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后，大理寺卿为我破戒了》

　　子时·大理寺卷宗库
　　雪下得正急。

　　沈昭意踩着琉璃瓦跃上飞檐时，左耳的银坠子晃出一道冷光。三更的梆子刚敲过第七声，她忽然停住脚步，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酒葫芦——那里面装着半壶"春杀"，酒液幽蓝，闻着甜如蜜糖，实则见血封喉。

　　"容大人，"她轻笑，声音裹着风雪，"再不出来，我可要把你这大理寺的房梁拆了当柴烧。"

　　阴影里传来佛珠轻叩的声响。

　　一袭玄色官袍自梅树后转出，容雪谏握着卷宗的手指骨节分明，玉带扣上还残留着她上月射入的箭痕。月光描摹着他束到喉结的盘扣，连下颌线都绷得一丝不苟。

　　"擅闯大理寺卷宗库，"他抬眼，眸色比夜色还沉，"阁主是觉得诏狱的醒酒汤不够滋味？"

　　沈昭意勾唇，银链一甩，酒葫芦"铛"地砸在青砖上。酒液溅出的刹那，容雪谏的佛珠突然崩断——一百零八颗檀木珠子滚落满地，有一颗擦着她的裙角，悄无声息地滚进了砖缝。

　　"我若是真来偷看卷宗......"沈昭意忽然逼近，银链如蛇般缠上他的玉带，"此刻就该在诏狱喝醒酒汤了——"

　　她的指尖顺着他的官袍纹路往上爬，最终停在喉结处。容雪谏的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滞，腕间残余的佛珠绳倏地绷紧。

　　"阁主醉了。"他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上次醉酒，你烧了户部三间粮仓。"

　　"这次不一样。"沈昭意轻笑，忽然抽手，银链擦过他的颈侧，"我要烧的是大理寺。"

　　话音未落，酒葫芦里的液体遇风即燃，幽蓝火舌"轰"地窜起，瞬间吞噬了半面书架。

　　火光映照下，容雪谏的眉眼愈发冷峻。他的剑不知何时已出鞘，剑尖抵着她的咽喉，再进一寸便能见血。

　　"火势够大了，"沈昭意不退反进，虎符的棱角抵着他的剑刃，"再不去救，那些盐税案卷......"

　　"——还是说，容大人更在意我纹在你心口的那个'昭'字？"

　　容雪谏的瞳孔骤然紧缩。

　　三年前，她醉酒时用银簪在他心口刻下这个字，他疼得冷汗涔涔，却始终未发一言。如今旧事重提，他的剑锋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沈昭意，"他嗓音低哑，"你到底要什么？"

　　她仰头饮尽最后一口酒，湿漉漉的壶口倒扣在他掌心："要容大人......亲自来审。"

　　酒液顺着他的腕骨滑入袖中，浸湿了那本《清心咒》的夹页——那里藏着她去年留下的胭脂印，遇酒便显出一行小字：

　　"三更蛊，子时发作。"

　　容雪谏猛地抬眸，却见她已退至窗边，左耳那点桃花色的肌肤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解药呢？"他寒声问。

　　沈昭意笑而不答，指尖轻轻点在自己唇上。

　　火势渐猛，热浪卷着灰烬扑在二人衣袍上。沈昭意退至窗边时，靴跟碰到了滚落的佛珠——那颗藏着"昭"字的珠子正卡在砖缝里，微微发烫。

　　"三更蛊，子时发作。"她倚着窗棂轻笑，"容大人现在赶去太医院，或许还来得及......"

　　话音未落，容雪谏的剑已横在她颈侧。剑锋压着脉门，再深半分便能挑断那根藏着毒囊的血管——三年前她正是用这里面的毒，替他解决了追杀他的刺客。

　　"解药。"他声音里淬着冰，左手却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纹着的"昭"字正隐隐发烫，与佛珠产生诡异的共鸣。

　　沈昭意忽然伸手扯开他的衣襟。火光映照下，那道陈年箭伤周围浮现出蛛网般的血丝——蛊毒在顺着经脉蔓延。

　　"我要漠北军粮路线。"她指尖蘸着酒液，在他心口画了道扭曲的符咒，"画在这里......"丹蔻突然刮过结痂的伤疤，"就像当年你替我挡箭时一样。"

　　容雪谏猛地攥住她手腕。书架轰然倒塌的巨响中，他带着薄茧的拇指按进她掌心："阁主可知，这次烧的是你璇玑阁的密档？"

　　沈昭意瞳孔骤缩。

　　翻滚的浓烟里，她看清了燃烧卷宗上的火漆印——玄鸟纹，璇玑阁最高密级的标记。这些本该藏在总舵地库的档案，如今竟出现在大理寺。

　　"三日前，鸿胪寺走水。"容雪谏贴近她耳畔，呼吸拂过她泛红的耳垂，"有人用一模一样的蓝火烧了漠北使团的礼单......"他忽然咬住她耳坠，"礼单上记着，萧沉璧送你的那对明月珰——"

　　银链突然绞紧他脖颈。沈昭意笑得艳若桃李，眼里却结着冰："容大人连我收什么礼都要管？"

　　"不敢。"他任由银链勒出血痕，指尖却挑开她腰间暗袋，"只是好奇......"一枚染血的玉扣落入掌心，"为何死在鸿胪寺的使臣，手里攥着阁主的衣扣？"

　　屋梁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

　　热浪扑面而来的刹那，容雪谏突然揽住她的腰纵身跃出窗外。积雪缓冲了坠势，她被他牢牢按在身下，后脑勺垫着他温热的手掌。

　　这个姿势太过熟悉——十四岁那年，她也是这样护着他从着火的马车里滚出来。

　　"阿姐......"恍惚间他喉头滚出旧称，又立刻抿紧唇。雪粒子落在他睫毛上，融成细小的水珠。

　　沈昭意忽然抬手抚过他眼尾。那里有道几乎淡不可见的疤，是她第一次教他使剑时留下的。

　　"你长大了。"她轻笑，指尖突然发力按向他颈□□位——

　　却被反扣住手腕按在雪地里。容雪谏的官袍铺开如夜色，沾血的佛珠绳缠上她腕骨："子时到了。"

　　蛊毒发作的剧痛让他手臂青筋暴起，声音却依然平稳："军粮路线换解药......或者，"染血的唇擦过她耳际，"我告诉萧沉璧，他派来的十二个探子是怎么死的。"

　　沈昭意眯起眼。

　　雪地上，那颗滚落的佛珠突然"咔嗒"裂开，露出里面微型的天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最终指向容雪谏心口。

　　"原来如此。"她突然笑出声，"你心口的纹身不是咒印......"染着丹蔻的指甲划开他衣襟，"是漠北虎符缺失的最后一角！"

　　容雪谏闷哼一声。皮肤下的金色纹路在雪光中浮现，赫然是边境要塞的微缩地图。

　　远处传来金吾卫的脚步声。

　　"现在，容大人有两个选择。"沈昭意将解药丸含在唇间，声音模糊带笑，"吞了它，明日亲自来璇玑阁取军粮图......"银链突然缠上他腰封，"或者，我现在就扯开你的衣裳，让所有人都看看——"

　　"——看看大理寺卿心口，纹着谁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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