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肮脏粗重的呼吸声
霓虹雨滴落在街道的水洼里,倒映着城市上空绚丽的灯光,全息广告的残影穿透酸蚀玻璃,在路茜脖颈处投下"K-37抗辐宁"的闪烁字幕。
这座居住着12亿人的城市在半夜竟然也有一刻的宁静与繁华。
为了节省电费,路茜只开卧室工作台的台灯,客厅照明全来自对面的巨大全息投影。
路茜在茶几上摸到自己的水杯,银色外观在黑暗里很亮眼。水已经凉透,刺激着胃黏膜,她脑子清醒几分。
也就在这时,路茜听到一道不属于她的呼吸声。急促,沉重,像被针扎进手指时身体猛然一颤,细微的疼痛不会让你尖叫或大跳起来,只是肌肉收缩以应对突如其来的刺激,并暴躁咒骂一声。
呼吸也很短暂。路茜静静聆听几秒,怀疑自己听错了,放下水杯要回房。她这几天在写一本悬疑背景的小说,为此查了很多从前的书籍电影,而他们大多都包含着恐怖血腥的元素,路茜也变得神经兮兮。
是的,路茜是一名三流小说家,在废壤纪元,人们已没有可爱漂亮的世界景区可供观赏,食物也稀缺,窝在家里做一些不耗费体力的娱乐,延长生命期限,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虚拟娱乐因此格外盛行,盛行得能让路茜靠写三流文养活自己。
水杯触到茶几发出脆响,路茜的肢体突然僵硬起来,脸上充斥着恐惧与厌恶。
又是那个眼神,像胶质流体黏在她身上的眼神,她被从上到下打量,在卧室,在客厅,在浴室,甚至熟睡时,下流的视线流连在她裸露的皮肤,钻进布料之下的未知领域。
呼呼。
她听见了!肮脏粗重的呼吸声卷土重来。
路茜此刻无比笃定,她的房子里住着另一个陌生人!
她惊恐地望向房子深处、蓝光无法触及的地方,足够幽暗宽阔,容纳一个人或怪物。
路茜脑子里飞快回想起这段时间房子的异状,明明只有她一个人,可安静的时候总是从不知道哪个地方发出轻响。她本不该注意到这些,因为下城区楼房密集,街市喧闹,时常将正在工作的她吵得烦闷。可她在这里住了三年,对房子的一切熟悉不已,这道声音突兀陌生,像红色的蝴蝶群里飞进了一只绿色的,很难让她不注意。
之后,放在厨房里的食物总会莫名其妙减少,杯子里的水神奇消失,有一天打开衣柜,发现哥哥的衣服居然少了几件。
可她排除过所有地方,她的房子还装了两扇门,一道铁门,一道防盗门,总不能是从38楼的窗户爬进来吧?
路茜没见过能爬楼的人,或许已经不算人了,是被辐射感染的怪物。
而被辐射感染的人,没有基因变异,反倒皮肤溃烂,身体器官迅速衰竭。但人的生命是很顽强的,哥哥让她不要大意,最近怪事频发,辐射区那边还有好多人跑了出来,虽然隔离站的工作做得很好,把他们都挡在城市外面,但谁又能信誓旦旦说没有一条漏网之鱼。
而这条鱼也许就在她家里。
路茜,镇定一点。路茜告诫自己,她好似什么也不知道,脚步自然得走回房间,但她的呼吸很浅,耳朵竖起全神贯注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路茜成功回到房间,她连门也没锁,脚步解了禁锢般跑向床头,从枕头下摸出一把黑色手枪,冰冷的触感让她安定下来,路茜深吸一口气,重新走出房间。
打开灯的那一刻,路茜想,无论是人是鬼,她都要喂他一发子弹,以报复他给她带来的几日惶恐。
啪嗒。
冷色的灯光一瞬照亮客厅,任何黑暗秘密都不再被掩藏。
路茜的眼睛瞪得很大,亮光涌进的刺痛也没让她有一丝躲避,她手指紧紧贴在扳机上,只要有一点不对劲子弹能在0.01秒之□□出。
哥哥曾孜孜不倦地训练过她如何拿枪开枪,而每晚她都会抚摸几遍这个能在废壤纪元保护她的东西,她相当熟悉它的结构也能熟练使用。
路茜扫视一圈客厅,危机感像个被扎破的气球一下子泄完气:客厅空空如也,大门紧闭,窗户完好无损。
那个刚才是怎么回事?难得是我听错了?
路茜皱着眉走到客厅中央,除了沙发和茶几,几盆花植,再没其他东西,难道他是隐形人,不然客厅根本没有可藏匿的地方。
路茜打开浴室的灯,里面更狭小,窗口也......
路茜头皮发麻——窗口站了只秃鹫,不,不是站着,秃鹫的一只翅膀和双脚都被什么东西撕下,还在淅沥流着血,他趴在窗户上,仰着脖子看路茜,路茜竟然读出仇恨与愤怒的意味。
刚才的声响来自它?
