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巫师的调查员生活

作者:黑虫俊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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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见鬼人生


      我大概是最惨的巫师了,因为我又要上绞刑台了。

      所以看在我这么惨的份上,容我在死前多走马灯一会吧。虽然什么都不会就自称巫师,就像参加了两年义务兵回家就开了个“老兵烧烤”一样可笑。

      我这一生就是耶稣的开端——啊,真是亵渎。别给自己贴金了,其实共同点真的只有我出生在马厩这一点罢了。马厩的干草倒是比这阴冷潮湿的地窖要舒适得多,至少不会有老鼠来啃咬你的脚趾。

      我蜷缩在地上,额头抵在冰冷的石墙,姑且就这样休息吧。但脚步声不屈不饶地打断了我,我顺着声响撑着身体望去。

      瞧瞧,这宽松的灰褐色羊毛外套,这被手指抚摸得发亮的木制十字架。即使不看脸我就知道是谁来了。一声呼唤,满街回头的量产型约翰。

      当约翰大步向我走来时,周围的物品突然浮空起来了,连带着他皮带上的小刀…

      即使在这生死攸关之际,我还能不合时宜地想—是头脑中的匕首,虚假的幻想①。可惜我不是国王。他也不是真的心怀愧疚才看到匕首悬空。

      这超自然的现象让他止步,他开始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厌恶神情打量我。“女巫...”他嘶声说道,"我就知道你是魔鬼的仆从,你们的邪恶让我们的村庄遭受苦难。是你们带来了收成不好和婴儿夭折,是你们让我的牲畜夜间不安。你必须交由法官裁决,若被证实,就该被吊死。"

      他那紧绷的脸上满是汗水,充盈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手里握着一根粗大的橡木棍,显然既可以用来赶牲畜,也可以用来打断我的骨头。但他的身体却相反地向四周张望,像是在防备我忽然发难。

      在恐惧吗?为什么这个声称要吊死我的人,现在害怕颤抖得像只兔子呢…

      在伊丽莎白女王统治的英格兰,巫术已经是一项严重的世俗罪行,而不仅仅是宗教异端。

      我亦听过巫师审判的恐怖传闻——被捆绑后扔进河里测试是否为女巫,因为人们相信真正的女巫会浮起来;被赤裸检查全身,寻找所谓对痛觉不敏感的魔鬼印记;被'针刺者'②用特制的针扎刺身体各处,寻找不会流血的地方。这些残忍的测试不是为了证明无辜,而是为了证明有罪。

      所以当有人指控你是巫师时,你最好真的是。1563年的《巫术法案》规定,任何人若被证实实施巫术导致他人死亡,将被处以绞刑。而我确实展示了无法解释的能力。

      但那根本不是我能控制的,我记得的魔咒虽然只有穿越前读《哈利波特》和玩魔法觉醒/霍格沃兹之遗记下的。但“Wingardium Leviosa”在我嘴里不过是无意义的音节,“Avada Kedavra”也从未有过半点威力。我尝试过无数次,却从未能主动施展魔法——或许它总是在我最紧张、最恐惧的时刻不受控制地爆发。

      那么言归正传,没有魔杖且没掌握魔法的瘦弱未成年巫师和一个成年男性打起来,谁会赢?显而易见。

      我自娱自乐地想。“我马上就要变成历史上一粒看不见的小尘埃了。”

      在发觉我迟迟没有动静后,约翰壮着胆子开始向我靠近,带着那响亮的脚步声。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狰狞的决心。

      “抓到你,威廉法官会支付赏金的,”他低声自语道,“也许我能得到你住的那间小屋...”

      典型!我心里感叹道。《巫术法案》不仅仅关乎信仰,更是一种社会控制和利益再分配的工具。指控巫术可以帮助村民摆脱不受欢迎的邻居,同时获得经济回报。

      虽然我确实是女巫,这样看也不算冤枉我了…但我真的太怕痛了,扭曲到疯狂的痛苦让我恨不得从未诞生,比死亡还要可怕的疼痛。

      虽然为此我无能为力,因为我无法控制魔法,反而是魔法在控制我。看来难逃一死了——不是被烧死而是当女巫温和地被吊死,至少这是个小小的安慰?

