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银羽山
清晨。
银羽山上。
木窗不知何时打开了,摇摇晃晃的,咯吱咯吱的响。
时故在床榻上缓缓睁开眼。
又是几夜未眠……
算了,起来走走吧。
她揉揉眼睛,披起一件素白的外袍,走出小屋。
这清晨的银羽山还是凉。
也是,初春呢,雪都未完全融化。
时故紧了紧外袍的系带,走到小院里。
树上倒挂着的一只白鸟,见了她,飞下来,迎着她过来了。
扇起一阵雾气。
时故假装嫌弃的抬手挥了挥。
“都说了,别一见我就往我肩膀上扑。”
白鸟已经站在了她的肩膀上,歪头眨眼睛。
假装听不懂。
时故捂嘴咳了一阵子,瞥眼看看自己肩膀上拿头蹭她脸的白鸟。
蹭的很欢。
时故很无奈。
她拢了拢自己未梳起的及腰黑发。
发尾一端已经过渡成了银色。
“罢了,你要扑就扑吧。”
时故踩着一双布鞋,咳着,往院子门口走去,拿开了撑着院子小木门的长木棍。
白鸟突然从她肩膀上飞了下来,悬停着,挡在了她面前。
“?”
时故看着她。
“作甚?”
白鸟站在院门上,伸出一边翅膀,指了指院子左边的小木亭。
木亭子里,放着她熬药的药钵。
时故回头看了看,又转回头,看着白鸟。
她也假装听不懂。
白鸟急了,飞起,拿头碰碰她毫无血色的唇,又拿嘴叼着她胸口的衣带,把她往小木亭方向拽。
白鸟力气还是蛮大的。
她拗不过,只能跟着白鸟挪到了小木亭旁。
它飞到地上一个空木框上,站定。
时故低头看着它,眼神依旧没什么波动。
白鸟又急了,它动动身子,把木框在地上晃得咯吱作响。
那是药草框。
时故沉默了半晌。
直到银羽山渐浓的雾气,在她发丝上凝出了一滴露珠。
滴在了她的手背上。
冰凉。
她才缓缓开口。
“不必再吃药了。”
她抬头看了看还没完全亮起的天边。
“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也差不多该走了。”
“不用浪费药了。”
白鸟瞬间耷拉下脑袋,翅膀一收,啪嗒一声,倒在地上。
刚刚好倒在她脚边。
“又装死?”
白鸟不动。
时故拿布鞋尖,轻轻踢踢它的屁股。
“起来。”
白鸟还是不动。
一人一鸟,就这么僵持着。
谁也没动。
直到山间不知道哪里传来的一声悠长的啼鸣。
白鸟先忍不住,动了翅膀,戳了戳草药筐,又迅速缩回去,继续装死。
时故:“……”
她淡淡地开口:“你知道上一个跟在我身边,还多管闲事的,是什么下场么?”
白鸟摇摇头。
它要把听不懂贯彻到底。
一人一鸟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白鸟眼睛悄悄眯开了一条缝,看着时故的布鞋动了,往屋子里面走。
一会儿,她换了身衣服出来了。
斗笠,面纱,依旧一身素白的衣裳。
只有发中系着一条黑色的发带。
她把手拢在袖子里,慢慢走过来。
“数三声。”
“三……”
白鸟刷的一下就窜起来了,以一个常人都看不清动作的速度抖干净身上的灰土,然后叼起草药筐,开心的往院门口飞。
甚至还有随手关门的好习惯。
然后。
门擦着时故的斗笠边关上了。
她还没出去呢。
“………………”
她一个丝滑的转身,掉头就往屋子里面走。
白鸟叼着框,开心的回头,结果就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伸着懒腰,朝着屋子里面走去。
它又看到了被自己关起来的院门。
“!”
它啪的一下踹开门,飞进去,叼起时故的衣摆,把她往院子外面拽。
时故一边被白鸟拖着往外走,一边又觉得好笑,无奈地数落着它。
“也就仗着你有一个佛系的主子,换成其他的有脾气的,哪会让你这么折腾……”
山脚下的集市,就建在天边亮起的鱼肚白旁。
初春的寒冷也抵不住村民们憋了一整个冬天的活力。
热热闹闹的,仿佛一个天上的盛会。
已经有很多赶集的村民,背着框子,在各个摊位前晃荡。
叫卖声,讲价声,清脆的讨论声。
花衣裳,布衣裳,绸缎衣裳。
高的,矮的,老妇人,小娃娃。
一幅最平常不过的画卷。
时故却站在集市入口,看了很久。
白鸟站在她的肩膀上,陪着看了一会儿,拿它的喙轻轻碰了碰她裸露在外的脖子。
时故回过神,呼了口气,往里走。
隐在斗笠纱下面的眸光暗了暗。
这样祥和的景象,多看几眼也好。
她停在一个草药摊位前。
卖草药的老爷爷手里正忙碌,头也不抬的招呼道:“姑娘公子尽管挑,有什么想要的告诉我就行!”
