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ctorX·蜂门]一直这样就很好

　　“你的手术也太差了。”

　　为了确保手术成功，蜂须贺无法用肢体语言表达感受，只能眨了眨眼，边缝合边苦笑：“由你来评价的话，确实如此。”

　　“所以说，你要提高啊！提高！阿蜂！”

　　“我会的，自从来到非洲，我的手术技术就突飞猛进，虽然现在无法到达100%的完美，但是我一定……”

　　蜂须贺嘴唇嚅动着，从有大门未知子的梦中醒来——虽然说与其叫“有大门未知子的梦”不如叫“在梦中就自己的手术技术给大门未知子述职并确立下阶段目标”。

　　“……我是从感染笨蛋也变成手术笨蛋了吗？”

　　他轻笑着从床上起身，拉开窗帘，阳光照耀在他身上，温暖的感觉就像未知子给他的感受——希望、热忱。也正是想着这样的未知子，他在非洲的行医之旅才坚持了下来，至今已经有一年多了。

　　当初从萨菲利斯坦王国离开后刚到尼日尔，他就感染了疟疾。左上腹部脏器全切后他的身体就需要小心养护，本就痛苦的疾病在他身上痛苦更甚于旁人，但是想到这是未知子救回来的性命，他便以顽强的意志力撑了下来。

　　啊——不小心直呼了她的名字，还一直在直呼她的名字。

　　他和她，并不是能称呼她为“未知子”的关系，还是叫她“大门医生”为好。

　　或许是昨晚梦到了她的缘故，蜂须贺整个早晨脑子里想的都是关于她的事，边锻炼边想着她现在在哪家医院被谁雇佣在拯救谁的性命之类的问题，到达医院时在想她又在哪里为什么美食停留、展露怎样美丽的笑颜。

　　因为此地医疗落后，本地医护的无菌观念极差，急诊室的清洁条件难以达到蜂须贺的要求，而培育起人们的无菌观念则是一个极为漫长过程，所以他通常会很早来到急诊室和手术室（说是手术室，其实只是个放着一张破病床的30多平米的房子，其他设备一应皆无），自己进行打扫，也算作一种身体锻炼。

　　起初，他主要是在非洲各地进行免费义诊加预防医疗宣传，并引导患者去当地公立医院就诊，但很快他就发现这里非常缺外科医生，200万人口的地区可能只有一名勉强敢做手术的全科医生，或者说，江湖郎中。因此在得知患者被家人环切□□对尿道造成永久损伤、医生切腹后病灶没检查完就闭腹造成二次重开、医生手术时常误切其他部位、阑尾炎手术在患者肚子上划出30公分的口子等等事例后，什么缝合不讲究解剖层次都算小事了，而他不够优秀的外科手术技术，应用在这里甚至可以说是优秀了，因此他开始转为定期免费义诊加预防医疗宣传加为患者进行外科手术的模式。

　　在这里没有“遵命”和高级铁板烧，没有“教授”和“出人头地”，有的只是眼前一个又一个无助的患者，他们会死于很好治愈的急性肠梗阻、轻微肾结石、本该没有危险的生产，而他终于回归医生最原始的状态——救死扶伤，就像未知子那样，啊，又直呼了她的名字，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只是像这样念叨她的名字，又会给他无望的单相思再加上一层无法解脱的妄念就是了。

　　说到底会梦到她就是因为在频繁想她，而频繁想她，无非是因为这次的非洲行医之旅马上要结束，而他也即将在初秋之际回到日本，有再次见到她的可能吧？

　　未知子，现在在哪里，又正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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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感觉到了秋天，光腿就开始感觉到有一点冷了，以前都完全不会的。”

　　边用老奶奶的口吻发出感慨，大门边打出一张东风。

　　“是是，感觉身体的老化，就是猛然一回过神，变得像关节没抹润滑油的机器人。”城之内按摩着手臂随声附和。

　　“未知子，胡！四暗刻、役满！”

　　“啊啊啊！晶叔！”

　　大门趴在麻将桌上开始哀嚎。

　　“都怪晶叔订什么机器人，存款都被骗了不说，还硬是为了能用上改成让机器人做饭，搞得我每天都吃不好，打麻将才一直输！”

