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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是神,是个窝囊神。
我怀疑,整个神界再也找不到比我还窝囊的神了。
这一切还要从我对一个男人爱而不得这件事说起。
起初,我同所有神明一样,冷漠的注视着一切。人间沧海桑田,世事变幻,与我而言不过如盆中之景,聊以解闷可以,却难以过心。
这也是我始终不理解我隔壁的一个同事——凌栖伞对着自己掌管的那方境域时而露出变态的微笑,时而默默痛哭流涕的原因。
她自以为掩饰的不错,哭和笑都是在无声无息中进行的,殊不知在强行压抑情绪时剧烈抖动的肩膀和食堂碰面时肿的像核桃般的眼睛早已出卖了她。
不过据我观察,像凌栖伞这样对手下境域过分投入个人情感的大有人在。她们时常在休息时聚集在一起,互相分享着各自境域的情况,最爱的便是从中选定一人,视野跟踪着他的一生。其中的爱恨情仇总会惹得她们激动不已,一个人讲故事时,其他人那种恨不能放绿光的眼神我就很不能理解。
直到那天,凌栖伞又在耸动肩膀无声流泪时,一抬头撞上了我偷看她的目光。她恼羞成怒,拿我上班时间摸鱼为要挟,逼我与她打一个赌。
而后,我就被丢进了自己所管辖的那方境域里。
那时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便是我窝囊神生的开始。
境域的时光流速很快,快到如果运气好,即使在这里过完一生,主管也不会注意到我没在岗位上。
我没有被限制任何神力,这意味我拥有着能自主回到现实世界的能力。
但为了不被凌栖伞告发,我认命的打算在境域里呆到她消气为止,正好就当放个假。
我百无聊赖的放空、躺平于芸芸众生之中,若凌栖伞想在我身上看什么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那她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不过很快就被打脸了。
不是她,是我。
我遇见了一个人,一个男人。
一个身高一米八,有八块腹肌,笑起来像春风一样和煦的男人。
见到我的第一面,他就跟我说,我给他一种和别人不一样的感觉,很亲切,世界仿佛只剩下两个人,我和他。
我在心里窃笑,那是因为我是这个世界的神啊,算你小子有眼光!
面上却依旧保持着矜持而礼貌的微笑,接过他手中递来的文件。
“您说笑了,琛总。”
是的,在这个世界我给自己找了份工作。
时间太难熬了,起初我还能悠闲度日,把这当成是难得的假期。但当我躺了两年,从每天闭着眼睛睡觉熬到每天睁着眼睛睡觉时,我知道这样不行,漫无目的等待,无意义的虚耗光阴真的能把人逼疯。
于是,我试着融入这个世界,尽管这个世界如此卑微渺小不值一提,但,我融入的还不错。至少每天回到家倒头就睡,睁着眼睛睡觉的情况再也没出现过。
不知不觉间,我的目光停在那个男人身上的时间越来越长。
我看着熨烫笔挺的西装下几欲绷紧的扣子,窄紧的腰腹线条和修长的双腿。看着落地窗前,夕阳余晖下专注批阅奏折……啊不,批阅方案而微微蹙起的眉头,不自觉来回摩挲杯沿的指腹,以及扬起头,那形状分明的喉结……
看着他凝眸望向窗外,金橘色光辉的落地窗前,时光在他周围缱绻流淌,发现我的目光,他没有生气,而是朝我笑了一下。
那笑容,有种难以言说而致命的吸引力。
除此之外,还说明,窗户朝南开。
酒局上,他为我挡酒,我开车送他回家,当晚我们很自然地在一起。
他将我调成贴身秘书,在离他最近的位置办公。他办公室的那扇窗户有调换成单反状态的功能,自我过去以后,这扇玻璃一直都保持着单反的状态。
我们如世上任何一对热恋期的情侣一般,爱得热烈,在办公桌上,在茶水间,在他的私人休息室,以及,在那块单反玻璃前。
有时我会想,现在我所做的一切可能都承受着一个目光的注视,但又能怎么样呢?这种事在这个世界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芸芸众生中谁不是活在神的注视下?