      我了然地闭上眼,静待着宣告死亡的阴影逼近。任由暗沉的情绪包裹着我,身体变得轻飘飘的,浮在了云端,不再感知到肢体,就像没有实体的雾霭。我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破茧而出。

      约翰现在也已经察觉到了异样吧,因为我听到他退后的动静,那急促的呼吸声、靴子在地上摩擦的刺耳声。

      只是我正在崩解…这不是什么文学表述,而是事实。我在化为一团黑色的雾气肆虐,我的意识也越来越昏沉…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哭泣,我不确定那是约翰的还是我的声音,因为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有血腥气味的回忆翻开,往我身上镌刻下耻辱的痕迹。我看见有笼中的猫被丢进火堆③,我听见有钥匙捅进喉咙的声音④,但一切都变得随心所欲,浑浑噩噩。

      在最后一刻,我迷迷糊糊地想,至少我不用上绞刑台了,也没有体会到痛苦,这也算是个安慰吧?我恍惚地看见我以前室友的话,她说文艺复兴真是个浪漫的时代。

      是吗?总有人以为文艺复兴只属于达·芬奇笔下的蒙娜丽莎微笑、波提切利的金发女神、莎士比亚剧场的掌声与十四行诗的柔情,仿佛每条街巷都飘荡着人文理性的芬芳,教堂的钟声都悦耳得过分。他们眼中看到的是米开朗基罗在西斯廷教堂天顶上描绘的上帝之手,是拉斐尔《雅典学院》中智者们的高贵姿态,是美第奇家族资助下佛罗伦萨广场上的大理石雕像,是威尼斯运河上商人们满载黄金与丝绸的船只,是各大学院里关于古典智慧复兴的慷慨激昂的演讲。每个人都沉醉在阅读这新时代的荣光里,人类终于走出了中世纪的阴霾,迎来了理性与自由的曙光。

      “人是万物的尺度”,他们这样说,可我只被允许用自己的身躯去丈量一根麻绳的垂直距离——从脚下潮湿的泥地到脖颈上的勒痕,这才是我应该获得的全部尺度。

      〖提示:达成lost结局〗

      ……

      熟悉的空洞感褪去,我再次看到了立在眼前的骰子—那黄铜六面体,表面斑驳得如同我的破碎人生。哦,我又死了啊。这一世倒是死得干脆,无需等待绞索勒紧喉咙的窒息。

      我这一生行善积德,独独被骰子霸凌。

      现在是我第二次转世结束了,马上快第三世了,听着似乎我已经是个老不死的了。但每一世都命比叶薄。比炮灰还炮灰的一次性用品!而且出生的地方不是同一个时间点背景。

      "To be,or not to be."—生存还是毁灭?对我而言问题只在于何时毁灭。

      第一世好歹荣华富贵过了段时间,中途又忽遇事变被污蔑拖上了绞刑架,幸运的是刽子手在刑场上朝我求婚⑤,爱情与绞索,命运的双生子。遗憾的是我不识抬举,于是就死了。

      根本就没有靠打情报差走上人生巅峰这件事吧!人生不是什么穿越小说,知道历史并不意味着能改变命运。何况谁知道世界真的会有魔法啊,我还是上一世才知道的。

      咳咳...扯远了,现在我要开始最重要的天命环节了,一时间不知道我是拜菩萨还是拜骰子女神,抑或是这里的梅林?

      当我直视命运的时候,命运也在直视我。

      现在命运的代行骰翻滚起来了,我闭上眼祈祷着胜利。即使是让我朋友献出五十年阳寿也不足为惜。啊,不对,我没有朋友。总之,无论如何,但愿下次不要再是女巫审判或绞刑架的主角了。

      毕竟一次是悲剧,二次是闹剧,三次恐怕就是喜剧了。这次也是差点梅开二度绞刑架了,我的召唤圣遗物说不定就是绞刑架吧。

      啊,我的人生就是西西弗斯,不断推到石上山,又眼睁睁看着它滚下。只不过,我推的不是石头,而是自己的脑袋,从一个绞索套到另一个绞索。

      不对,我要像等待戈多⑥一样等待好运!我胡思乱想着,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

      〖亲爱的调查员,你随机到的命运是:力量:35 体质:70 体型:45 敏捷:70 外貌:75 灵感:70 意志:75 教育:70 幸运:60 共计:510/570〗

      看到这里我简直是热泪盈眶了,我算是死也瞑目了。就像找到了风车的勇士,就像寻求神迹的教徒终于完成了召唤条件。怀着虔诚的敬意,我缓缓举起右手,将拇指与食指轻轻并拢,来象征圣子基督的神性与人性。手指轻触额头,“因父”,随后下移至胸前,“及子”;接着移至右肩,“及圣”;再轻触左肩,“灵之名”。完成整个划十字的动作后,我双膝微曲,低头垂目,双手合十,对着骰子恳切地念道:“阿门”。

