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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写在故事前的故事
我对父亲母亲的记忆并不多。
虽然我两岁之前是跟在父母的身边,但是至今为止我的记忆里从未出现一张他们清晰的面孔,多是和儿时的想象混在一起的混乱记忆。
我从小跟着叔父辛克莱男爵生活,叔父比我父亲小三岁,在我的童年里叔父扮演的是父亲的角色,他是【克纳克尔】公国众多旧贵族中最普通的一员,世袭着一个男爵的爵位。
在我所生活的世界,欧亚大洲是北半球最大的大洲,自古以来被分为西大陆,中洲,东大陆三大文明板块,而【克纳克尔】就是西大陆中极为重要的一个国家,在历史中率先开启工业革命,曾一度被誉为这个世界的“日不落帝国”。
我们辛克莱家族在【克纳克尔】的东南有一块封地,但是在公元1680年帝国改制之后,封地里的农民和商人就不会给辛克莱家族交税金了,于是辛克莱家族的资产除了几十英亩的田地,一块能够看到大海的山坡,以及山坡上的一幢漂亮的红房子就一无所有。
1782年,我们【克纳克尔】最繁华的港口城市圣卡洛斯发生了一场天灾般的大爆炸,整个城市在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这是18世纪,乃至现代人类历史中最为可怕的城市灾难。
这场骇人的灾难不仅给当时的【克纳克尔】带去宛若灭顶之灾的打击,还蝴蝶效应般给全世界带去了或大或小的影响。
最著名的一个效应莫过于因为当年【路德维希】帝国的皇太子死在圣卡洛斯港,最终引爆了岌岌可危的国际关系,开启了一场持续了四年的大战,三大洲数十个大国小国都被卷入其中。
最后在北方大国【兰德东尼】的冻原上,协约国与同盟国投入上百万士兵进行了一场残酷的决战,冰冷彻骨的寒冬成为压垮同盟国的最后一根稻草,【路德维希】终于在三月底递交了投降书。
而与这个后来被称为世界第一次大战的大事相对应的,就是我的父母在这场爆炸中丧生的小事。
圣卡洛斯港曾是我们国家最重要的贸易城市,当时城市总人口在110万-120万之间,小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个数字的意义。我只知道因为这个数字,我失去父母这件事就成为了一件并不稀奇的事情,没有人会奇怪我没有父母,也没有人会关心我的父母生前是做什么的,是否有所作为。
我的孩童时代过得算得上幸福,我的叔父艾希礼·辛克莱男爵正值壮年,且和叔母结婚多年没有生育,因此把我当作唯一的亲生子培养。11岁之前我和封地里的乡绅家孩童一起去费里克郡的一个教会小学读启蒙课。
在十岁之前,其他乡绅家的孩子在人前向我行礼后就躲在父母身后,但在私底下则会悄悄询问为什么我的姓氏不是辛克莱而是珀西瓦尔,以及为什么我的头发并非艾希礼叔叔那样的褐色鬈发,而是突兀的红发。
叔父和叔母一直在家中努力表现出这些问题是最无聊不过的小事,并且教导我在外不要搭理这些无意义的提问。
但是我还是告诉玩伴,我的父亲曾经写信对叔父说过他想让我与母亲姓,因为珀西瓦尔是北极圈内小国【哈因格尔】一个少数民族的姓氏,并且读起来也很有意思,至于我的头发则是遗传了我的母亲,听说她的头发比我的还要红,在白茫茫的雪原上就像引人注目的篝火。
费里克郡从不会下雪,但每次我说出这一切的时候我的眼前都会出现白茫茫的雪原,凌冽的寒风裹挟着鹅毛大雪,我的父亲母亲坐在北方狼犬拉的雪橇上奔向雪原深处,大雪抹消了一切颜色,除了母亲如火般的长发。
【哈因格尔】,听说在北方大国【兰德东尼】的北方,大西洋沿岸的费里克郡大概是世界上离它最远的地方了。
我违背叔父的叮嘱对小伙伴们添油加醋的描述,大概也是出于我想要尽可能接近比风雪还要遥远的父母这种幼稚的想法。
