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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亲
“啪!”
一记鞭子狠狠地抽在被绑着的年轻人身上。
荆昭想要挣扎,无奈双手双脚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看着那鞭子既快且狠地抽下来。
只消片刻,衣襟化为了碎布,身躯上出现道道鲜红的血痕。
他身上好痛,定睛一看,在鞭打他的人身后还有一人——称得上剑眉星目,玉冠华服,正事不关己地坐在桌边喝茶。
等慢悠悠地喝完了一盏茶,那人起身,拔出了佩剑。
荆昭的瞳孔中映出一片雪亮的刀光……
“啊!——”荆昭吓得大叫。
送嫁队伍里,一名亲兵上前,隔着轿子询问,“世子妃……”
“我没事。”荆昭用喜服的袖子擦着头上的汗。
还好刚才的是梦,是梦而已。
一个噩梦。
但如果一着不慎,噩梦也有可能成真。
荆昭一把扯下碍事的盖头,才得以喘息。
他长了一双瑞风眼,因天生肤白,脸上略施了脂粉,满头青丝梳成发髻,戴了一只镶珠的金冠。
可身上的喜服却是女子样式。
半个月前,荆昭睁眼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崖底,周边围了几个暗卫打扮的人,其中一人大叫道:“太好了,他还有气!”
恍惚间,荆昭以为自己来了哪个古装片场。
这时,原主的记忆也涌入脑海。
原主从小父母双亡,被丞相府的仆人收养,长到十五岁就开始为丞相和其外甥做事。
先皇有旨,将前朝尚书之孙燕世勋指给镇南将军府世子为世子妃,待双方成年后择吉日完婚。
婚龄已到,婚期已定,而那位尚书之孙却决意逃婚。
丞相府的探子探知此事,将消息层层上报,当夜丞相府密室里烛火通明……
他们为了让自己听话,甚至强喂下了秘药,不按时服药的话就会死,死状看上去和心脏病无二。
荆昭拿起盖头,盯着上面的鸳鸯戏水图样。
真是讽刺啊,自己这个李代桃僵的细作,难道还能奢望和世子双宿双栖?
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这时,送嫁队伍停了下来,荆昭心中正惴惴不安,一敛衣袍,下轿一探究竟。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大街一下子寂然无声,谁都没料到,新嫁娘居然自己下轿,连盖头都不要了。
更有人叹“不愧是前朝礼部尚书之孙,连出嫁都和闺阁女儿不同”。
荆昭看到,队伍最前方那个同样身穿红衣的人,双手勒住了缰绳,调转马头,正朝这边看过来。
接亲的世子爷一脸英气,目若朗星,弱冠之年身高就已一米八,又是常年练武,骑在马上脊背挺的笔直。
荆昭扫视周围,从围观人群里认出了两个丞相府的探子。
于是话到嘴边变成了,“我觉得有些闷,想先下来透透气。”
两个探子听得目瞪口呆,头一次见忍不住想要透气的新娘!
身为细作的自我修养呢?
世子巍然不动的上半身极轻微地晃了下,只见他熟练地下马,走到荆昭面前,拿起他手上的红盖头,交给一旁的喜娘。
世子微笑道:“世子妃既然不喜欢盖,那就不要盖了吧!”
说罢,更是直接牵起荆昭的手往府里走。
喜娘急得追在后面喊,“世子、世子,拿上红缎!”
荆昭:???
好像有点不对劲。
据他所知,世子郭景年并非郭老将军的长子,在五子之中排行老三,最不受宠,早早打发去了兵营,一年也回不了将军府几次。
可以说这位世子的人生,有一大半都是在外边兵营里度过的。
要不是去年老将军的次子战死,四子五子又年幼,这世子之位也不会是郭景年来坐。
荆昭把原主关于任务的记忆过了又过,实在找不出世子如此温柔的原因。
等到拜完了天地,荆昭被带到喜房,那方鸳鸯戏水的盖头重新盖上了,至少从外表看不出新嫁娘竟是男儿身。
一开始他还能直起后背端坐着,可时间一长,不免开始犯困。
刚才拜了天地,那群宾客一下子全围了上来,争着要给新郎敬酒。
应该还要一会儿吧?
荆昭的眼皮开始打架。
不行了……好困……
怎么还不来……
荆昭一个机灵清醒过来,扯下盖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要不是怕蹭花了妆,真想给自己来一下。
你是男的,男的!
你为什么要盼着另一个男人的到来?
别忘了今晚可是洞房花……
洞房花烛!
不带这样的,冒着生命危险当细作,连身体都要付出去!