时故伸出细瘦但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几株药草。
“麻烦了,帮我把这两株白术和这把桂皮包起来。”
“好嘞姑娘。”
时故递了碎银子过去,拎了草药包,轻声道了一句:“多谢。”
老爷爷手里理着草药,抬头对着时故扬起一个笑容:“姑娘慢走!”
他看到了一顶竹斗笠,斗笠纱里隐着的眼眸,泛着清冷又疏离的光。
“姑娘,你……”
时故已经转身,把草药扔进背后背着的框子。
朝阳透过一座座房屋的空隙照了进来,撒在集市的摊位上。
老爷爷看到了时故在温柔阳光下闪着光的银色发尾。
“时姑娘?!”
老爷爷朝着时故的背影喊出声。
所有摊位上忙碌着的摊主,同时停下了动作。
他们看着老爷爷。
“时姑娘?!哪儿呢?!”
“就在这儿……姑娘呢?”
老爷爷刚刚抬手指出去,就发现时故已经不在原地了。
地上只有洒落的草药叶片与细碎的朝阳。
老爷爷急了,手都来不及擦,就跑出了摊位:“时姑娘刚刚确实在这儿!她还买了我的药草!”
也许老爷爷平常就是一个很守信用的人,大家也都愿意相信他,于是就都呼喊了起来。
“时姑娘!”
“时姑娘你在哪!”
时故转身后,其实就一直站在原地没动。
在老爷爷惊呼出声的一瞬间,白鸟已经催动法力,给她罩了隐身术。
时故慢慢摘下斗笠和面纱,把它们丢进了背篓。
唉。
这如何是好。
只购置了两味药。
白鸟用喙戳戳时故的脸。
时故:“?”
它伸翅膀指指最边上一个摊位。
时故低头撇了一眼自己无意识在发抖的手指,又看看那个有她需要的药材的摊位。
“有药材我也不买了。”
“都怪你,我都不知道怎么被认出来的。”
白鸟愣了一瞬,有点无奈地用翅膀撩起她的发尾。
时故看看她那截已经变成银色的发梢,又抬眼看看白鸟。
白鸟面无表情的脸上写满了冤枉——您自己是怎么被认出来的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时故终于被逗乐了,噗呲一声。
“好了好了,我的错,我忘记我的头发了。”
她摸摸自己的衣袖。
只带了发带啊,那要怎么把银发藏起来呢……
那边的村民们一直在呼喊着时故的名字,眼看是没用了,便有人带头朝着时故消失的方向跪了下来。
然后一片村民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时姑娘!求求您现身吧!”
“时姑娘!”
时故已经有点虚得站不住了,低低喘着气,捏紧了自己颤抖的手指。
白鸟见状,叼走了她背在背上的框,并眼神询问现在该怎么办。
时故低垂着眼,半晌,又掀起了眼帘,看着跪倒在地,鸦雀无声的村民们。
阳光照着她苍白的脸,为她披上了一层暖意。
可手指尖还是冰凉。
她最终叹了口气。
“走吧。”
白鸟点点头,拍着翅膀带着框飞起来。
时故刚刚转身,就见面前伸过来一只秀气的手。
手里是一支乌黑的桃木素发簪。
临近的一个村民抬头,疑惑道:“江小姐?您……在和谁说话?”
莫不是……
时故定定地盯着面前这支发簪,然后缓慢抬眼。
“你能看见我?”
面前一身黄衣绒裙、比时故矮了足足一个头的少女歪了歪脖子。
“可以啊,但是,为什么他们看不见你呢?”
时故细眉轻皱。
怎么回事?