      “感谢主。”但值得声明的是,我并非纯正的基督徒,不然我就不会对着骰子来念了。

      因为我第一世骰出了惊人的…〖力量:20 体质:55 体型:45 敏捷:45 外貌:80 灵感:50 意志:40 教育:50 幸运:50 共计:385/435 〗

      第二世则是〖力量:35 体质:35 体型:60 敏捷:55 外貌:55 灵感:90 意志:70 教育:75 幸运:80 共计:495/555〗

      大概本着有一点人情味,等我表演完这一系列后,空间才慢慢扭动着将我带入河中。我睁着眼睛直直地看着涌动的浪花,没有窒息,水温柔地包裹在我的皮肤上。

      〖困难成功,因幸运获得的启示是D100=21/60〗

      1926年的伦敦,刚从大战的浮肿与疮痍中苏醒过来,城市的肺叶还在喘息,工业烟尘与雾气混杂成不辨昼夜的灰色天幕。我的人生,就在这样潮湿的清晨降临人世,在4月20日,一个对后世来说充满争议又有些讽刺的日子,降生在伦敦西区一个并不寒酸也谈不上奢华的巫师家庭。

      据说我母亲分娩时,窗外正下着淅沥的雨水。她说,那是天上为我流下的祝福泪;我本人倒觉得,八成是伦敦对又多了一个纳税人(或魔法部登记在案的未成年巫师)表达的深切哀悼。

      父亲说,正是因为这场雨,他们才给我取名为浦罗维亚(Pluvia)——拉丁文的“雨”,听起来像是教士在拉丁弥撒里念出的赎罪词,况且对于伦敦来说,这种天气并不算什么新闻。

      另外一提,我的姓氏是温特沃斯(Wentworth),在寒冬里被雪覆盖的村庄,仿佛注定我一生都要在潮湿和冰冷之间踟蹰。

      我大约三四岁时,家里偶尔会来些古怪的访客——穿着考究的女士、留着山羊胡须的先生们,他们谈论着“国际联盟”“通货膨胀”以及“麻瓜世界的不稳定”,仿佛魔法世界真能独善其身。我总觉得那些人不过是把魔杖当手杖用的政客,说着冠冕堂皇的假话。

      而我的父母也很奇怪,因为他们信仰新教,好吧至少比天主教好。“我宁愿在城中看到土耳其的头巾,也不愿看到拉丁人的教冠。”⑦这句话于现在也适用。

      自1688年光荣革命以来,英国的君主就必须是新教徒,这是《1689年权利法案》和《1701年王位继承法》明确规定的。“凡与罗马天主教徒结婚或本身为罗马天主教徒之人,皆不得继承王位。”这条规定延续了几个世纪,甚至到了我那个现代世界的2013年修订《王位继承法案》时,虽然允许王室成员与天主教徒结婚而不丧失继承权,但君主本人依然不能是天主教徒。

      等等偏题了…

      虽然我的父母说信仰是理性与节制的见证,比起天主教的仪式感和赎罪券,新教是一份“与上帝的直接合同”——每天自省,每周布施,不求天堂,只为问心无愧。但他们的行动更像牛津路上时髦的改革派——“信仰要有,但别太显摆;行善要做,但最好能上报纸头版。”

      因此,家里时常有慈善活动的影子,母亲会带着我,将一些不常用的旧衣物、面包和零钱捐给教会救济所。有时,她还会和父亲一起参与到孤儿院的资助项目中—她声称,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巫师,都是上帝的子女。

      我并不觉得自己属于这个家庭,更不觉得属于所谓的“上帝的子女”,我应该属于一副被反复洗牌的扑克牌。我的记忆里还残留着前几世的碎片——图书馆的静谧、绞刑架上的冷汗、地窖里潮湿的苔藓,还有自由使用着电脑欢笑着的幻影。我的灵魂像旧胶片电影,不断闪回、跳帧,时而是被猎巫者围观的女巫,时而是现代社会的无名者。

      我真是永远都在用身高去丈量门框,用灵魂去丈量苦难啊。我真的好想——活得久一点,过得好一点,然后踩在所有人的脑袋上看风景。

      偶尔我在夜里做噩梦,梦见自己被押上绞刑台,或者被猎巫者的“针刺者”扎得浑身是血。醒来后,我会本能地检查自己的胳膊和脖子,然后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像埃及木乃伊,当然我不会被磨成粉吃掉…

      在这无聊的时间里,我的童年在这样灰蒙蒙的生活中缓慢流淌,父亲教我读拉丁文和希腊文,母亲则教我如何在社交场合得体地说话,事实上我觉得后者没什么必要。

      家里藏书丰富,我的房间里堆满了他们塞来的各类书——从《牛津儿童圣经》到《黑魔法防御术:入门与进阶》,我的阅读习惯就像欧洲教会——永远在正统与异端之间摇摆。更幽默的是,魔法部每年都发来如何“安全地将魔法与麻瓜世界隔离”。我父亲一边把那本小册子扔进壁炉,一边讽刺道:“他们要是这么在意麻瓜,怎么不把财政预算多分一点给我们?”