我很少听到叔父提起我的父亲,花月节时一些表亲长辈会来做客,其中喋喋不休的堂叔母会说一些我父亲的陈年旧事,我会假装不经意地坐在客厅的一角一边翻看着画集一边竖起耳朵偷听。
我父亲亚当·辛克莱在12岁时去了【克纳克尔】公国首都亚历山大的一个中学读大学预科,祖父原先想让他成为一个律师,在这个后工业革命时代,一个有爵位的律师将会拥有十分体面的人生。
但是远离家庭的亚当尝到了不受拘束的滋味,他偷偷更换了专业,转去攻读生物学的预科。生物学,恕我直言,就算在20世纪的现在,就业前景也十分有限。但是亚当却在这个没什么前途和钱途的专业上展现出极强的天赋,他14岁就进入了亚历山大皇家科学院。
西元1767年亚历山大出了一个名留青史的人物,那就是提出进化论的查尔斯·达尔文爵士,他早年跟随贸易船队在欧亚大洲,梅姆米洲和大西洋对面的安菲雅洲(也就是后来文明管理局的人口中的非洲和美洲)进行科学考察,得出了生物是受环境影响,经过不断地自然淘汰,最终进化成不同种族的研究结论。
他在市政大厅前发表人是猴子变的暴言时被记者抓拍,留下的一张经典照片成为了现在中学教材的封面。
而实际上,在抓拍的现场,臭鸡蛋和鞋子乱飞在暴怒的人群上空,那时站在达尔文身后被鞋子砸中鼻子的学生兼助手就是17岁的亚当,可惜没有人拍下来。
可见我的父亲的学术生涯起点是多么高,他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成为了建设新一代生物学的中流砥柱,在20岁出头的年纪就获得了极高的荣誉和成就,他痴迷生物学,精通地质学和气象学,是那个时代十分杰出的科学探索青年力量。
18世纪开始,世界各国都开始了工业革命时期的第一次科学“军备竞赛”,为了不落后于同西大陆的【罗昂】,【路德维希】和东大陆的【弗云】这几个科学大国,【克纳克尔】在学术探索上砸下大笔的金钱和人力,作为专业翘楚的亚当也自然成为其中的先锋。
22岁那年,亚当坐着前往梅姆米洲的军舰开启了皇家授意的科学考察,22岁到30岁这中间九年是亚当人生中最精彩的岁月,从他寄回来的明信片和信件上显示,他去过梅姆米洲的撒哈拉沙漠深处,去过大西洋西南深处的群岛,去过安菲雅洲的原始雨林,甚至还去了东方【弗云】国的瀛洲岛和东十三港口。
当然家里人并不知道他在研究什么,但是鲜少回家的亚当成为了整个费里克郡乃至安德堡省的风云人物,固执传统的祖父也早已原谅自己的长子,亚当在寄回一些稀奇古怪的特产和工艺品时也会寄回一些薪水补贴家里。
1775年是特别的一年,我的祖父因为心脏病去世,一个月后亚当的恩师达尔文在安菲亚洲科考时不幸被野生的猴子咬了一口,因为伤口感染而殉职了。这一年常年漂泊的亚当回到家中为祖父的墓碑献上一束白雏菊,留下一封放弃爵位的信又一次离开了辛克莱家族,这是我叔父最后一次见父亲。
第二年叔父接到信,父亲说这一年他遇到了母亲,俩人在去一趟比较重要和秘密的科考任务途中,如果能够活着回来,他会将婚礼上的橄榄叶寄回一片给他,如果不能回来,科学院会将他的不值钱的勋章和值钱的工资条寄给他。
秋天的时候,叔父收到了一片橄榄叶——这是当然的,不然他之后也没有机会含辛茹苦地教养我了。
1780年,我出生了,叔父收到一封装着红色头发的信件,信中父亲高兴地和叔父宣布我的出生,还有我的红头发,我的好玩姓氏以及为了纪念为科学献身的恩师而取的古怪名字——希斯·达尔文·珀西瓦尔。
一般而言,达尔文这样的经典姓氏用作中间名已经相当奇怪了,而当尊敬的达尔文爵士成为享誉世界的名人之后,这个中间名更是让我上小学后就不再好意思说出口。
更别提根据堂叔母所说,如果不是当时好友阻拦,亚当这个不靠谱的爹甚至就打算叫我“达尔文·珀西瓦尔”——真是感谢那位不知名的好心叔叔或阿姨,希斯还是好听多了。
