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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世人提起殷九渊，都道其是修真界史册里最臭名昭著的魔头，弑父灭师，血洗昆仑十二仙山时连襁褓里的婴孩都碾成肉泥。
据说他杀的第一个人，是手把手教他写“仁义礼智”的“父亲”。
那年他剖开自己父亲的丹田，他父亲正在给他缝冬衣。血溅在未绣完的竹叶纹上，像雪地里开出的红梅。
“殷九渊，你七岁起被千秋宗主捡回昆仑山收养，这么多年他对你视如己出，你这么做，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良心？哈哈哈哈哈哈……”
殷九渊站在魔界堕月川顶，衣衫猎猎，指尖捻着一丝火焰，多情的桃花眼睥睨众人，轻笑道：“有心思管本尊的良心，倒不如先顾顾你们自己！”
话间他运转周身法力，四散魔气，撩起一片血雨腥风。
“魔头！休要猖狂！”
“大家上！”
“杀啊！！！”
众仙家集齐所有长老弟子攻上魔界，所到之处无不是残害尸骨，据说那场战役的发生地此后两百年都是寸草不生。
此战以魔界获胜告罄，自那以后，殷九渊率人踏破修真界大大小小各地宗门城池，修真界众人对他的名字无一不是谈之色变。
直到闭关多年的沧澜剑尊沈听澜突破出关，才把那魔头彻底消灭。
......
雨水混着血水灌进喉咙时，殷九渊在剧痛中睁开了眼睛。
他这是……在哪儿？
嘶......好疼......
殷九渊想坐起身，却感到喉间一阵腥甜，压制不住地咳出一口血。
摸了摸被渡雪剑贯穿的胸口，掌下触感竟是光滑完整，没有预想中的窟窿，他低下头，只见到一块形状不规则的胎记。
与此同时，他怔怔看着自己缩水成孩童的手掌。
他这是......重生了？
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他找到一处水井，入目的孩童虽然浑身脏的看不清模样，他还是认出这是小时候的自己。
殷九渊傻了眼，“他娘的，老子想死还死不成了？”
此时的他身处一座大院里，院前大门都已烧成灰烬，新一轮地雪落下来，覆盖地底漫无边际的血水尸骨。
倒落的门楣上赫赫写着一个“唐”字，前世殷九渊被带去玄天剑宗前，他正是在这户人家做杂役，后来唐府被仇家找到灭了门，他藏在柴房里才有幸躲过一劫。
看着自己倒映在井水面上的模样，殷九渊神情变化莫测，还没等他思考多久，神识突然感知到有外人靠近。
殷九渊转过头目光一凛，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
他下意识运转法力，才意识到自己如今只是个孩童，没有一点修为。
不管是谁，都不能让他看见自己，唐府在此地颇有地位，官府一直在查 ，若被发现出现在这，哪怕他如今只是个小孩，也有可能被抓起来。
心念之间他身形一动，把整个人埋在雪里，闭上眼睛，企图装尸体蒙混过关。
他刚咳过血，脸色苍白身上又全是脏污，倒真是一副濒死模样。
随着那人慢慢靠近，殷九渊不禁警惕起来。
奇怪，这气息怎么有点儿熟悉？
身体慢慢腾空，他感觉对方似乎把他提了起来，忍着把对方一掌劈死的冲动，眉头都没皱一下。
此人先是轻轻抹开他脸上的雪，随后便有一股温和的灵力游走于他全身。
？
这灵力......