      但我最喜欢的还是站在阁楼窗前,远远望见雾气与雨丝交织成一幅灰暗的画——那是属于我的、没人能夺走的景色。或者看着水珠在玻璃上汇聚成歪歪扭扭的图案,假装自己在读一封来自霍格沃兹的录取信。

      说来,“著名”的伍氏孤儿院也在我们资助的名单上——位于兰贝斯区沃克斯霍尔路。

      伍氏孤儿院坐落在繁忙的老式街道上,穿过铁门和院落,它的四周由高高的铁栏杆包围。远远望去,这是一幢方方正正、略显压抑的砖石建筑,灰黑色的外墙带着岁月的斑驳,门口有一条狭窄的碎石小径,两旁是被修剪得过度的冬青灌木,建筑本身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几扇高高的窗户,像一双双冷漠的眼睛俯视着门前的访客。

      这里收容着社会不想要的孩子。

      我跟着母亲去探望的那天,久违的没有下雨,但天空是浸泡太久的亚麻布,透出来的阳光都带着浓浓的煤烟味。

      院门打开,空气里混杂着消毒水的苦味、潮湿木地板的气息,还有卷心菜炖煮出的平淡气味。这里的清洁并不能完全掩盖霉味,但总比伦敦地铁让我感到希望。

      科尔夫人迎上来,嘴角绷得像挂了两根银丝线:“温特沃斯夫人,太高兴您能亲自来!这可真是孩子们的幸运日。”

      孤儿们也被她召集来迎接我们,年纪大些的孩子排成一列,手脚不安地绞着衣角,偶有胆大的偷偷打量我们。他们的眼神里有谨慎、有羡慕,也有麻木,更小的孩子缩在墙角,像一堆影子,仿佛随时准备溶解进阴影里。

      母亲则一贯温和得体,她夸赞孤儿院的整洁,关切询问孩子们的健康,偶尔抛出一便士大小的问题——“最近孩子们身体怎么样?”“是否还有需要添置的衣物?”我在旁边微笑,心里却琢磨着:这些问题十年如一日,答案也不过是“感谢您的关心,一切都好”。

      简单谈论后,科尔夫人带我们去参观。有几个孩子规规矩矩地跟在后面,像是提前排练过的迎宾队伍。她一边走一边介绍:“我们这里有玛莎、艾米、比利、丹尼斯……每个孩子都很乖。”

      她绝口不提汤姆·里德尔。我记得母亲在信里问过“那个看上去很孤独的男孩”,她只是含糊其辞地说“他有点腼腆,不太喜欢见生人”。

      我母亲当然不会忘记,她微笑着提了一句:“我记得信里提过有那个男孩?”

      科尔夫人的笑容瞬间像蜡烛熔化了一角,她嘴角抽了一下,抿着唇说话。“哦,是汤姆……温特沃斯夫人,您之前问过的那个孩子……你说的是汤姆,对吧?他有点特别,平时喜欢独处。”

      特别,在这里显然不是褒义词。大多数时候,这个词的意思是“麻烦”。

      她无可奈何地朝身旁的女孩吩咐。“艾米,去把汤姆叫下来。”

      那女孩闻言下意识地缩了缩肩,她压低声音应了一句,转身走向楼上,动作里写满了不情愿。

      在这里,‘去叫汤姆’大概跟‘去地窖拿盐’一样令人毛骨悚然。孤儿院总有自己的魔鬼传说,只不过这次魔鬼还在长身体。

      很快,汤姆·里德尔出现了。他比同龄人高出一截,瘦得像一根拉紧的弦,黑发下的脸苍白而冷静。他走路时脚步很轻,像是习惯了不被人注意。他漆黑的眼睛扫过周围,最后落在科尔夫人和母亲身上,“科尔夫人,您找我?”

      男孩的音色还带着点未变声时的清脆,我想唱诗班肯定会很喜欢吧。我盯着他的脸观察,试图明白他此刻在想什么。

      〖因心理学获得的启示是:D100=65/60 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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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我的见鬼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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