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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何喻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身上、脖子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窗外狂风呼啸,暴雨冲刷着玻璃,风声、雨声,房间内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她收回视线。这座城市一年到头不常下雨,今夜这场难得的暴雨,倒无端让她想起多年前在别处经历的另一场雨。
那场雨下的和今晚的雨一样大。何喻想。
她手指轻敲,开始在脑海里回忆当时的场面——她站在暴雨里,浑身被浇的湿透,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刀,警惕地看向站在她面前的中年男人。
和今夜一样,浑身的伤。
大风在耳边肆虐地刮,她完全听不清伞下的那个中年男人在说什么,雨水模糊视线,只能勉强看出对方的嘴在不停地张开、闭上、张开、闭上。
那人当时都说了什么呢?何喻皱着眉回想。
刚一思索,有敲门声响起,何喻的思绪被打断,她叹了口气,轻声说:“直接进来就行。”
门外没开灯,漆黑,房门一打开,一片阴影随之投在地板上,梁知途就从那片阴影中走出来,一步一步,走向何喻。
他同样浑身是伤的身影逐渐笼罩住她。
梁知途俯下身,暖黄的灯光下,两人沉默的对视,谁都没开口。
梁知途来找她是干什么呢?何喻用疲惫的大脑思考着。
他肯定是有痛苦和伤心的,那是他的父亲,亲生的,这个父亲对儿子冷血、无情,甚至要他替自己死,但亲手送自己的父亲上路,估计还是有点不好受的。
何喻觉得自己应该跟梁知途道个歉,毕竟这事是她和他一起做的,很大程度上梁知途也可能是为了她才这么做的
——突然有些情绪翻涌上何喻心头。
何喻一瞬间觉得,自己真挺对不起梁知途的,她真挺不是人的。
她看着梁知途,刚要开口,忽然发现,他看着跟平时有些不一样了,周身散发的气质、神情都多了些平日没有的东西。
或许因为何喻真的很久没这么认真的观察着梁知途了,她试图解读,那是种掩饰不住的……落寞、委屈和愧疚。
但再仔细一看,眼眸最深处为什么还有种兴奋?愉悦?和尘埃落定的轻松?
何喻:……
嗯,最近自己的眼神是真的不太好。
梁知途因为杀了自己的亲爸而高兴?搞笑。
她一直试图从正常人的角度分析,但她早该知道的,梁知途从来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在何喻试图解读梁知途的表情时,梁知途同样也在仔细地观察她。
他无法知道何喻的心理活动,只是一直忍着疼痛酸胀的内心,沉默地注视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他以为会出现的冷漠和冷淡。
但都没有,她的表情和平常一样,只是多了一丝的疲惫与倦怠。
他一直觉得从晚上开始,从他们回到家,很多事情就已经不一样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因为那件事沉默的发生变化了。
何喻在疏远、冷淡他。
而且她甚至不再叫他哥了。
可看着何喻的神情,梁知途开始哄骗自己——或许她没有,没有冷淡自己,没有疏远自己,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还是她的哥哥,一切都只是自己卑鄙的揣测而已。
是的,就是这样,他不是自欺欺人
——梁知又开始不受控地想要触碰何喻,想要把手覆在她的手上,紧紧握住……
他下意识想要能感知到何喻的体温,同样也渴望何能能喻感知到自己的
——甚至,不只是感知。
一瞬间,梁知途感觉自己浑身早已冰冷的血液许久又一次沸腾起来了,头皮发热,指尖兴奋的颤抖,心脏不受控的剧烈跳动。
但他的表情始终保持着可怕的平静,直直盯着何喻,一分一秒都不放过能与她对视的机会。
窗外暴雨还在下,风还在刮。
何喻咳了一声,轻声道歉:“对不起,哥。”
梁知途猛然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内心想法,如同一盆凉水浇下,浑身沸腾的血液迅速冷却,巨大的羞愧感和自我厌弃开始迅速吞没他。
他不断告诫自己,这是错误的、可耻的。
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不能这样。
与何喻常年的相处以及对她性格的了解,让他瞬间就明白了她那句“对不起”下隐藏的愧疚和安慰。
不是自欺欺人、她终于又开始叫他哥了。
梁知途的心霎时像被用力攥在一起,酸涩难忍——她以为他会因为杀了那个人感到后悔,因为那个人的冷血无情而伤心。
但她完全想错了,他完全没有产生过丝毫类似后悔、痛苦、伤心之类的情绪。
他杀那个人,不是被逼无奈,也不是任何其他任何原因,只是因为那个人要何喻做替死鬼,要何喻死。
即使那个人是他的父亲又如何?