　　“本凯西听到了吗，这就是推卸责任噢~不能像未知子学习。”

　　“我想吃寿司。”

　　“不是吃过晚饭了吗？”城之内摇头叹息。

　　“我也很饱的，未知子，只有你现在还吃得下去吧？”

　　“吃嘛吃嘛，小未，还有想吃的东西是年轻的体现啦。”

　　“我要去吃~寿司了~”

　　未知子做了个鬼脸，“哒哒哒”地拿了外套和钱包就出了门。

　　“有没有觉得未知子最近吃寿司频率很高啊？”

　　“好像是这样呢，大门医生似乎都学会存钱了，会忍住不吃最爱的章鱼烧和鲷鱼烧，攒一笔去吃寿司的样子。”城之内话一出口，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大门医生是不是总去的十兵卫啊，大概一年半以前做过手术的那个老爷子，不是还算我们带去医院的病人吗？”

　　“对对，十兵卫老爷子术后很感谢未知子，好像她去都会给她赠品，未知子也总算能自己找到好处了吗。”

　　“为了赠品吗？”城之内摸着牌，“总感觉漏掉了什么。”

　　大门熟门熟路地到了十兵卫，还没坐下就开始喊：“饿了饿了饿死了，老板~快请给我章鱼~我要章鱼~”

　　“啪嗒”。

　　隔壁桌的客人的筷子掉了。

　　大门还一心盯着老板的手。

　　“老板，把我的那份章鱼给她吧。”

　　这个声音！

　　大门猛地转过头，看到穿着休闲私服的蜂须贺，他头发不再像以前那样用了定型喷雾梳理得一丝不苟，看着自然洒脱了许多，整个人瘦了黑了些，但气色不错。

　　“阿蜂！”

　　“大门医生。”

　　“你为什么当初和我说‘请和我一起去吃章鱼’然后就自己一个人去了非洲啊！你不是手术前和我说‘好想再和我一起吃章鱼’吗？”

　　大门边质问边复刻着蜂须贺当时的语气，随着她话音落地，蜂须贺的脸和耳朵也彻底都红成一片，这简直是公开处刑啊！把他的心意全都当众说出来了！！！

　　“呃……嗯……那个……大门医生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变呢。”

　　大门猛地向他靠近，“干嘛岔开话啊阿蜂，不是约好一起吃章鱼为什么你自己先走了吗？我还在店里等你被老板笑迟钝！”

　　十兵卫老爷子捏着寿司，表情一眼难尽，根据蜂须贺察言观色的结果，老板应该是想表达他笑话大门迟钝并不是因为她在店里等他。

　　“是我当时没说清楚，爽了约，对不起，大门医生。”蜂须贺以一种很郑重地姿态道歉了，他的眼睛在灯光下好像闪烁着一样亮晶晶的，“大门医生，能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我是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吃章鱼，这次让我请客吧，我们一起，可以吗？”

　　“太好了，阿蜂~都怪你当时说要一起吃章鱼但是没和我一起，搞得我这一年多总是想着要和你一起吃章鱼这件事！不停来老板这里，钱包完全被掏空。”

　　“对不起，你可以尽情地点想吃的。”蜂须贺乖乖道歉。

　　“咚。”最里桌一位穿和服的老奶奶吃完了，拄着拐杖敲了下地面，边走边说，“这是在拍九十年代的晨间剧吗？怎么会有这么迟钝的两个角色。”

　　说完，又用拐杖敲了一下地面。

　　不知道为什么，十兵卫老爷子在跟着她敲拐杖的节奏点头。

　　“我说啊，对简单的人就得用简单的方法表白吧！是昭和男儿追求人也要有背水一战的勇气吧？”她回头直直地盯着蜂须贺。

　　蜂须贺如坐针毡。

　　大门可爱地往嘴里塞着寿司，根本没注意旁边在发生什么，咽下美食之后才笑嘻嘻向蜂须贺开口：“什么电视剧这么好看能让人这么入戏啊哈哈哈哈。”

　　“……好，好像是晨间剧。”

　　“……医生，唉……”

