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不曾说出口

　　那年的夏天来得格外早，蝉鸣还未喧嚣，阳光却已经烫得人脸颊发烫。

　　沈知屿拎着行李站在爷爷家的小院前，钥匙刚插进锁孔，就听见身后“咔嚓”一声轻响。

　　他回头，看见隔壁二楼的露台上，一个穿白色长裙的少女正举着相机对准他。

　　阳光斜斜地穿过她身后的梧桐叶，斑驳的光影落在她的裙摆和发梢上，她眯起一只眼，嘴角微微扬起，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风景。

　　沈知屿皱了皱眉，下意识侧过脸，貌似很反感她的行为。

　　“别动。”她喊了一声，声音清亮，带着点狡黠的笑意，“这个光线刚刚好。”

　　他又转回视线，任由她去拍自己，这一次，他看清了她的样子——白皙的脸，乌黑的发，眼睛弯弯的，像盛着一整个夏天的明朗。

　　她按下快门，然后放下相机，冲他挥了挥手：“你好啊，新邻居，你是沈爷爷的孙子吧，这几天他老是跟我说他的宝贝孙子要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江念一边看着相机里的照片一边说道。
　　沈知屿沉默了两秒，只是点了点头。
　　她却不介意他的冷淡，三两步从露台跑下来，隔着矮矮的篱笆朝他伸出手：“我叫江念一，很高兴认识你。”
　　江念一不知道，她这一次的主动，会让沈知屿成为她心中唯一一道风景。
　　风掠过她的裙角，空气里有淡淡的花香。
　　他看着她伸过来的手，终于开口：“沈知屿。”
　　“沈、知、屿。”她一字一顿地念，忽然笑了，“名字真好听，像小说里的男主角。”
　　他没接话，她却自顾自地晃了晃相机：“刚才那张照片，等我洗出来送你一张？”
　　“……随便。” 沈知屿不知道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热情，这样的热情，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她歪着头看他，忽然噗嗤一笑：“你话真少。”
　　沈知屿移开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下钥匙。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样的热情，索性沉默。
　　江念一却忽然凑近一步，眼睛亮晶晶的：“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你总会多说几句的，对吧？”“哦，沈爷爷出去散步了，应该一会就回来了，你可以等等江爷爷。”江念一笑着说道。
　　阳光太耀眼，她的笑容晃得他有些失神。
　　那一刻，沈知屿还不知道，这个夏天，这个拿着相机的女孩，会成为他往后余生里，最温柔的遗憾。
　　“哎呦，宝贝孙子你来这么快呀。”沈爷爷摸着沈知屿的脸，慈祥的说道。
　　沈知屿微微低头，任由爷爷粗糙的手掌在脸颊上轻蹭，嘴角难得露出一丝温和的弧度："嗯，爸妈说让我早点来怕您担心。”
　　江念一站在一旁，看着平日里冷淡疏离的男生此刻乖顺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沈爷爷，您孙子平时也这么听话吗？”
　　“这小子啊..."沈爷爷笑呵呵地揽过沈知屿的肩膀，"表面看着闷，心里可有主意着呢。"
　　沈知屿轻咳一声，耳尖微微泛红。“爷爷！您不要再说了！”他瞥了眼江念一，发现她正歪着头看他，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像只狡黠的猫。
　　“哈哈哈，好好好，爷爷不说了，念一啊，"沈爷爷突然说道，"你爷爷昨天还念叨着想下棋，正好知屿棋艺不错，改天让他陪老爷子杀几盘。"
　　"真的？"江念一眼睛一亮，"那太好了！爷爷总嫌我棋臭，这下有人陪他了。"她转向沈知屿，"你会下围棋？"
　　"略懂。"沈知屿淡淡道。
　　"他谦虚呢，"沈爷爷拍拍孙子的背，"这小子拿过省少年组的奖。"
　　江念一惊讶地睁大眼睛："这么厉害？那..."她突然想到什么，狡黠地眨眨眼，"不如现在就去？反正我爷爷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这..."沈知屿有些迟疑。
　　"去吧去吧，"沈爷爷推了他一把，"我去买菜，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念一啊，你们过几天开学，你们一块去，刚好有个照应。”沈爷爷抚摸着江念一的手说道。
　　“没问题的沈爷爷，交给我就好了。”江念一笑着说道。
　　沈知屿被江念一半拉半拽地领进了隔壁的小院。院子里种满了茉莉花，香气清幽。江爷爷正躺在藤椅上看报纸，见到他们进来，乐呵呵地坐直了身子。
　　"爷爷，这是沈爷爷的孙子，沈知屿，"江念一介绍道，"他围棋可厉害了，特意来陪您下棋的。"
　　沈知屿刚要解释，江爷爷已经高兴地招呼他坐下："好好好，年轻人有耐心陪老头子下棋的可不多见。"
　　江念一麻利地摆好棋盘，凑到沈知屿耳边小声说："手下留情啊，我爷爷心脏不好。"
　　她说话时气息拂过耳畔，带着淡淡的茉莉香。沈知屿手指微微一颤，垂下眼帘"嗯"了一声。
　　阳光透过葡萄架斑驳地洒在棋盘上，江念一托着腮在旁边观战。沈知屿落子时不经意抬头，发现她正专注地看着棋盘，睫毛下投下头发细碎的阴影。
　　那一刻，他忽然希望这盘棋能下得久一点。
　　江爷爷摸着胡子笑道："年轻人棋风稳健，不错不错。"他看向孙女，"念一啊，去把冰箱里那个西瓜切了。"
　　"知道啦！"江念一起身，朝沈知屿眨眨眼，"等我回来再继续观战哦。"
　　她的裙角掠过门槛，消失在厨房的方向。沈知屿收回视线，发现江爷爷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知屿是吧？"老爷子慢悠悠落下一子，"我们家念一，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沈知屿执棋的手顿了顿，没有接话。但心底某个角落，像是被轻轻撞了一下，泛起细微的涟漪。
　　他不知道的是，厨房里江念一正哼着歌切西瓜，时不时透过窗户偷瞄院里的身影。她嘴角噙着笑，却在低头时看见自己手腕上淡淡的淤青——那是昨天抽血留下的痕迹。
　　笑容渐渐淡去，她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又恢复了明媚的表情。端着果盘走出去时，声音依然轻快："西瓜来啦！沈知屿，这块最甜的给你。"
　　江念一拿起自己的相机，想要记录下这一幕。
　　“我要拍照咯，你们专心下你们的棋就好了。”江念一拿着相机说道
　　“咔嚓”，快门声响起，江念一看着相机里爷爷与沈知屿下棋的画面，但不知怎的，江念一眼里只有沈知屿，容不下任何东西。
　　夏风拂过庭院，吹动少年少女的衣摆。这个平凡的午后，将成为他们记忆中最鲜活的画面——在一切尚未开始，又即将结束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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