我真的很喜欢堂叔母,虽然他喜欢捏我的脸颊,大声评价着我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但是堂叔母也会将其知晓的我父母的事情在壁炉前翻来覆去地述说。不过我也注意到了叔父隐藏在明灭烛光后晦涩的表情,感知到他并不愿意听这些,或者说并不愿意让我听这些。
十岁那年,辛克莱家族的红房子里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是达尔文基金会给叔父寄来一张银行支票和入学邀请函,父亲的恩师达尔文的遗产被皇家科学院设为了基金,用来培养生物学的优秀学生,邀请函则是给殉职的父亲的子女,也就是小达尔文我的。
原先父亲上的那所预科中学已经改制为科学院扶持的精英中学,用来挑选优秀的学生,而我也因为父亲的原因被基金会推选入学。【克纳克尔】的中学都是十一岁入学,所以我在第二年春天就要决定是否入学。
第二件事发生在基金会寄信来的第二个月,那就是我的叔母终于怀孕了。我应该是全家里最开心的那个人,毕竟在那个18世纪一个家庭里至少都有两个孩子,我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和当地贵族家的孩子,童年十分孤独。
但年幼的我也逐渐感知到了那一年家里氛围潜移默化的改变,这些改变就像水面的涟漪,慢慢的汇聚最终形成一股力量将生活推向不知道的方向。
原本像兰花一样美丽脆弱的叔母变得更加敏感纤细,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是怀孕给她带来身体上的影响,但渐渐的她不只是在房间里偷偷的抹眼泪,甚至在起居室里望着壁炉就会头疼难忍并泪眼朦胧。
我偷偷询问家中的管家威克尔婆婆,但是她总是会搪塞过去。直到六月的一天,我听到了叔母与叔叔在私底下的争执。
“他甚至都不姓辛克莱!你别忘了我母亲也是给我留了五千磅的!”
“那你就祈祷你生的是一个女儿。”叔叔用我从未听过的冰冷语气说道。
那一刻,我就像从水底挣扎着冒出了水面,看清了一切涟漪的源头——18世纪末尽管旧贵族已经被赶出议会,但是有关贵族遗产的法律依然是16世纪,甚至是15世纪留下来的。
财产只与爵位绑定——这是包括克纳克尔在内的西大陆所有公国的惯例,所以如果叔母生下了儿子,我的堂弟顶多只能在费里克郡里当一个牧师,或者自己去读大学打拼——前提是我叔父还健在,不然就得来央求我来资助。
迎来兄弟姐妹的喜悦冲昏了我的头脑,使我忘记了更加现实的因素,我这时理解了叔母的伤心和面对我时的复杂心情。
叔母作为克纳克尔东部一个小贵族的独生女也带来了对于辛克莱家族来说不菲的嫁妆——那也是她母亲的嫁妆,但是按照法律,她也不能将这五千磅留给自己的孩子,因为有我这个法定继承人存在。
对于叔母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生个女儿,女儿可以嫁出去成为其他家族的附庸贵妇,毕竟在克纳克尔的法律里,父亲的财产本来也和女儿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也许叔叔那句异常刻薄的话语应验了,我10岁那年秋天拥有了一个堂妹,她有着叔母那样浅金色的头发,叔叔那样的棕色眼睛。叔叔和叔母在妹妹出生之后关系有所缓和,大概是莫妮卡实在是太过可爱,他们也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身为父母的快乐。
第二年春天,莫妮卡刚刚会和我一起在地毯爬来爬去的时候我就要告别她和红房子了,出门那天,叔母给我系了两遍领结,站在山坡上一直目送着我和叔父的马车离去。我走了很远还是能看见她那条漂亮的浅绿色裙子。
“达尔文!这是一个多么适合读生物学的名字啊!”
