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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识我的吧……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那个高大的身影戴着与他格格不入的暖色围裙,像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鬼。
汤勺搅拌在腾气的汤锅里,青紫色的肤色让人怀疑他简直是个冷藏多年的尸体回魂了。我的目光太明显了吗,他迟钝的抬头,又握上放置一旁的刀具,手掌蔓延到被衣物遮挡住的手臂,全是狰狞交错的疤。突起、凹陷,搞不懂究竟是怎么留下的伤口。
我不知道,这间房子在顶楼,总不至于是给跳楼死的吧……
厨房里菜板上的刀声就没停过,顶楼的房间也这么潮湿阴暗吗?除此以外,这里的一切都完美的无可挑剔,连从厨房传来的热香都不那么奇怪违和了。
算我胆大不要命吧,我没打算退租……我想大概率房主也早就跑了,回想起交付钥匙给我时,他的表情实在急促慌张,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我,像是下一秒就要慌不择路地从栏杆一跃而下。
——完全生怕我跑了。
是因为他吗……
至少这个房子不亏……我这样想着。
扭头就能看到窗外蜿蜒的枝桠枯木,其实死了也行,都是大差不差的东西。
窗外除了靠得过近的树,黑压压的一片,全沉在这座城市,像一座埋了几百年的坟,稀稀疏疏的灯反倒是荒路上飘晃张扬的灵灯了。
余光还能看到那个家伙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其实也算不得多稀奇吧,现在这个世界,惨死暴毙的这么多,枉死的、他杀的、被逼无奈的、活不下去的……都这么绝望痛苦了,出现几个怨灵恶鬼也正常吧。
“吃……饭……”
他说话听起来像是在拉一架琴弦绷紧腐朽的大提琴,随时都能撕裂掉他的声带。
我不作回应,他就死死盯着我,好像下一秒就要把我徒手给撕了一样。
要说些什么吗,被那样狰狞的眼睛盯着,居然连血液都清晰起来……他的脸,真好看。
鬼使神差的,居然只能想到这么荒唐的东西——“啊……谢谢。”
坐在桌边,居然是人能吃的玩意?
我偷偷抬眼打量他,他就像是一台精准的摄像头,将我的目光抓得死死的。像是有疑惑,他迟疑着,一顿一顿地抬手捂上他的眼睛——“难看……别…看……”
我的心脏像是终于年老失修的出了故障,居然跳动得快要炸裂!强烈的激动,从后背一路烧到前胸,简直要被这场莫名其妙的快感贯穿!
“你认识我?!”
我撑着桌子问出口,根本意识不到我盯住他的目光有多炙热,也不在乎已经颤抖不停的指尖。他的指节实在分明,特别是藏在黑色碎发下透过来的深色眼睛,麻木、呆愣,却生涩得要命!
他认识我?!他认识我吗?我几乎快要被他的沉默折磨疯了!身无一物,孑然一身,莫名其妙的怪病和空洞断章的记忆,无时不刻不再折磨我!
我可以等的,等从这个一样怪异的男鬼说出一些我想知道的东西!
似乎被我的激动给震住,他的嘴开合几次,终于,终于从那张苍白结痂是嘴吐出断断续续的话来,“不……记得了…但我……这里……”
循着他的指尖——露出的胸膛剧烈起伏,简直可以想象他惨白肋骨间的心脏该是如何剧烈的跳动!
“很……烫…”
日子好像就这样不清不白的过下去了,我偶尔等着他能说出点什么,但可能是我的运气实在不好。
他总是沉默,沉默着为我打理好所有生活,然后又一次在半夜爬上我的床,床垫凹陷出他的轮廓,连着鼻息都小心翼翼地喷洒在我的脖颈密密麻麻的发痒。
被勒进他的臂弯,被镶进他的怀里。
这么强硬不讲道理,但偏偏又轻得让人怀疑,怀疑这是不是我的错觉,怀疑他是不是只是想要一个拥抱——靠过来的是他,被怀抱禁锢的也是他,我分毫未动……
可是为什么心会呼啸得这么汹涌,从胸膛顺着心脏汩出的血液穿进我的耳膜,和通过枕头传来的震动声如出一辙。
他冰冷的脸蹭在我的耳上,像是幼兽呜咽的亲昵,嘴唇擦过我的侧颈让我本能的瑟缩——后背简直都开始颤栗起来生出冷汗,又热又冷的折磨着我,天啊——靠这么近,胸膛的震动怎么才能藏起来啊!而我的心脏却跟生了意志一般,丝毫不愿意安分!