　　十兵卫老爷子忍不住开了口，但刚开了口，又深深探口气。

　　“老板，这个是刚才说从非洲带给您的伴手礼，是路依保斯茶和碧根果，可以尝尝看。”

　　老板边道谢边让他先帮忙放在一边的柜子内，大门倒是意外的有些沉默了。

　　如果说今天她的心情是90分，那来吃寿司就是100分，和阿蜂一起吃寿司他请客是200分，但是知道他从非洲回来并不会立马想到她和她一起吃章鱼给她伴手礼，就连老板都比她先见到他，收到他的伴手礼，她的心情好像瞬间就失去了分数。

　　“大门医生？”

　　大门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非常直白好懂，蜂须贺突然福至心灵，试探地问出：“我可以拜访大门医生家吗？其实我给你和神原先生……嗯，主要是给你，准备了伴手礼。”

　　“我也有？”

　　“当然！很多！”

　　“比给老板的多吗？”

　　“是，是我准备的最用心最多的！”

　　十兵卫老爷子偷偷地给他竖了一个大大的拇指。

　　“哇~你什么时候来拜访我？”

　　“你方便的话，随时。”

　　未知子脸上重新洋溢起美丽的笑容，孩子气又优雅可爱。

　　或许未知子本人还没有察觉，但是她的情绪变化竟然现在还会和他相关，那或许，那或许说明……他的恋爱不是单相思，是他自己先放弃了。

　　蜂须贺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其实啊，我一回日本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你，但是我担心你会像把原守记成阿金一样也不记得我，所以我懦弱了，选择了退缩，事实上，昨晚我到了介绍所门口，但是又离开了，真的对不起，未知……大门医生，我回日本后第一个应该见的人该是你的。”

　　大门看着他的眼睛，感觉发生了什么，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感觉脸有些烫烫的，胸口也有奇怪的热度慢慢上来，感觉气氛好像突然就发生了变化，变得暖暖的，心脏跳得“咚咚咚”的。

　　她试图想讲些什么，比如怎么会忘记阿蜂之类的，他可是她真的拼命拯救的患者！是在左上腹部脏器全切手术后已经存活了23个月的坚强的患者！也是她能记得的医术并不优秀的医生！还是她总想起来想要一起吃的章鱼的人！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好像有些说不出口。

　　奇怪。

　　“要做的事，就要干脆地做啊，比如要大口地吃掉寿司！”

　　她口齿清楚地说完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就立马往嘴里塞了一个寿司，然后低下了头，都没多去感受食材的鲜美。

　　“是该如此，未知子老师。”

　　蜂须贺切实地发现自己变了，之前的自己或许还想不断诉说什么，脑子里塞满宏大的理想和未来，但是他现在只是想静静看着大门，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幸福地吃东西，他好像可以切实地关注当下，在非洲是关注眼前的患者，现在可以关注眼前的饭。

　　他也拿起寿司，轻轻品味，甜美的滋味和怦然心动的感受很配，让他觉得自己简直像微醺。

　　饭毕，蜂须贺先请求，“我来结账，可以麻烦你先在门口等我吗？”

　　未知子高高兴兴地抱起外套先出门了。

　　十兵卫老爷子终于开始唠叨，“蜂须贺医生，大门医生虽然没有说，但是你走后的一年半，她总是经常来吃寿司，虽然她没有说，可能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她每次来都要东张西望一下，好像在找什么人，今天她看到你，我想，她这一年半来，下意识在找的就是你吧？医生，加油啊。”

　　蜂须贺有点难为情，“我会的，会的，老板。”

　　他穿上薄大衣，踏出店门，看到正双手搓来搓去的未知子，在原地走来走去地转圈圈。

　　他温柔地邀请她一起走走，然后走到风景很好的河边，轻轻停住脚步，补上刚才在店里不好意思当着人说的话：“我很喜欢你，未知子，从遇见你开始，就慢慢开始喜欢你，然后，一直。”

　　未知子双手捧着脸，嘴巴张成“O”型。

　　这是高兴吗？还是不高兴吗？

　　“可以请你考虑考虑我，我是说，是否可以考虑将我视作一个能够交往的对象呢？然后，在今后、未来的某刻，和我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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