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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姜柏云记得,那是一个挺冷的雪天,他回到他和陈思的别墅时,地上的雪已经淹没了他的脚背。
阿姨给他递来毛巾,他往里望,陈思窝在沙发里,盖在腿上的毛毯是前年他去法国出差时买的,摸起来很暖和。
他坐到餐桌前沉默地进食,只要偏一偏头,就能看到陈思线条柔和的侧脸。
但他始终专注地看着眼前的食物,好像此时此刻没有比吃掉它们更重要的事。
这当然不可能。
父亲已经同意他和尤佳的婚事,下月十九是个很不错的日子,他们准备先订婚,正式结婚大概要等到明年,但这已经够了。
这已经够了。
按照他们的约定,他该放他自由了。
自由,自由……姜柏云仔细咀嚼这个对陈思来说也许意义非凡的词。
离开他就是他的自由?
口腔里弥漫的铁锈味和些微痛感让姜柏云回过神:餐盘里已经没有食物了。
他沉默地离开座位,坐到沙发的一侧,摆在腿边的手能感受到毛毯细软的触感。
无声的电影按部就班奔向既定的结局:美丽的女主角迎来凄美的死亡,那是一片洁白的雪地,衬着原本温热的血液也仿佛有了冰冷的色彩。
电影结束了。
他转过头去看坐在旁边的人。
陈思依旧注视着滚动鸣谢名单的屏幕,乌黑的眼瞳深沉而美丽,却不肯将目光分给他一丝一毫。
姜柏云本来应该已经习惯了陈思对他的冷漠,但现在,这份冷漠显得有些碍眼。
是的,他不爱我。姜柏云想:他一直不爱我,现在也已经不需要爱我了。
曾经,姜柏云为此恼怒过许多次,但这一次,他觉得他已经不必为此生气了。
他马上就要和他爱的人结婚了。
他,也已经不需要陈思了。
于是他掰过那张柔和的脸庞,直视那双仿佛不会再有波澜的眼眸,露出坦然的微笑,说:“……”
你自由了。
“你骗我。”那张死寂的脸终于沾染上一些愤怒的色彩。
说实话,姜柏云甚至有些怀念:这样鲜活的表情,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面前了。
“你骗我。”那个人冷冷地重复了一遍,鲜活的情绪消退,于是,取代它装点这张美丽脸庞的,是艳红的血。
那本该安分流淌在血管里的艳红液体,脱离了原本的轨迹,于是事情变得一团糟。
姜柏云看着飞溅的血珠落在陈思端庄冷静的脸庞,那是他生命流逝的信号,他应当恐惧,但那份可怖的美丽却让姜柏云无法移开视线。
即使他的手从腕部掉落,断开的双腿再也无法支撑他站立,他也无法不去注视他。
直到头颅从脖颈掉落,视线一片黑暗。
——
“……”
姜柏云又一次从梦中惊醒。
黑夜尚未结束,时针还没走完一圈的五分之一。
睡意已然消散,他仍回味着梦境的余韵。
在雪夜杀死他的人,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时间也会后退。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姜柏云也很难相信,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会发生在他身上。
但命运确实眷顾于他。
且只钟情于他一人。
如果陈思也同他一样得此眷顾……想到这儿,姜柏云低低笑了一声。
现在也很好。
他已经做好准备,而对手仍然一无所知。
这种感觉很不错。
——
如东县,鱼峰镇,嘉木村。
十七岁的陈思莫名在凌晨醒来。
他看了看闹钟,还没到四点。
身材颀长的少年卷着被子翻了个身,闭着眼酝酿睡意。
“咔哒”,这是钥匙扭动的声音,紧接着,禁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有人轻手轻脚地摸进来,朝着床尾走去——那里放着陈思已经收拾好的书包,明天他就该背着它去外地上学了。
床上的少年平缓着呼吸,安静平和的睡颜让偷摸进来的人不由暗笑了一下。
潜入者从衣兜里掏出被报纸层层包裹的一沓,拉开书包的拉链,刚把东西放进去,就听见黑暗里幽幽的一声:
“你哪儿来的钱?”