他的头发几乎是磨蹭着从我的脸庞到耳畔,从耳畔到脖颈,直到将头彻底埋进我的颈窝——呼吸全然像要蓄满我锁骨的窝!
太近了…太近了!他的呻吟还在我耳边编织成句——
“我…的……我的……人…”
我的灵魂都要烧起来了,像是一座突然被点起一点火星的桔梗堆,连黑烟都还没升起来就已经快将内里腾挤的窝烧到面目全非!
所有被压抑的都呼啸着让我发泄,话居然是粘稠的,在我的咽喉滚缠——“你…离远一点……”
手中的冷汗终于缓过劲来来,他的身形一顿,像是断了发条的器械不再动作,维持着拥抱和相靠。
我迟疑着一寸一寸向后抽离他的怀抱,床垫的凹陷和响动都将我的慌张暴露无遗,仓促狼狈,连冷汗低落浸湿的痕迹都显得不堪……
我藏着打量被定住的他——血迹斑斑的衣服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布满伤疤布满青筋的手臂…有力的手指似乎颤巍地缓慢蜷起攥紧……
连胸膛都是饱满充满着力量,即使是不正常的肤色,都掩盖不了他的完美——突然直视上一双阴鸷幽怨又偏偏蓄满泪水的眼睛,将我的心神狠狠扎了一下!
他的眼泪慌不择路地落下,将眼里的惴惴不安全然暴露无遗。
我从骨髓里腾生出的火焰突然就被一盆冷水泼灭得奄奄一息,却生出了另一种没有缘由的不死不休。
我的声音实在是被死死咽住,连舌头该怎么摆放都变得稀里糊涂的——“你…你别哭……”
手足无措地慌忙靠近,颤着手胡乱在他冰冷的脸上擦拭,将他眼里的无措、愣神,全然收入眼底。
巨大的拉力将我重重压进他的怀里,他的呼吸完全颤动着哽咽——好烫……
心跳得好烫,拥抱好烫,唯独他顺着滑下的眼泪,几乎快把我冻伤。
“你…讨厌我……你讨厌…我……”
他一句一句地重复,每一句都要刻进我的血液里,几乎是一场慌不择路的逃窜——“不是的……我没有讨厌你!你…你别哭……你别哭……”
我真的恨透了我自己,不管是贫瘠的安慰,还是莫名其妙被掌控上头的情绪!
第一次连身上每一寸颤抖都清晰得发烫,恨不得捧上他的脸,将他所有的泪水都吻去——疯了!真的是疯了!他是谁!!为什么我要…我要这么在乎他!为什么我会觉得痛——
他的手不停摩挲上我的脸颊,掌心凸起的疤磨得我发疼,但我就像是魔怔了,只能看到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太黑了——黑到我甚至认不出里面的倒影究竟是谁!
脑中轰然炸开——他对所有租户都这样吗?他不认识我,但他依恋我——他依恋的是我吗?!
我疯了吗……
几乎…几乎马上就要积蓄出推开的力气了,他突然捏着我抗拒的后颈靠近——他胸膛的起伏让我无处可躲,是我!是我自己跑到他怀里的!我是疯了吗!
…“别…离开我…简”
太讽刺了……这让我怎么推开他?我敢肯定,从我见到他,从没有告诉过他,或者没有任何东西是有着我名字的东西——况且他妈的他不识字!
“别离开…我……别哭……别…”
他将头埋进我的颈窝,这么一个算得上可怖的恶鬼,却在我怀里抽泣。
而我偏偏心疼得连抽气都小心翼翼的,怕他满身的伤疤会被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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