在叔父铁青的脸色里,我后来的生物学启蒙老师孟德尔教授抓紧了我的手,俯下身子用一双褐色眼睛紧紧盯着我:“你喜欢植物吗?我在亚历山大科学院里开了一门植物遗传学,你可以免费来听。”
“抱歉打扰了,恕我直言,我觉得还是要先综合考虑一下学生的天赋和兴趣,达尔文对文学颇有造诣,他现在能够读写罗昂语,还会说兰德语。”艾希礼叔父紧紧攥着我的另一只手。
“天呐,小达尔文你肯定会在生物学上有无限的未来,就像你的父亲那样,亚当也是我的学弟里最有语言天赋和探索精神的那一个!他简直就是天生的探险家和科学家,我之前听说他甚至在梅姆米洲的原始部落住了一个月就掌握了对方的语言,还在原住民的引导下去到梅洲大草原的最深处。”
不可否认,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拒绝有关父亲母亲的任何信息,虽然叔叔抓我手的力度越来越大,我的心还是向着这个穿着脏衬衫和沾满泥土的皮靴的怪教授偏去了。
艾希礼叔叔在亚历山大住了一个月,周末的时候我会去他所在的旅馆和他一起住,他带着我去亚历山大的各种餐厅和博物馆,直到入学分流考结束。
艾希礼叔叔在看到我生物学和化学成绩单上红色的A的那一天收拾好了行礼。在火车站台前我心里满是愧疚——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不想让我和父亲一样读什么鬼生物学,但是没办法,生物学就意味着从未见过但我魂牵梦绕的父母所在之地,所以我有意敷衍了我的外文和政治试卷。
“不用感到内疚,达尔文,抬起头来,你不愧是我哥哥的孩子。”在火车进站的鸣笛声中,叔叔将一个手提箱递给了我,“记得好好吃饭,读你喜欢的书就好,每月我会给你汇款的。”
“运气好的话,考不上大学就可以回来看莫妮卡了。”
叔叔留下和他性格一样冷的冷笑话就这样踏上回费里克的火车,而我的求学生涯也开始了。
相较于教会的启蒙课程,预科的学习轻松又愉快。圣纳迦中学是四年制,学生在前两年都要一起学习克纳语,数学,物理,化学,历史和哲学,后两年就可以根据自己的备考方向有选择的专修法律,文学,天文等进阶学科。
我用一年的时间修完了前两年的大课——其实在那个以跳级为荣的年代,我这种提前修课的做法并不少见,和我同班级的甚至还有9岁或者10岁的孩子。
12岁时我跟随孟德尔教授开启了我的生物学学习,和现在20世纪不同,生物学在当时还是一门十分混沌的学科,与化学,数学,气象学等自然学科杂糅在一起,想要有所建树的前提就是博闻强识的头脑和敏锐的洞察力,例如孟德尔。
他出身教会,教学和科研态度严谨踏实,从哲学数学到地质学化学无不精通,他敏锐地从达尔文进化论中察觉到了自己研究方向的非凡意义,我入学那一年正是他守着他的那株豌豆的第12年。
在我入学第二年,孟德尔开始撰写他的遗传性状论文,他曾经捧着我的脸说,“小达尔文你的眼睛和你的父亲一模一样,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家族里一定有至少一半的父辈有这样漂亮的蓝眼睛。”我那时那没有能力读得懂他那复杂又精妙的实验记录,于是我在孟德尔的指导下又去专门修了统计学和数学。
1795年,我考入了亚历山大皇家科学院,彼时一战刚刚结束8年,我国作为战胜国的一员,虽然失去了全北半球最好的贸易港口圣卡洛斯,但还是靠着东南和西南的贸易城市重新主导了苏伊士运河。
世界格局发生了很多变化,世界第一次大战中惨烈的战役大多发生在老牌资本主义国家,所以饱受战争破坏的西大陆失去了世界经济中心地位,反而被另一大洲撒哈拉沙漠以南的殖民国家【阿曼非卡】渐渐赶超。
正在埋头学习遗传学的我其实并不关注这些时事政治,但是我同寝室的室友费里尼是学经济的,他的父亲是内阁大臣和外交官,费里尼与我在一起时的交谈内容除了赛马和恋爱,就是他从家里会客厅听来的这些机密要闻。
1796年的秋天,我在给解剖学教授做完演讲助理回到寝室,那天是星期三赛马日,但是我推开门却发现费里尼坐在我们寝室中间那把小沙发上。
“杰米,你怎么在这?你终于认识到赌博的害处了吗?”我将围巾搭在衣架上打趣他,但是平时表达欲极强的费里尼却没有反击。
我觉得有些不对,观察着他的脸色,费里尼个子不高,有一头保养得很好的棕色鬈发,虽然不近视但是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正值正午,日光照进寝室,费里尼抬起脸,神情严肃,他望着我:“达尔文你有买股票吗?”
