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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樱花雨》
2025/8/31
“喂?楠姐,你叫我查的事有信儿了。”秦盛的声音从听筒里钻出来,带着点电话线路的杂音。
“哦。”陈楠荞应得淡,眼睛扫着路边的西瓜摊。绿皮瓜滚在水泥地上,沾着点泥星子,像刚从地里抱出来的。
“老板,这瓜怎么卖?”她冲摊主见了声。
“五块一个。”老板头也没抬,手里的蒲扇摇得呼呼响。
“喂?楠姐你听着没?”秦盛的声音又追上来。
“听着,说。”陈楠荞脚边停了个挑瓜的老汉,手指敲着瓜皮,咚咚的响。
“行,给我来一个。”她跟老板说,指尖碰了碰瓜皮,温温的。
“哦哦,那女的叫乔艳,镇上歌舞厅的,才十八。李圣经跟她好上俩多月了——跟你们定婚那日子,差不多齐头。”秦盛说得急,喘了口气。
“五块,拿好。”老板递过瓜,塑料袋提手勒得指节发紧。
“谢了。”陈楠荞接过来,瓜沉得很,坠着胳膊。
“你是说,我跟李圣经定婚前,他俩就好上了?”她声音没起伏,像在问今天的天气。
“嗯。”
“行,知道了。”陈楠荞挂了电话,往家走。楼洞里的光线暗,台阶上落着层灰,她的人字拖踩上去,发出蹭蹭的响。
快到二楼门口,里头的声音飘出来,黏糊糊的:“啊!你轻点,弄疼我了。”
“好,谁让你是水做的。不像陈楠荞,碰都不让碰。”是李圣经的声音,带着点笑,扎得人耳朵疼。
陈楠荞扶着门把手的手顿了顿,又收回来。她转身蹲在楼梯转角,西瓜搁在脚边,滚了半圈。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和烟,火机“咔嗒”一声,火苗窜起来,烟卷烧出个红点。她深吸一口,烟味呛得喉咙发紧,嘴角却扯了扯,自嘲似的笑。白烟从鼻子里冒出来,绕着眼前的灰墙,像要把那八年的日子,都裹进这烟里烧掉。
她想起2006年的夏天,秦盛十六岁生日,在南康县的KTV办的。那天人多,职高的、普高的挤在一屋。她跟秦盛是职高的,李圣经在南康一中——县里最好的高中,成绩总考第一。她本不爱凑这种热闹,可秦盛拉着她胳膊说“就来一会儿”,她便来了。到的时候晚,一推门,满屋子人都站起来,喊“楠姐好”。
她反手关上门,“嗯,不用客气,坐吧。”声音淡淡的,眼尾扫了圈,没见着秦盛。
“秦盛呢?”她问旁边一个熟点的男生,手理了理衣角。
“秦哥见你没来,去门口接你了。”
“哦,没看着他。”她坐下,掏出手机摆弄,屏幕光映在脸上,亮了又暗。
“那我去外头找找。”男生要起身,被她拉住。
“不用,他自己会回来。”
果然没一会儿,秦盛就喘着气跑回来:“你啥时候到的?我咋没看着你?”
“我也没看着你。”
“你这人真没劲。”秦盛嘀咕一句,转身跟旁人玩去了。
她坐了会儿,实在无聊,刚要起身回家,右手被人拽住了。回头一看,是李圣经。
“有事?”她挑眉,眼神扫过去。
“能认识一下不?我是南康一中高二的,李圣经。”
“哟,好学生。”她抽回手,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李圣经不是真的“好学生”,打架、抽烟、喝酒样样来,可成绩就是好。人长得也俊,眉眼带点痞气,南康一中追他的女生能排半条街,他却都没当回事。
“不敢当,就想单纯认识一下。”他双手撑在身后,身子微微晃着,装得挺随意。
“叫啥?”陈楠荞低下头,凑近了点,眼睛盯着他。她脸小,皮肤白,柳叶眉下的眼睛亮,身上总带着点说不清的破碎感,像江南烟雨天里,沾了水的花。
李圣经慌了神,喉结动了动,强装镇定:“李圣经。”
她直起腰,上下打量他,“慌了?就你这样,还想交朋友?”
“没慌。”他嘴硬,“那我们现在,就是朋友了吧?”
“我们这年纪,哪有啥单纯的朋友?”她笑了笑,声音轻。
“当然有,就单纯交朋友。”李圣经抬头,也笑。
“嗯,是吧?”她没答,转身就走。
出KTV时快十点,街上没几辆车。KTV离她学校近,她打算回宿舍。刚走几步,有人喊她:“陈楠荞。”
她回头,看清是李圣经,愣了下:“你咋来了?”
