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手遮天

　　沈昭昭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鼻尖萦绕着陌生的草药气息。雕花拔步床的纱帘被夜风掀起，露出窗外摇曳的芭蕉叶，雨珠正顺着青瓦滴落。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锦被上的并蒂莲纹，忽然触到粗糙的布料——这具身体的主人竟穿着粗布中衣。

　　「小姐，您醒了？」梳着双螺髻的丫鬟端着药碗进来，青瓷碗沿还凝着水珠。沈昭昭正要答话，太阳穴突然突突跳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这具身体的主人是户部侍郎沈廷之的庶出三小姐，生母早逝后被赶到芙蕖院，今日在后院假山失足落水。沈昭昭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发现自己的指甲盖泛着不健康的青紫色——典型的长期营养不良。

　　「绿枝，这是哪里？」她试探着开口，声音沙哑得让自己吃惊。

　　丫鬟吓得药碗差点摔在地上：「小姐莫不是烧糊涂了？这是芙蕖院啊。」绿枝的声音带着哭腔，鬓边的绢花随着颤抖的肩头微微晃动。沈昭昭注意到她手腕上的冻疮，指甲缝里还残留着药渍。

　　沈昭昭低头，看见自己手腕内侧浮现出淡金色的藤蔓纹路，随着呼吸明灭不定。她突然想起急诊室里的HIS系统，难道穿越还附赠金手指？

　　「绿枝，你过来。」她强装镇定地招手，「我给你把把脉。」

　　丫鬟战战兢兢地伸出手腕，沈昭昭刚触到脉象，脑海中竟自动浮现出诊断结果：气血两虚证，治宜益气补血。推荐方剂：归脾汤，黄芪要蜜炙，木香后下。

　　沈昭昭心中狂喜，这可比她当年考执业医师资格证时的题库还详细！她扫了眼案头的《千金方》，发现书脊处夹着半张泛黄的药方，字迹潦草得像是孩童涂鸦。

　　「去厨房抓这几味药。」她飞快写下药方，「黄芪要蜜炙，木香后下。」

　　绿枝接过药方时，手指微微发抖：「小姐何时懂医术了？」她的目光落在沈昭昭腕间的藤蔓纹路上，「这是...」

　　沈昭昭正要解释，院外突然传来喧哗。几个婆子抬着软轿冲进院子，为首的赵嬷嬷尖着嗓子喊：「三小姐快随老奴去正院，夫人旧疾复发，大少爷请了城里的王太医都束手无策！」

　　沈昭昭跟着赵嬷嬷往外走，经过月洞门时，被门楣上的蜘蛛网拂了一脸。她这才发现芙蕖院的陈设异常简陋，廊柱上的红漆剥落大半，檐角铜铃早被摘走换成了麻绳。

　　穿过垂花门时，她瞥见廊下站着个玄色锦袍的青年，正倚着朱漆廊柱把玩着玉扳指。四目相对的瞬间，沈昭昭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

　　那青年生得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如刀削，下颌线条利落得像是能割破绸缎。他的眼神却带着三分慵懒七分凉薄，仿佛这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这是大公子的同窗，定北侯世子楚怀瑾。」赵嬷嬷压低声音，「姑娘快些走，莫要冲撞贵人。」

　　沈昭昭注意到楚怀瑾腰间玉佩上系着的流苏，是少见的鸦青色，与他袖口若隐若现的暗纹相得益彰。她收回目光时，发现对方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手腕。

　　正院东厢房里，沈二夫人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胸口剧烈起伏。床边跪着太医和几位姨娘，药香中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回大少爷，夫人这是心气虚脱之症，老朽实在无能为力......」王太医收拾药箱的手都在发抖。

　　沈昭昭上前两步，突然被大嫂李氏拦住：「三妹妹莫要添乱，夫人的病岂是你能治的？」她的指尖掐着沈昭昭的衣袖，金镶玉护甲几乎要刺破布料。

　　沈昭昭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底的慌乱。她闻到自己袖中传来若有若无的艾草味，这才想起原主生前常佩戴的香囊。指尖忽然泛起温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流动。

　　「取银针来！」她掀开被子，「膻中、内关、神门穴，快！」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沈家长子沈明远最先反应过来：「还不快按三妹说的做！」

　　沈昭昭捏起银针的瞬间，现代急救知识如泉水般涌出。她精准刺入穴位，配合胸外按压，渐渐看到沈二夫人的面色由青转红。

　　「这...这是西域奇药？」王太医凑过来，拿起她从袖中取出的药瓶左看右看，「气味倒是与胡商带来的紫雪丹有些相似。」

　　沈昭昭含糊点头，继续给沈二夫人施针。当最后一根银针扎入百会穴时，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畔轰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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