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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来的练习生
夏日的阳光像细碎的金子,洒满树叶间斑驳的缝隙,很灿烂。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舞蹈老师在练习室里喊着拍子,正在带他们公司的新练习室学新出的编舞。突然有一个声音“诶这个男生是谁呀,之前没见过”。大家的眼神都往门口的方向望去,只看到这个男生皮肤很白,肤如凝脂,脸上生着一双杏仁眼,鼻梁高耸而挺拔,嘴唇薄而清晰,线条分明,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冷感。跟着这个男生一起进来的是负责他们生活的老师,“这是新来的练习生,谢临枫。”生活老师拍了拍他的肩,将他轻轻往前推了一步。
谢临枫站在门口,逆着光,身形修长而单薄,像是被风吹得微微晃动的竹。他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在练习室的灯光下,几乎能看清手腕上淡青色的血管。那双杏仁眼平静地扫过所有人,最后停在顾许诺身上——他正坐在音响上,嘴里咬着皮筋,随手扎起汗湿的刘海,露出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你好啊,新来的。”顾许诺下来,朝他伸出手,腕骨上的银色手表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
谢临枫没动,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像是某种冷淡的礼仪。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柠檬香,不知道是从他身上还是从练习室的空气清新剂。
顾许诺的手在半空中悬了两秒,见谢临枫没有要握的意思,也不恼,反而歪头笑了下,手腕一转,顺势将皮筋套在指间转了两圈。
“临枫是吧?”他语调轻快,像是完全没察觉到对方的冷淡,
“名字挺特别的。”
“谢。”
“还挺高冷啊”
谢临枫眼睫微动,目光从他脸上掠过,又淡淡移开。
舞蹈老师拍了拍手,“好了,继续练习!临枫,你先在旁边看着,熟悉一下动作。”
谢临枫点了点头,走到练习室的角落,靠着镜面墙坐下。他双腿屈起,手臂松松地搭在膝盖上,姿态看似随意,背脊却挺得笔直。
音乐重新响起,顾许诺回到队伍里,跟着节奏跳起来,余光却忍不住往角落瞟。
——谢临枫在看他们。
他的目光很静,像是无波的湖面,但是又倒映着一切,在他目光面前,感觉动作都放慢,失误都变大了。
“喂,诺哥,专心点!”旁边的练习生撞了下他的肩膀,压低声音,“你老看他干嘛?”
顾许诺回过神,咧嘴一笑:“看他帅啊”
“冷冰冰的,看着有点不好相处啊。”
顾许诺没回答,只是侧身时又瞥了一眼。
谢临枫正低头,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柠檬糖,剥开糖纸,含进嘴里。他的腮帮微微鼓起,冷峻的侧脸线条忽然多了点稚气,有点可爱。
音乐进入高潮部分,所有人的动作陡然加快。顾许诺一个利落的转身,手臂划出弧线,却在收势时对上了谢临枫的眼睛。
那人不知何时抬了头,正看着他。
接着他挑眉,冲坐着的人眨了下眼,故意将动作做得更夸张,手臂一甩,差点打到旁边的队友。
谢临枫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下,像是想笑,又硬生生压住了。
舞蹈课随着衣襟被几个少年的汗水浸湿而结束,正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上完舞蹈课的他们已经饿的前胸贴着后背。其他的练习生都走进了饭堂,说是饭堂,其实就是公司隔了一个隔间放餐桌,每天有厨师煮一大桶饭和一大桶菜,像大锅饭一样。但是还好,他们比较好养活。顾许诺看不得有人落单,他总觉得自己身上好像有什么拯救每一个落单少年的使命。
他过去招呼谢临枫,“走呀,一起去尝尝猪食。”
谢临枫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只是偏了偏头,唇角好像微微动了一下,说是笑好像有点牵强,更像是被风吹起来的。
顾许诺也不催他,咧着嘴笑,眼睛弯成月牙:“这地方虽然寒酸,但人情味儿浓。”
谢临枫终于站起身,动作很轻,他走过来的时候,步子也极稳,肩膀一寸不偏。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饭堂。空气里是饭菜的油香,混着少年们的吵闹声,热腾腾地扑面而来。
“你吃辣吗?”顾许诺顺手帮他拿了个餐盘,给他盛了一勺菜,“今天有宫保鸡丁,别看像猪食,味道还凑合。”
谢临枫接过餐盘,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两人坐下时,旁边一个叫段一恒的练习生朝这边转过头开始搭话,“谢哥,你怎么想不开来我们公司呀?”