江澜又歪歪头,看向时故肩膀上的白鸟。
“姐姐怎么还养了一只这样的鸟呀,通身雪白,羽尖却泛着银光,好生有趣。”
说着,她就欲伸手来逗逗白鸟。
白鸟眼神瞬间警惕,张开银羽,拦在时故面前。
江澜吓得后退了一步,腰上挂着的小铃铛被晃得叮叮咚咚响。
旁边被村民一并摁倒在地跪拜的侍卫,悄悄拉了拉江澜毛绒绒的裙角。
“江小姐?您怎么了江小姐?”
江澜站定,呼了口气。
“我没事。”
时故抬起手,挡住了白鸟的眼睛:“好了,收。”
“向这位小姐道歉。”
时故温声命令道。
白鸟收回翅膀,头朝着江澜低了下去。
江澜圆圆的杏眼瞬间睁大。
“它好可爱啊!”
村民们听到江澜形容银羽白鸟的时候,都激动的语无伦次了,只知道反复喊着。
“时姑娘!”
“时姑娘……”
江澜如愿摸了摸白鸟的尾羽,喜滋滋地笑了,又看看依旧跪在地上的村民们。
“姐姐,他们这是……”
时故闭了闭眼,在心中叹了口气。
然后解除了隐身。
于是村民们都看见了一身白衣,清瘦,却依然站得笔直的时故。
“时姑娘!!!”
村民们激动地站起来,蜂拥而上。
时故手指一动。
一道银色的飘带飞出,柔柔地挡住了冲势太猛,即将摔倒的村民们。
时故转过来,面对着村民们。
弯腰,拱手,行了个礼。
银色的发尾从腰后滑落至胸口,缠绕在了她皙白的手指上。
村民们一下子都安静了,有人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还有人已经小声落下了泪珠。
时故抬眼,深深地看了一眼村民们,转过身。
江澜还在她后面,手里拿着那只桃木发簪,看着她。
“姐姐?”
时故把她手里的簪子接了过来,手指抚了抚,在发簪上落下了一个平安符。
簪子上瞬间布满了细细密密的银纹。
她又把簪子举起,轻柔地插在了江澜的发髻边缘,然后伸手拢了拢江澜已经松垮的斗篷。
“多谢姑娘。”
“只是想来,以后也不必隐藏了。”
时故说完,往前走了几步,就消失在了众人视线里。
只有一道虚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诸君皆安,便是吾之所愿。”
银羽山腰。
羊肠小道上。
时故静静地走着。
白鸟叼着药草框,也静静地跟在她后面飞着。
一人一鸟走了许久。
时故突然停下了脚步。
一边飞一边发着呆的白鸟,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她的背。
时故转过身。
“发什么呆呢?”
白鸟一边慢慢绕着她飞,一边低声地呜咽着。
时故闭了眼,待白鸟飞过她面前一瞬,精准伸手,一把擒住它的脖子。
“哭丧呢?”
“我还没死。”
白鸟瘫在时故瘦白的手心里,也不反抗,继续呜呜呜地叫唤。
时故:“风雀,不说话,我可就把这个能力收回来了。”
风雀:“……”
风雀:“对不起,我怕您嫌属下烦。”
时故放开它,转身,继续往前踱。
“我何时嫌过你烦?”
风雀:“这倒没有,只是感觉您偶尔看属下的眼神像看傻子。”
时故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挥手招出面纱,又重新戴上。
她随手在路边被雪压弯的树梢上,折了一枝花苞已经凋谢了的黄梅,摸了摸。
枝头花苞重新绽了开来,吐出浓郁的芳香。
“你知道就好。”
风雀:“………………”
一人一鸟就又这么走了一阵子。
走得她衣摆上都凝出了晨露。
风雀默默在她旁边飞了一会儿,观察了一下她的身体状态,又实在是忍不住了。
“山……您为何不直接开阵门回去呢?”
时故淡淡地扫了它一眼。
然后把它禁言了。
“你好烦。”
风雀:“?”
它张张喙,发现声带被封住了,只好又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飞。
还没飞出几步,又一头撞上了时故的背。
“?”
这次它学乖了,立马飞离时故的手臂范围内。
时故站在原地没动。
风雀立马警惕起来,绕回到她身后护着。
时故懒懒掀了眼皮,撂下一句:“你现在才反应过来,真遇到危险,我还得保护你。”
风雀白羽下覆着的皮肤瞬间爆红。
她定了一会儿,转过身,伸手轻轻拨开挡在她面前的风雀。
“江小姐,为何跟着我?”
插入书签
【未完,何时待续,看今天英语一什么时候学完】
时故:大限将至的清冷嘴毒山神
江澜:古灵精怪的世家穿越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