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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洲县
那是改革春风吹满地的第十年。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住这破天的富贵。
就像有人天赋异禀,就有人夭折胎中。
蓬洲县,一个GDP常年垫底,众人口中的“破地儿”。
即便如此,祖祖辈辈的人们生活在这里,依然饱含热爱与激情。
他们不在意穷乡僻壤出刁民,更愿意相信落叶归根的安逸。
但总有一些人,即便出生就是被豢养起来的走地鸡,也想要练就一身反骨,呼扇着翅膀,往天上去瞅一瞅。
……
晌午的太阳毒辣得很,没有摩托车高的小孩儿从小卖部里出来,奶糕刚舔两口,就跟瀑布倾泻似的沾了满手,黏黏糊糊的。
“哇”地一声,哭声震耳欲聋。
小卖部老板跑出来,边嗑瓜子边开口,“别嚎啦二哥!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知道天儿热还一口一口的舔,现在好啦,奶糕流汤儿了你知道哭啦。”
说完,眼白翻上天,嘴里却流香四溢。
只听见“嗑”、“呸”这两个声音。
破旧的街区,袅袅的炊烟,轰隆的机车和按耐不住的夏天,这是属于蓬洲的腐朽与激昂。
突然间,那两个声音越发地听不见了。
倒是瞧见一袭碎花裙,和一只铁锈盖面的扳手。
“看什么看!”
二哥突然停了哭声。
小卖部老板一个冷颤,哆嗦了一下,随即嘿嘿一笑,龇牙咧嘴地说,“姑娘抡架去?扳手好使不?”
二哥接着哭。
“关你什么事!”
二哥又停了哭声。
“漂漂亮亮的姑娘,脾气怎么这么大,将来谁要呦!”他接着嗑瓜子,一边嗑,一边吐。
二哥张着嘴,又开始撕心裂肺的喊。
“你再多一句嘴!”
姑娘连说三句狠话,手里的扳手随着语气的凌冽,欻一下抡起来。
二哥彻底不哭了,抹了一把眼泪,拽了拽小卖部老板的衣服,可怜巴巴的说,“奶糕别卖没了,我取了钱再来。”
夏天的清爽劲儿陡然而来,那小孩儿跑得比兔子还快。
小卖部老板尬笑一声,抹了一把嘴,让出一条道来,“凶器不长眼,姑娘小心着点儿。”
碎花连衣裙被一股不知名的热风吹起,伴着姑娘步步摇曳,像是一场自由自在地探戈独舞。
小卖部里传来收音机的声音,依稀能听到一句不着调的话,“还是我二哥好玩。”
树荫在姑娘的脸上隐隐灼灼,白皙精致的小脸红扑扑的,黏着汗水的发丝顺流直下,紧着后脖颈,悄无声息地钻进衣裙,砖缝里的劲草瞧着都含羞。
一双干干净净的帆布鞋停在一家老旧又复古的洗车行前。
那是与姑娘格格不入的地方。
一边是乌漆麻糟的混沌,一边是水秀山青的纯洁。
仰头间,只见暗红的牌匾倒挂在空中,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链勉强勾连着。牌匾上写着“顺…洗…行”,第二个已经看不清写的什么。
眼瞅着里面破铜烂锈一堆,要不是摆了几台规整又时髦的老桑塔,甚至会以为这是垃圾回收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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