这个父亲,从来没有在乎过他、管过他,甚至诅咒他,要他去死,有跟没有,毫无区别,还不如没有。唯一的用处,就是让他认识了何喻
——无数个孤寂漆黑的夜晚,都因为何喻的出现开始慢慢变得不再那么可怕和难捱……
但何喻的反应告诉他,他让她感到了为难。
他闭了闭眼,哑声开口:“不,不要道歉,是哥做的不好,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梁知途再次睁眼,注视着何喻,“是那个人该死,你不要觉得对不住哥,哥保护你,是哥应该做的,哥一点也不后悔。”
梁知途看着何喻脖子上狰狞的伤,下意识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却突然低下头,语气哽滞:“而且,哥……还差点没保护好你……”
何喻看着梁知途,他的眼里充斥着复杂的情绪。
正如梁知途无比恐惧的那样,何喻在心底叹了口气,今夜开始,无论怎么掩饰,很多东西其实都已经改变了。
说实话,这么多年,她确实对不起他。
从她十几岁被那个人带到这里开始,空旷安静的房子里,只有梁知途和她两个人,即使他一开始不喜欢她,也一直照顾她、关心她。再到后来他完全接管她的生活,越发用心,事无巨细。
但无比可悲的是,她一无所有,什么也回报不了他。
想到自己即将告诉他的某件事,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何喻忽然伸出手紧紧抱住梁知途,把头埋在他怀里:“哥,我打心眼里感谢你,真的,从我跟你生活在一起开始,这么多年,你一直照顾我,”她蹭了一下脑袋,“我爹妈逃命丢下我一个人,这世界上,就只有你对我好,哥,我最感谢的人就是你。”
梁知途最永远无法抗拒的就是来自何喻的触碰。
何喻毫无察觉,继续跟他剖白,完全不知道,梁知途的身体在何喻触碰到他的一瞬间就又被点燃,那些阴暗可耻的心思又恬不知耻地冒出来不断作祟。
梁知途方才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崩溃、粉碎。
何喻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神一瞬间涌出扭曲到极致的炽热,浑身紧绷到极致。
他刚才自我唾弃的羞耻、羞愧早已因为何喻的这个拥抱而荡然无存,被病态扭曲的阴暗心里全盘替代。
何喻感受到梁知途抚上自己的后颈,她只当这是正常的接触,没什么感觉,继续轻声开口:“可是哥,我真的对不起你,我好像什么都没有,不知道能给你什么,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你似乎什么都不缺,”她叹出一声,“哥,只要我有,我什么都愿意给你,真的……”
梁知途的理智因为她的叹息短暂回笼,他急忙深吸一口气,沙哑开口:“不要这样想,哥对你好,不是让你回报哥的,哥什么都——”
他突然悄了声,偏过头,心脏开始猛烈地颤抖,浑身像过电一样延伸到四肢百骸——一个念头,随着刚才何喻的话突然在梁知途的脑海里出现,完全挥散不去,不断冲击着他的理智。
她说她什么都给不了他……
她说她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她说只要她有她什么都愿意给他……
心里冒出一个不断叫嚣的声音反驳何喻的话——不是的,不是的,他唯一想要的,只有她才能给他……
梁知途感觉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头脑一阵阵地发晕、昏黑,眼眶剧烈地疼痛,眼前的一切都在颠倒、坍塌、颠倒、坍塌……
这个念头,他光是在脑子里构想一下都感觉兴奋颤栗地呼吸困难。
他肌肉紧绷,下意识收紧手上的力道,忘了他的手一直摩挲在何喻的后颈间——怀里正在疑惑他怎么突然不说话了的何喻差点被他掐的晕过去,下意识吭出声。
梁知途赶紧松开她,后退几步,阴暗可耻的心思和道德底线的理智不断冲击、折磨着他的心,他头脑越发不清醒,耳边剧烈响起尖锐刺耳的声音。
他似乎听到何喻刚才在和他说什么,他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刚才跟我说什么?”
“我说……后天我就要走了,去国外,哥。”
一瞬间——空气仿佛结冰,梁知途似乎听见自己血液冷却的声音,方才兴奋癫狂的情绪全部都消失了,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说什么?你再跟哥说一遍。”
“你听见了,哥。”
梁知途心里一直隐忍的恐惧瞬间被无限放大——她竟然要走,她竟然真的要走!
她要离开自己,去一个陌生的国家独自生活,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和他生活在一起,她为什么要走,是他哪里做的不对、不好吗?
还是——梁知途心里泛起巨大的惶恐和不安——她发现了!她发现自己那些阴暗可耻的心思了,她一定是觉得他恶心,觉得他是一个变态、一个疯子,她受不了他了,她要逃离她,一定是这样!
她刚才和他说那么多话,肯定都是在哄骗他,因为她害怕他会发疯会伤害她,害怕他不让她离开,只好跟他说那些话,委曲求全。
梁知途突然不敢再跟她说话,突然害怕和她对视,害怕看到她看向自己时一定会露出的那种厌恶的、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的眼神。
事情怎么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他早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成了一个因为何喻三言两语就失控的疯子。
梁知途心里一阵阵的羞愧,是他的错,他怎么能对自己养大的妹妹生出那样的心思,他的人生已经成了这样,怎么能把她也拉进这种人生,他绝对不能再耽误、伤害她。
可他是那么的不甘心——就这样放手任她离去,他不甘心。
何喻沉默看着梁知途离开的背影,心里对他同样深感愧疚。
自从那天何喻告诉梁知途自己要走后,一连两天晚上,她都睡的很不好,总是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什么东西一会儿这一会儿那弄的身上各处酥酥痒痒的,但就是怎么都醒都醒不过来,像是被鬼压床。
直到走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她睡觉时,又在半梦半醒间感受到了那种酥麻的痒意,尤其是在前胸那里,感受更真实,更清楚,偶然还有湿滑和粘腻的感觉,较以往多了还一丝疼痛。
何喻皱眉,紧紧咬住自己的舌头,艰难地清醒了过来。
意识回笼,耳边有什么粘稠的声音。
她微微睁开眼,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但在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之后,何喻脑子“轰”的一声,完全僵住了
——他的哥哥,一直相依为命的哥哥,梁知途,正压在她的身上,无比专注并且享受的,对她身前的那两处,尤其是那两点
——舔舐、啃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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