殷九渊皱起眉，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眼前这双浅棕色的眼瞳淡若琉璃，对方并未束发，鬓角墨发自然披散着，仙气飘飘，惊为天人。
沈听澜？！
殷九渊震惊到表情都忘了装，开始挣扎起来，似是没料到他突然醒，沈听澜很轻易地就被对方挣脱。
一时忘记自己已经重生，想起前世此人一直与自己作对，殷九渊神情有些阴鸷。
这个世界沈听澜应该已经闭关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你……”听到自己的声音，殷九渊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重生。
“你是谁？”
“天衍剑宗沈听澜。”沈听澜顿了顿，随后古井无波地回道。
殷九渊此时满脑子都是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的疑问，按照上辈子的时间线，沈听澜这会儿需要稳固刚上升的境界，才闭关不久。
以至于他忽略了沈听澜会对他这个“毛头孩子”报出名号的怪异之处。
他自知以他现在的情况绝对打不过对方，对立多年，他也深知此人实力，不确定自己重生之事是否能瞒过。
他还不想这辈子不明不白地夭折在此，袖子中的手暗自结起法印，设法逃脱。
就当他准备用手中阵法隐匿之时，对方却突然走近，说出一句让他意想不到的话。
“跟我回宗门，做我徒弟，可愿？”
殷九渊施法的手一顿。
？？？
这是唱的哪一出？
哈，沈听澜？收他为徒？搞笑呢？
殷九渊拧眉看着他。
似是看出眼前这个孩子不太愿意，沈听澜缓缓蹲下，从袖中掏出一把松子糖，常年冷冽的声音此时听起来竟有些温和，“这些给你，跟我回去，你愿意吗？”
殷九渊一脸狐疑地看着对方，记忆中的沈听澜永远高高在上，锋利如刀，何时会这么说话。
“不说话，我便当你同意了。”
说罢不待殷九渊反应，二人身边出现一把闪着湛蓝光纹的剑，就是前世刺穿殷九渊的那把渡雪剑。
猝不及防被身旁人提起，站上了这把剑。殷九渊才反应过来，稚嫩的童声坚定，听着有些故作成熟，“喂，我不跟你回去。”
沈听澜并未回应，御剑启程。
看着瞬间拔高几千尺往下的高空，殷九渊嘴角抽了抽，有些控制不住表情。
这做法和强盗抢人有什么区别？！
这冰块儿脸怕不是被人夺舍了吧？！
剑意悟道越深的人，御剑越快，没待殷九渊凌乱多久，磅礴壮观的天衍宗门就出现在眼前，身为七大宗门之首，巨大石门屹立在山顶，来往的云都为它平添一丝仙气。
天衍剑宗地处两大灵脉交界，灵气浑厚，光是站在宗门门口，都能感受到磅礴十足的灵脉灵气。也是如此殷九渊前世才会为了得到此地耗费了工夫，只是因为沈听澜的阻碍一直没有得手。
如今竟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殷九渊瞥向身旁衣袍月白如华的人，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作为前世唯一能和他打的人，若不是太过刻板，又一直和他作对，对于沈听澜，他说不上厌恶。
不过对方吃瘪他倒是很想看。
如果日后世人知道，沈听澜这种正人君子教出他这种欺师灭祖的孽徒。
如果对方看着他亲手毁掉这天衍宗门，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引狼入室，那脸色该......
殷九渊眯起眼，嘴角不住地勾了勾。
沈听澜抬手解开结界，领着还不到腰间的小弟子往宗门内走。
“师弟！”不远处传来一道呼唤，随即一个身着玄衣道袍，姿容俊逸的男子御剑而下，现身在二人面前。
“师弟，我刚从山下回来，就听宗门弟子说你出关下山了，这是怎么回事？”
沈听澜并未作答，只道：“师兄，我要收徒。”
洛清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收徒？你不是不喜欢收徒吗？往年收徒大典你都从不参与，这回去了趟山下，就是专门为了他？这到底什么情况？”
被推出来的殷九渊也是一脸莫名其妙，他也想知道。
“你......你是真的要收我为徒吗？”殷九渊拽了拽身旁人的袖口，沈听澜低头看他，又听他怯生生地问：“唐府的姑姑跟我说，外面都是坏人要抓我，要我不要相信别人，我可以相信你吗？”
沈听澜闻言抓住他的手，郑重道：“你可以。”
洛清这会儿也是看出了什么，摸起下巴若有所思。
“师兄，我先带他回问剑峰安置，之后再来找你细说。”
洛清点了点头。
上问剑峰不准御剑，几千台阶，沈听澜牵着殷九渊，一步一步往山顶走。
几千台阶对于前世的魔尊来说不过几个眨眼，而对于现在被困在孩童身体里的他，几百阶就足够他腿脚瘫软，难以向前。
察觉到他的难处，沈听澜放慢速度，指尖释放缕缕灵力。
因极品冰系天灵根的缘故，沈听澜的手一直是微微凉凉的，如今他指尖不断传输着给人缓解压力的灵力，殷九渊从不知道，与人牵手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
他们走了多久，沈听澜就传了多少灵力，不管他修为多么深厚，滋养一个凡人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凡人的身体尚未洗髓通经，灵力注入进去不能运转，等于泥牛入海。
殷九渊心底不由为这种愚蠢行径感到发笑。
终于走完了全部台阶，问剑峰顶，早有一人在那等候，此人殷九渊认得，能经在他手下几次不死，前世也算是个人物，沈听澜的亲传大弟子，陆文双。
“弟子拜见师尊。”
“文双，今后他就是你的师弟，你带他去置办些东西，安置一下。”
“弟子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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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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