一个月,两个月,日子就这样过去。
我是神,知晓这方世界的一切,而如今并未动用半分神力,却获得了这世上最完美的爱。我们的灵魂是那么契合。
以前总觉得凌栖伞那帮人无聊,有时间多睡会午觉不好么,何必把精力浪费在那些微不足道的世界上?如今想来确是我错了。
转折降临在我们相识的第四个月,那天我照例煲了鸡汤,在中午的时候给他送过去。只不过这次推开门,总裁办公室还有一个陌生女人。
两个人正有说有笑的一起吃着饭,保持着正常的社交距离。
但,在密闭的私人空间里。
见我来,女人明显局促了一下。
他很自然介绍我,“这位是陆秘书。”
接下我递过去的保温桶,他微笑说了声谢谢。而后,与女人一起一言不发地望着我。
含义不言而喻。
我点头说了句,“不打扰二位了。”自觉离场。
下午我没回公司,而是去了他家,将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收拾出来,用一个行李箱拉回家。无他,只是觉得这些东西用得还挺顺手。
从那以后,我照常上班,办公室又调回了原来的地方。
再见面他依旧温柔,看我的时候也依旧深情款款,不过除工作以外,我们再无交集。
没有电话,没有解释,没有体面的结局。
我不提,他便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我该怎么说?控诉他移情别恋,还是哭着求他爱我?
我是神,无论怎么做都像是把他摆在了对立面。
而做神的对手,他不配。
白天我正常去上班,每到夜里就会去——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去酒吧买醉?可惜我酒量很好,轻易也不会醉,况且喝酒比较伤身,所以每到夜里我就去网吧,玩对对碰。
玩游戏之前先定个闹钟,然后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用游戏麻痹自己,直到九点半。
九点半,闹钟响起,作为神,我只能放任自己在九点半之前的时间沉沦,因为,半个小时用来洗漱,十点必须上床睡觉。
熬夜对身体不好。
可夜深人静时,我还是会不自觉想起他,想起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到此为止,我没动用半分神力。
我来这个世界的初衷,是为了让凌栖伞消气,也是为了让她别跟主管打我的小报告,毕竟快月底了,我不想因为这点事被扣奖金。
她将我丢进这个世界,赌我一定会为了某个人而动心。
她是对的。但我现在已经不在乎什么赌局,也不在乎凌栖伞会怎么看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今天订婚了。
此时此刻,他在干什么?
这个夜里,我第一次为了他动用神力。
目光略过城市夜空,锁定海湾一片区域。
放大,再放大,再往西北方向拉一点,就是这,那栋熟悉的海边别墅。
穿过玄关,视线在一楼扫视一圈,来到二楼一扇半掩着的门前。
不知为什么,胸腔里的一处突然像被人攥住了一样,又紧又轴。
我从床上猛地起身,咽了下口水,而后深吸了一口气。
视线慢慢透过门板,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见到床上那两道交缠的人影时,我仍忍不住嫉妒的红了眼。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和别人在一起!为什么床上的那个人不是我!
愤怒与嫉妒一瞬间冲破我的理智……
……
我颓败地坐在茶水间,手中捧着凌栖伞给我准备的热牛奶,却一口也喝不下去。
其他同事小心安慰着我,眼里却压不住渴望八卦的熊熊火焰。
一个同事气愤地骂了一句,然后清了清嗓子,装若不经意道:“然后呢?你接管了那个订婚对象的身体控制权,用她的身体继续和他……咳,做了哪些不可描述的事,之后你就脱离那个境域了?”
我抿了口牛奶,颓然点头。
“唉呀呀……”几个同事彼此交换眼色,眼底闪烁着奇异的光。
凌栖伞气得直跺脚,指着我脑门道:“陆九陵!你可是神!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窝囊的神!”
其他同事附和,“就是就是!”
我刚想说话,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一样,两行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良久,我点点头,哽咽道:“你说得对!”
凌栖伞愣了一下,随即咬牙道:“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同事:“就是就是!”
我止住哭泣,茫然抬起头,问道:“那能怎么办?”
凌栖伞恨铁不成钢道:“傻啊!你给我报复回去!虐身虐心挖眼角膜嘎腰子换心换子宫!”
我弱弱道:“可他是男的,没有子宫。”
凌栖伞瞪着我,表情像要吃人,“那就先给他移植个!”
同事A提议:“要不就重生一下,把时间回溯到小时候,找两个人绑架他,你挺身而出美女救英雄,不过天色太黑他看不清你,不过不用担心,这时候他会给你一块玉佩……”
同事A还没说完,我噗嗤一声就笑了。
同事A:“?”
我摆摆手,“没事没事,奇奇怪怪的小笑点罢了,不值一提,您继续、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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