就在这时,喜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荆昭连连后退,在心里默念了一万遍“不是世子”。
可惜……
脚步声翩然而至,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拨开了珠帘,大红色的织金锦袍衬得世子格外挺拔,他显然喝了不少酒,脸上起了两团红晕。
他正眯起眼看着荆昭。
荆昭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纠结了好一会儿,把盖头一丢,磕磕绊绊道:“我、我去给你倒水。”
“不用。”
桌上根本没有水,只摆着一只细颈酒壶和两只酒杯。
合卺酒。
荆昭的心脏通通直跳,不经意和一双漆黑的眼睛对上,微醺的世子郭景年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和他咫尺相对。
他退一步,对方就进一步,直到他的后背撞上了床柱。
“你要做什么?”荆昭脱口而出。
郭景年听出声音里满是戒备,拧了拧眉心,带着酒气淡淡道:“你放心,只要你在这府里一天,我就一定会照顾好你。”
平生第一次被告白,荆昭犹如五雷轰顶。
还偏偏是个男的。
郭景年又把手伸了过来,荆昭避无可避,绷紧浑身的肌肉,却见五指展开,掌心躺着一块纯白无暇的玉佩。
他虽然不懂珠宝玉器,也看得出此玉价值不菲。
就这么送给自己了?
郭景年还怕他不收似的,硬是把玉一塞,自顾自地走到桌旁,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把自己的那杯喝了,然后去墙角的柜子里翻找铺盖。
见此情形,荆昭更搞不懂了,刚刚又是告白,又是送玉的,现在却要分床睡?
他瞄了瞄外间的坐塌,不长不宽,刚刚好能容纳下世子一米八的个头。
想来是专门为今晚准备的。
也好,这样正合自己的……
荆昭的胸口骤然一沉,回过神来,怀中已多了一条厚实的锦被。
始作俑者脱下外袍,随手挂上衣架,正背对着自己解腰带,还不忘道:“今夜不会有人来服侍,你自己早些歇息。”
言下之意,你可以走了。
荆昭被噎到了。
堂堂镇南将军府世子,翻脸比翻书还快。
原来刚刚人前的那些温柔都是装的,这位夫君对自己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不过是在圣旨的威压下,为了顺利完婚,迫不得已而为之。
这样也好,自己也不想和一个不喜欢的陌生人睡在一张床上。
荆昭走到外间,把被子一放,就开始解衣服。
待层层叠叠的嫁衣除下,他整个人身体一轻,当然那块昂贵的玉佩被他小心的塞在枕头下面。
怎么说也是件礼物,还是要收好的。
房里安静极了,只有蜡烛的烛芯偶尔“噼啪”爆一声。
新婚之夜,那精致的龙凤花烛成对的燃着,夫妻两人却一个睡在外间,一个睡在里间,也没有熄掉任何一支蜡烛。
荆昭翻了个身,看向那些跃动的烛火,睡意全无。
北襄太祖皇帝设东南西北“四镇将军”,到了今上这里,留下来的只有镇南将军府。
满朝勋贵,以其为先。
丞相忌惮手握兵权的镇南将军府,才会让他顶替别人嫁给世子,暗中监视,可丞相的背后站着的是皇帝。
这件事亦是皇帝的授意。
荆昭坐起来,转头盯着那道细密的珠帘。
不论自己以后如何选择,眼下还是得想办法先缓和与郭景年的关系。
要想缓和关系的话……
荆昭披上一件中衣,咬咬牙下了床,赤着脚踩在地砖上,一步一步挪到喜房中间,挑动珠帘的手顿在半空。
世子已经赶了一次人,他再过来,纯粹是自取其辱。
不然,就说晚上睡不着,想找人聊聊?
这样目的也太明显了。
他上辈子过得按部就班,和人拉近关系的唯一方式就是请客去大排档搓一顿。
一顿不够再来一顿。
“世子,我知道城外有家酒肆,那儿新来了一个做下酒菜的厨子,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喝两盅?”
保不齐郭景年的第一反应是找个府医来给他看看。
明明没喝酒,荆昭却一下子头疼起来,隔着珠帘,郭景年就仰躺在那张宽大的床上,手臂平放在两侧,好像是睡着了。
荆昭鼓起勇气,再次抬手。
正在这时,外边一道声音陡然炸起,“有刺客!”
刚才还躺在床上的人像一阵风似的落到荆昭身前,脸上不见半分醉意,雪亮的眼睛越过他凝视着门扉。
郭景年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今天是自己大婚的日子,手下的亲兵是不会在这种日子走进来的。
“你呆在这里别出去。”
匆匆丢下这话,他飞快的冲出了喜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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