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刃密钥

　　便利店的白炽灯管发出细微电流声，林听夏将最后一份关东煮放进冷藏柜。玻璃门映出她眼下淡淡的青灰，像室外那抹不开的夜色。海城大学东门的这家7-11便利店，此刻正被春末的夜雾裹挟，像艘漂浮在灰色海洋里的玻璃船。
　　她习惯性地摸了摸白衬衫第二颗纽扣，那里绣着朵极小的铃兰——母亲生前最爱的花。针脚有些开绽，是上周值夜班时被货架勾破导致的。想起助学贷款还有三个月到期，林听夏又往保温柜里添了几个饭团。
　　自动门"叮咚"响起时，她正在清点收银机里的零钱。潮湿的夜风卷着消毒水与铁锈味扑面而来，穿黑色连帽卫衣的男生踉跄着撞在货架上，货架上的薯片袋簌簌作响。
　　"需要帮忙吗？"林听夏放下点钞夹。灯光落在那人苍白的下颌，她突然认出这是美院那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沈知聿。论坛里说他上周刚把系主任的奥迪R8刮出三道划痕，只因对方批评他的毕业创作"毫无灵魂"。
　　男生没说话，左手死死按着右臂。指缝间渗出的暗红在米色地砖上洇开，像宣纸上晕染的朱砂。林听夏瞥见他卫衣下摆的破口，边缘焦黑，像是被什么灼烧过。
　　"医药箱在员工休息室。"她掀开柜台挡板，"伤口需要清创。"
　　沈知聿终于抬头。他的睫毛意外地长，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却遮不住瞳孔里跳动的戾气。"多管闲事。"声音沙哑得像是吞了碎玻璃。
　　林听夏已经拎着医药箱出来。消毒酒精的味道在两人之间漫开时，她看见男生后颈的皮肤突然绷紧——那里有道旧疤，形状像只折断的蝴蝶翅膀。
　　"生物系大三，辅修急救护理。"她剪开浸血的袖管，露出狰狞的烧伤，"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去拆了化学院的实验室，还是跟电焊机打了一架？"
　　沈知聿的冷笑卡在喉咙里。女孩的手指带着凉意，按压止血时却稳得可怕。他注意到她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旁绣着朵极小的铃兰，线头有些开绽，显然是自己缝制的。
　　"画室。"他忽然开口，"丙烯颜料罐爆炸。"
　　玻璃门外传来跑车轰鸣声，三辆改装过的保时捷911漂移着刹在便利店前。为首的红发女生踹开门："沈大少爷又在装死？赌约可是说好谁先画出《星空》临摹就..."
　　声音戛然而止。众人看见沈知聿赤着上半身坐在收银台旁，冷白皮肤上蜿蜒着数道陈年旧伤。而那个总在图书馆啃三明治的穷学生，正用纱布将他缠成半个木乃伊。
　　林听夏打好最后一个结，从围裙口袋掏出便签本："每日换药，忌烟酒辛辣。诊费承惠68元，现金还是扫码？"
　　沈知聿盯着她制服胸牌看了五秒，"林听夏。"他念这三个字时像在咀嚼某种酸涩浆果，"明天开始，每晚十点到画室给我换药。"
　　"校医院挂号费五块。"林听夏撕下收据，"私人护理时薪八十，预付一周。"
　　在跑车党们倒吸冷气的声音中，沈知聿突然笑起来。他摘下颈间的银链拍在柜台，链坠是枚造型古怪的钥匙。"这个抵押金。"起身时他掠过女孩耳侧，"你衬衫上有丙烯颜料，第13排货架第三层有去渍笔。"
　　玻璃门再次合拢时，林听夏摸向背后。指尖蹭到抹尚未干透的群青——正是沈知聿卫衣袖口沾染的颜色。她望向监控屏幕，男生离去的背影在夜雾中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化作一缕青烟。
　　冰柜发出规律的嗡鸣，林听夏突然想起今早在实验室的发现。那盒标注着"1998.6.17"的帝王蝶标本，翅脉间卡着半片钥匙齿，与沈知聿的链坠形状完美契合。
　　她摸出手机，翻到早上拍下的标本照片。放大后，翅膜上的纹路竟与沈知聿后颈的疤痕惊人相似。更诡异的是，当她将照片调成负片时，那些纹路组成了"SY-0629"的字样。
　　便利店的白炽灯突然闪烁，林听夏听见货架深处传来细微的振翅声。她循声望去，第13排货架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泛着幽蓝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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