尽带着所有人下地狱。
只是现实太残酷，还剩三十余人时，她先撑不住被一掌打飞。
“江湖第一杀手不过如此！”
忧孟擦去嘴角血迹，自嘲一笑：“确实不过如此。”这句是对自己说的。
第一次这么恨自己不能为小晴报仇，甚至懦弱到不敢告诉她自己的真名。
怕小晴知道会怨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厉害却护不住她的孩子，怕午夜梦回看到小晴后悔认识自己这个朋友。
好在如今忧孟也要死了，等死后直接去地下找他们赔罪吧。
只是就在她等待死亡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破空之声，那声音急速越过自己冲向前方。
随即阵阵哀嚎响起，待忧孟睁眼，便见一道人影不知从哪里跳出，蹬至半空接住一柄滴着血的长枪稳稳落地，而在他四周原本扬剑朝自己冲来的黑衣人几乎死了一大片。
他杀的狠，也杀的快，没花费多久就替忧孟解决完剩下的三十余人。
忧孟只思考两秒就认出眼前之人，三年前她逃离那专门培育杀手的暗阁未果，本来都快被抓回去了，但就是这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及时带人袭击，忧孟这才有了趁乱出逃的机会。
若说当年是巧合，那今日再次相救一定不是偶然，这场变故就连忧孟都不曾察觉，此人莫不是日日在暗中看着自己？可忧孟根本不认识他。
那面具人解决完敌人便快步上前拉住忧孟摇摇欲坠的身子，同时冰凉的长剑狠狠抵在他脖子上，哪怕此刻忧孟握剑的手有些使不上劲。
对方愣神片刻，定定地看向那柄长剑，再无其他举动。
忧孟本想问他是谁？救自己的目的是为何？可看到此人对自己如此不设防的模样，那些话就这样卡在嘴边，没敢问。
这得有多信任自己？忧孟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缺失了某段与他的记忆。
“我们……”忧孟斟酌许久才想出一个委婉不伤人的问题，结果没多说几个字，突如其来的眩晕就让她直接分不清东南西北，眼前看人都带重影。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对方不说话，只看向忧孟。
忧孟暂时不怵他，压下那眩晕劲，直盯着那双隐匿于面具下的幽黑眸子，太熟悉了。
明明从未见过，却感觉曾见过千次万次一般，仅仅是眸子便如此，那面具下的那整张脸呢？
忧孟好奇极了，攒着最后的力气去掀那碍事的面具，只是手刚抬起，眩晕的劲偏偏在此刻发力。
挣扎片刻，停顿在半空的手缓缓落下，指尖无意识擦过他的脖子。
昏迷前最后的画面便是对方迅速泛红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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