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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落的铅笔盒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
还没记事之前,算命先生算出她五行缺木。
木末是树枝的顶端,妈妈说,要飞上枝头才能变凤凰。因她出生那年恰逢龙年,算命先生说,龙不能离开水,末上还需再添三点水。
李木沫的人生轨迹就这样被确定了。
那是李木沫三岁时的夏天,午睡刚醒,院里的树在风中沙沙作响,教室里吵吵闹闹,老师正在极力维护秩序。木沫扭过头和后面的小朋友手舞足蹈地讲着些什么,不小心把后桌的笔盒撞掉了,就在她弯腰捡起笔盒起身的刹那,侧脸突然触碰到一个凉凉软软的东西。抬起头,看到同桌的嘴唇。
三岁的她不懂得什么叫初吻,也不懂得什么叫爱情。只觉得周围嘈杂的声音都听不到了,身体里砰、砰、砰地跳动,像夏日的惊雷。
王宇耀,一个点燃她暗恋火花的男孩。由于开端是一个铅笔盒,姑且叫他笔盒男孩。
笔盒男孩直愣愣地看着她,李木沫把滚烫的脸埋进臂弯。他的注意力很快被电视机里播放的奥特曼吸引走了。她继续埋头不动。
如果,亲她的笔盒男孩是奥特曼就好了。
李木沫的脸更烫了。
关于幼儿园的记忆很模糊。李木沫只记得自己总是最晚走的一个。院长说,再等等,爸爸妈妈就会来接你了。
……再等等。
李木沫的人生是很多个“再等等”组成的。
习惯等待,习惯被遗忘,也习惯一个人。
自诩为教育大师的爸爸一直坚信,人格与习惯的养成来源于童年。李木沫被转学到了一个寄宿制幼儿园,因为这家幼儿园可以直升的小学,是她所在片区里最好的小学。
爸爸对李木沫讲,明天你会换一个幼儿园。李木沫甚至没有机会和她的朋友们说再见。
李木沫对笔盒男孩的感情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寄宿制幼儿园的生活很难熬,李木沫常常半夜梦见自己找厕所,怎么也找不到,醒来发现床褥湿漉漉的。她不敢和老师讲,更怕大家嘲笑。
周末回家时,她决定反抗。她首先宣布自己不再去幼儿园。宣布无效。爸妈甚至没时间听她讲完话就匆匆出门。公交车上,她从车尾滚到车头,一路哀嚎,哭得撕心裂肺,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姥爷一脸严肃地对木沫妈妈说,他再也不要送李木沫上学了。
但她还是被送去了,连着尿床好多天,晚上哭着入睡,白天站着发呆。但是就在她刚刚对这种生活感到麻木时,生活又改变了。
爸爸四处借钱,在全市最好的小学附近买了一套40平不到的房子,举家搬迁到市中心。
六岁的李木沫很苦恼。
因为她是在学期过半时才转学到这个学校的。
入学手续办晚了,她错过了一年级招生,只能等下一年入学。爸爸没有和她商量,直接办理了转学二年级的手续。曾经,李木沫以为,只有天才儿童才能跳级,但事实上,平平无奇的她也可以。
入学第一次考试,她考了51分,倒数第二名。
她听到老师对爸爸讲,还是回到一年级打好基础再来。爸爸记下了,回去就打了她。
“别人都能学会,你为什么不能?”
她想,别人能按时接送孩子,你为什么不能?
妈妈阻拦,“倒数第二,又不是倒数第一。”
她想,你们才是倒数第一的家长。
她不敢在上课的时候举手,“报告老师,我想上厕所”。所以她每天临出门前上一次厕所,憋到放学回家,再上第二次。
习惯忍耐,习惯沉默,习惯为别人的错误买单。
后来她看到麦兜妈妈教麦兜,“我要上厕所”,“我要上厕所”,心想,如果早一点看到就好了。
李木沫的爸爸,作为一名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始终秉持“孩子不打不成器”的教育理念。单从成绩上看,他也许是对的。李木沫的成绩很快追上了大家的脚步,成为中游大军的一员。
渐渐地,李木沫好像明白了为什么爸爸坚持把自己转学到这所学校。这所学校的课余活动很丰富,春游、夏令营、秋游、冬令营,还有每月一次去市剧院看电影……
这一切都离不开班级的统一出行,由于担心学生走散,老师要求男女一组,手拉手过马路。
她的牵手搭子,根据身高排序,通常来说是一个固定的人,一个戴着眼镜,很严肃的小男生,徐若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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