回头,正对上少年冷然的目光,于是只能强端着长辈的架子,色厉内荏地反驳:“嘿——怎么跟舅舅说话呢?”
陈思嗤笑一声,反问道:“你这两天上哪儿鬼混去了?”
“大人的事儿小孩少管,咳……”自称“舅舅”的男人一阵心虚,脑子一转就想出一套说辞来应付:
“这不你考上大学了吗,舅舅去镇上打了个短工,搞了点钱,你拿着,去学校了要好好照顾自己,老爷子这儿你放心,还有我在……”
“我去镇上找过你。”陈思的眼神愈发冰冷:“邵平辉,你又跑哪个赌窝里鬼混了?”
“没、没赌啊……”邵平辉干咽着口水,声音紧张到有些变调:“就你平浩叔,你知道的,他就喊我去玩了几把牌,不算钱的那种,现在查得严,谁还敢来赌啊……”
陈思不说话,把书包里被塞进去的东西拿出来,报纸拆开,里面是一小沓粉红色钞票,大概二十来张。
“钱哪儿来的?”
“我、我挣的……”眼看着陈思眼神一厉,邵平辉赶忙改口:“我赢的、是我赢的!”
看着陈思仍是不说话、只看着他,邵平辉硬着头皮、试图狡辩:“这不也算是我挣的嘛。这两天运气好,一下进了好多呢?”
“跟谁一块玩的?”
“你、你不认识的。”邵平辉低着头,不敢看陈思的脸色,他可不敢说实话。
外甥考上了好学校,那边把他叫过去给了一笔钱,说是交学费用。
回来的路上正好遇见以前的朋友,想着学费是有了、生活费还没着落,就跟着一块玩了几把。
谁晓得运气那么差,等回过神来就剩这么点了……
“乐乐,是平辉回来了?”苍老的声音从隔壁传过来,打破了两人的对峙。
“没事,爷爷你继续睡,我来收拾他。”陈思提高了声音,方便耳朵不太好使的老人能听清楚自己的话。
“你也睡,明天还要上学呢。别管他了,让他去赌,明天我就打电话喊警察给他逮起来。”
陈思看了眼邵平辉,见这人不说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死样子,心里一阵腻味:“钱你拿走吧。”
邵平辉摆摆手:“欸,舅舅说给你的,你就拿着,搁我这儿两天又被搞没了。”
你还知道啊……陈思厌烦地看了眼这人,最后还是留下了这笔钱,放邵平辉走了。
第二天早上,他紧赶紧地在上车之前,把这笔钱交待给爷爷,让他没事自己吃点好的,臭赌鬼来要钱绝对不能给。
“放心吧乐乐,我早把他赶出家门了,谁管他去死,给他个睡觉的地方就不错了。”邵老爷子拍拍外孙的手背,叮嘱道:
“倒是你,在外面学成了就别回来了,没事给我打个电话,让我知道你过得还行就可以了。爷爷我估计就这两年了,穷光蛋一个,也没啥东西能给你的。要是回头那个烂玩意儿打电话给你,不管他说啥,你都别信,就是说我去了让你回来,你也别回来。谁知道他在外面到底欠了多少赌债……”
老人趁着发车的间隙,把这些天已经说秃噜皮了的话又念叨了一遍。
陈思只听着,也不反驳,心里却盘算着:得想办法再攒点钱,回头在校外租间房子把爷爷接过去一起住。还有闲钱的话就带爷爷去医院看看,他这两年身体是不如以前硬朗了……
在汽笛的长鸣声中,怀着对未来的种种规划,陈思坐上前往潞海市的火车,离开了生活了十几年的小县城。
这时候的他还不知道,在那座繁华喧闹的城市,已经有人等了他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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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觉得又香又痛的设定,结果只能自己整点出来吃吃

产粮好费劲,啥时候我才能吃上现成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