可如果不是,家里也没能找出除她们之外的第三个生物。
路茜松口气,她可以对付一只快死的秃鹫,却不一定能反制一个变态。
说到变态,路茜想起一部来自上世纪的动漫:一个残疾警察经常在另一栋房子里偷窥自己的妻子,他把妻子幻想为一个住在自己家的陌生女人,这个陌生女人还和妻子长得一模一样。当然,他也会更改设定,比如妻子是他表妹,妻子是独居寡妇,每一次他都会因为这些想法而感到兴奋,继而拿起望远镜从隐蔽的窗户紧盯着妻子做家务,换衣服,吃饭.....有一天,他竖起了录像机,随后他戴上面具回家,假装是个入室抢劫犯,与他的妻子大吵一顿,随后□□了她。
妻子的丈夫太愚笨了,坐轮椅的抢劫犯,罕见呢。除了她丈夫还有谁,他真是太闲了,每天拿着那个相机钻进那栋待售房子监视自己,害怕她出轨,对妻子没有一点信任感,即使她在他双腿残疾后依旧不离不弃,任劳任怨。
路茜拿拖把将秃鹫推下39楼——管它有多怨恨,已经生活在废壤纪元了,谁还相信鬼魂索命这一说。
反倒是路茜怨念更深,它吓了她一晚上,现在还要挤出时间和力气清理血污的窗口。
“秃鹫先生,你死得可真不冤!”
路茜喘着气把血臭的破布扔进垃圾桶,嘴里低声叨叨着一则痛心的新闻:“我听说你们成群结队飞到辐荒养殖场吃了几头牛,那可是两百个人一星期的食物。”
路茜凝视窗口下方无尽的黑暗:“秃鹫作为信仰的世纪已经一去不复返,活着才是每个人最大的信仰。”
路茜收拾完一切,困得眼皮打架,她匆匆洗干净手回房间睡觉,半刻钟后呼吸变得绵延缓慢。
全息投影还在循环播放着广告,迷幻的蓝光再次重新覆盖在路茜家里窗边的那小块地方,当蓝光转换成红光,客厅陷入诡异的氛围时,一只脚出现在地上,脚指正朝着卧室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光线尽头依稀看见一个人影——路茜如果醒着,至少庆幸不是什么辐射感染的怪物。人影几乎高到门顶,肩膀很宽阔,经过狭窄的卧室门时,他稍微倾斜了身子。看不清脸,但从模糊的影子判断,这个人的头发长度在眉眼部位。加上他高峻的异于常人的身躯,我们暂且猜测他是一名男性。
男人在黑暗中如履平地,他轻松来到床边,摸到小巧的遥控器。
滴——暖气温度被调低。
床上响起细细簌簌的脱衣声,紧接着,被子的隆起幅度变大。
咂*
路茜美好而温暖的身体上长出一张嘴唇,嘴唇里伸出的舌头细细舔在她的手臂,锁骨,然后她被翻过去,背部暴露在空气里,尖锐的牙齿抵着她薄嫰的皮肉,顺着塌陷的曲线来到上扬的地方。
“嗬......”
路茜大概直到咬痕消失也不会知道自己屁股被咬过,她只有一面小镜子,挂在洗手台上方,除了脸哪里也照不到。
男人安抚地舔了舔咬痕,打算等她呼吸平稳再继续向下,但路茜一直扭动,她又冷又难受,试图翻过身,试图盖被子。
男人只能爬上去扳正她,抱着她后背,他的身体比路茜更热,寒意被驱散,她才肯继续睡。
粗重沉闷的呼吸一声接一声,路茜脖子后的发丝被气流吹动,这道呼吸声她再熟悉不过了,曽在她的客厅出现,引起她的恐惧和怀疑。现在近在耳畔,她却因为熟睡而被迫纵容它在她身边放肆。
暖气的发电机不稳定,时常断电,跳度数的事也时常发生。路茜一觉醒来,身体蜷缩在被子里,冻得瑟瑟发抖,恍惚以为还在几天前的严寒时期。
但当她掀开被子,失灵的暖气带来的不满变得微不足道,路茜身上充满一股奇怪的臭味。
啊,这也太可怕了,我尿床了吗?
路茜抬起手臂闻了闻,感觉很熟悉,但她想不起在哪里闻到过。
她的皮肤有些过于湿润而带上粘性,有些过于干燥而起皮,睡裙像参与了一场大战到处是褶皱,还从小腿卷到腰腹上来。
路茜敢说自己绝对是个安静的睡美人,她也从不打呼,更别说尿床这种婴儿时期才有的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茜查看自己的床,没有任何污秽物;难道是暖气通道进了死老鼠?路茜来到出气口,仔细闻了一会,与平常无异,干燥的风味。
真是糟糕!
路茜捶了一下墙壁,重新拿一套睡衣去浴室洗澡。
浴室上方的通风口在呼呼进气,飘渺的热气雾被吹散,路茜身无寸缕,她弯腰挤干毛巾,直起身时能从这个角度看见她蹙紧的眉头,但她依旧动作耐心细致,把那些散发味道的部位一一抹干净。
流水洗澡是奢望,路茜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泡过澡。
直到浑身沁香暖和,她的心情才好起来。
路茜,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看看窗外,晒晒太阳,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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