对啊,为什么想不开要来这里呢,谢临枫开始回想妈妈对他的嘱托,“小枫啊,到了公司和其他朋友们好好相处,虽然现在你是练习生,但是这个公司他们的运营模式固粉能力很强,你过去和老师同学好好相处,熬出道了能赚好多钱。”
顾许诺看他在发呆,碰了碰他的手臂,谢临枫回过神来,回答到“可能是不想天天在家看到我吧。”
这话说得太淡,反而把气氛轻轻一拉,另外几个人顿了一下,反而笑起来:“有意思,我爸妈也是!”
顾许诺一边吃一边看着他,忽然问:“你之前是不是跳过舞?”
谢临枫轻轻点头:“编舞,快八年了。”
“那不得6岁就开始了?多辛苦啊。”顾许诺含着饭说。
谢临枫回答他说还好,习惯了。
饭吃到一半,练习室那边有人喊:“吃完休息一会儿过来练体能!”
顾许诺长叹一口气,把盘子往桌上一推:“唉,年纪轻轻已经开始做社畜。”
谢临枫站起身,低头将椅子推回原位,举动克制而礼貌。他忽然轻声说:“猪食,还挺好吃。”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这个小隔间,阳光从走廊的窗户洒进来,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饭后的练习比上午更折磨人。
体能课的教练是出了名的“地狱模式”,一上来就是八十个波比跳,紧接着深蹲、平板支撑、轮番上阵,不给任何一个人偷懒的机会。
“我数十个,动作不到位重新来。”教练手里握着秒表,眼神像雷达一样扫着每个人。
顾许诺跳得快没力了,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他咬牙坚持,却忍不住往谢临枫那边瞥一眼。
意料之中,那人动作干净利落,呼吸稳到近乎冷静,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强度。甚至连脸上都没什么太大波动,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汗珠细密地挂着,但他眼神始终不乱。
“这哥……是不是机器人?”段一恒一边喘一边吐槽。
“他跳八年舞的,不是我们能比的。”顾许诺笑了笑,话里却多了一点说不清的较劲。
又一轮俯卧撑结束,谢临枫抬头,正巧和顾许诺目光交汇。两人谁也没先移开视线,短短一秒,像是无声的对峙,又像某种默契的确认。
“你是不是在跟他比?”曹睿笑着拍了拍顾许诺的背,“诺哥,你这胜负欲也太明显了。”
顾许诺没否认,只是耸耸肩:“好久没遇到个能激我的人了。”
———
晚上,练习结束得很晚,回到宿舍楼已经十点。宿舍是四人间,谢临枫分在B栋403号房,正好和顾许诺、段一恒、还有曹睿一间。
“临枫你睡哪边?”段一恒把毛巾一甩,热情得像地主欢迎客人。
谢临枫看了眼,选了靠窗的那张下铺,点点头:“这就好。”
他动作熟练地铺床,没一点新来的生疏。窗外的风吹动纱帘,室内很安静,几个人也都累得不说话,洗完澡后各自刷手机,戴耳机,翻歌词本。
顾许诺刷着手机,余光却一直忍不住往谢临枫那边瞄。
那人从行李里掏出一个日记本,坐在床边,背挺得直直的,认真地写着什么,偶尔会停顿一下,好像在斟酌词句。
“你在写什么?”顾许诺终于问。
“动作要点。”谢临枫头也不抬,“老师讲的,今天看到的,自己的问题。”
“这么卷的吗?”段一恒惊讶地探出头,“我平时都靠肌肉记忆硬背的。”
谢临枫没说话,只是翻了一页,继续写。
“你以前是独舞选手?”顾许诺忽然问。
谢临枫停笔,轻声道::“我习惯一个人。”
顾许诺闻言没再说话,只是躺回床上,把耳机塞进耳朵。
但脑子里总在回放着一句话:
——“我习惯一个人。”
他忽然有点不习惯。
于是,他把手机翻过来,在备忘录里敲下一行字:
“习惯一个人的人,是怎么样的?”
那一夜,窗外蝉鸣未歇,房间安静又闷热,夏天仍在悄悄发酵。
而一场不动声色的“撞心事件”,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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