“这时候不好打车,送你。”他跑过来,指了指马路边,“看见那车没?坐车走。”
她顺着指的方向看,一辆黑色奔驰停在路灯下,车身亮得反光。那年代,小县城里能开上小轿车的没几个,更别说奔驰了。
“哦,走。”她走过去,李圣经替她拉开后排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弯腰坐进去。刚要关车门,李圣经拍了她手背一下:“姑奶奶,你往里坐坐,我咋坐?”
“你不坐副驾?”
“我啥时候说坐副驾了?”
“哦。”她不情不愿往里挪了挪,李圣经坐进来,关了门:“王叔,去南康职校。”
车上静得很,陈楠荞本来以为他会骑辆自行车,没想到是这车——司机还专门等着。幸好离学校近,没一会儿就到了。她跟王叔、李圣经道了谢,往校门口走。
想在寝室群发消息问谁没睡,让来接个门,余光瞥见李圣经下了车,跟王叔道别。奔驰车开远,没入黑夜里,他却往对面的南康一中走。
她追上去:“喂,你不是走读生吗?不回家?”
“谁说走读生不能住寝室?”他回头,笑了笑。
“哦。”
从那以后,李圣经就像块狗皮膏药,天天黏着她。南康一中跟职高的人都知道,李圣经在追陈楠荞。见了她就起哄,喊“李嫂”。她被闹得没法,想着“玩玩而已”,没成想,心就这么陷进去了。
她还记得,单招考试完那天晚上,李圣经骑辆自行车载着她,在南康县的大街小巷里转。风刮在脸上,凉丝丝的,他的后背贴着她的胳膊,暖得很。可现在,这八年,也该到头了。
烟抽完了,烟蒂摁在地上,灭了。陈楠荞站起身,腿蹲得发麻。下楼时,看见楼梯口扔着根拴狗的铁链,锈迹斑斑。她捡起来,走到家门口,把铁链一端拴在防盗门上,另一端绕着入户门缠了两圈,系紧。然后拎起门口的西瓜,下楼。
到了单元楼下,她仰头看二楼的窗户,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从口袋里掏出西瓜,举高了,瞄准窗户,猛的砸过去——“砰”的一声,西瓜碎了,红的瓤、黑的籽溅在墙上,窗户玻璃也裂了,像张蛛网。
她转身就走,听见楼上有人骂了句,没听清。从口袋里摸出颗棒棒糖,剥了糖纸含进嘴里,甜丝丝的,压下了嘴里的烟味。
走到警局门口,刚要进去,被个年轻警察拦住了。“喂?干啥?我来报警的,不让进?”她皱着眉,脾气上来了。
上个星期警局刚出了持刀伤人案,加了执勤的。这年轻警察看她不顺眼——白T恤外头套着灰卫衣,黑色牛仔短裤露着腿,左腿大腿上纹着蝴蝶,右腿小腿内侧是串英文字母,脚踩人字拖,头发披在肩上,嘴里还叼着棒棒糖,活脱脱像个混街的。
陈楠荞的火上来了,手都抬起来了,里头走出来个老警察,认识她,赶紧劝:“小王,让她进,她真是来报警的。”
叫小王的警察这才让开。陈楠荞进了大厅,拉过把椅子坐下,嗓门亮:“春兰巷团圆小区三单元五栋二楼304,有人□□。”
没一会儿,警笛声就响了。
楼上,李圣经听见敲门声,喊:“谁啊?”
“警察。”
他慌了,压低声音跟乔艳说:“快,去衣柜找身衣服穿上。”
“为啥啊?”乔艳迷迷糊糊的。
“警察来了!”
乔艳手忙脚乱抓衣服,李圣经去开门。门只能拉开一条缝,他使劲扯了扯,铁链子“哗啦”响。“卧槽,谁把链子拴门上了?”他骂了句。
“就你一个人?”警察问。
“嗯。”李圣经咽了口唾沫,手心冒汗。
“真的?”警察往后退了退,旁边的人拿过铁锯,“吱呀”一声,铁链断了。
“等等!还有我爱人!”李圣经赶紧说。
“哦,那你俩跟我们走一趟。”
“为啥啊?”
“别问了,走。”
墙上的钟指向八点,天彻底黑了,警局大厅的灯亮得晃眼。陈楠荞戴着耳机玩手机,有人递过一杯水:“陈小姐,喝点水吧。”
她取下耳机,抬眼一看,是个陌生警察,长得周正,眉眼干净。“你认识我?”
“不认识。”
“噢,长得挺精神。”她接过水杯,指尖碰了碰杯壁,温的。
那警察转身要走,被她喊住:“喂,新来的?”
她从小在警院长大,警局里的人大多认识。这张脸,是生的。
“嗯。”
“哦,请问,这位警官贵姓?”
“免贵,姓江。”
“江警官。”她念了一遍,嘴角含着点笑,棒棒糖的甜味还在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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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篇文是我初三写的,文笔可能不好,有标点符号和格式是错的,望谅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