“你知道的,我又不买车,我不玩股票。”
“你的叔叔呢?”
我有些奇怪,毕竟费里尼这样的阔公子从来不关注我的家庭财产,我这时开始怀疑他欠债去赛马了,“我叔叔在安德森堡的港口会做一些期货和债券,是交给当地商会负责的,他和我说过家里的田产在银行做抵押,每年就能套出流动资金。”
说着,我也坐了下来,看着沉默的好友:“杰米,你赛马输了多少钱?刚刚学院的奖学金下来了,我手里还是有一些钱的。”
费里尼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语气急切:“快,现在就去拍电报,不,去电话局打电话给你叔叔,让他把债券抛出去!说不定还来得及!”
我知道他一定是又从他们家的会客厅听到了什么,但是我实在是想象不到内阁大臣的会议能和远在费里克郡的小贵族有什么关系,神色不安的费里尼却不再说什么直接拽着我往外面跑去。
秋日天高气爽,费里尼和我一前一后狂奔在亚历山大的街道上,我每次开口大声对费里尼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费里尼就像一头矫健的驼鹿头也不回地向前跑着。
离大学两个街道就有一个电话局,紧挨着帝国银行和证券交易所,是全国最富有的人进进出出的地方。
我现在都记得电话局里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接线员小姐将电话筒递给我时,墙上的时钟正好指向下午一点三十分,费里尼看上去在极力忍耐焦急,他示意我拿起电话筒,我刚放到耳边,就听到一声类似猫叫的细长的尖叫声,随后就是砰的一声巨响,所有人都朝窗外看去。
一个人砸在马路边停放的杰克牌汽车上。
那天实在是太混乱了,银行街涌进无数人,就像突然爆发的蝗虫潮,我和费里尼蹲在电话局外的巷子的一角,最终等到夜幕降临,两个人才挣扎着挤了出去。
十分有趣的是,后来的历史书将这一天称为“亚历山大经济大爆炸”,作为圣卡洛斯大爆炸的对照。但实际上经济大危机的源头并不是克纳克尔,而是阿曼非卡。
正如前文所说,【阿曼非卡】是梅姆米洲的一个新生殖民国家,建国只有两百多年,几乎控制了撒哈拉沙漠以南的所有港口和海湾,在一战时靠着军火生意快速崛起,并在战后成为了世界经济中心。
【克纳克尔】只不过是成为了经济大危机通往西大陆的跳板,那一天起几乎整片大陆上的工厂都停止了转动,银行如同骨诺米牌一样纷纷倒闭,无家可归的穷人一瞬间挤满了街头,学校也无法支付教授们的薪水,因为学校董事接连破产。
我和费里尼误打误撞站在爆炸中心见证了崩溃的开始一刻——下午开盘一分钟内变成穷光蛋的杰克牌汽车总经理从证券大楼天台一跃而下,砸在了电话局门口的杰克牌汽车上。
而远在费里克郡的辛克莱家族失去了所有的田产,在空荡荡的红房子里迎来了第三个孩子——安德烈堂弟的出生。经济大萧条后的第三个月,艾希礼叔叔没有再给我汇生活费,我托可靠的同乡将奖学金夹在书里交给叔叔一家——幸亏我还没来得及存入银行,整个克纳克尔几乎没有一家可以汇款的银行了。
我每天只喝一杯咖啡,靠半个黑面包度日,饿得看文献时字母像是蚂蚁在爬,每个星期和学长学弟一起去孟德尔教授家里吃一顿晚饭——一顿吃完老师半个星期的薪水。我开始想方设法的赚钱,但是全克纳克尔,不,全西大陆的钱都消失不见了,听说罗昂公国的首都耶路撒冷市中心都盖起了贫民的窝棚。
第二年春天,家里寄来一封信,莫妮卡得了猩红热,艾希礼叔叔抱着她去安德堡的医院治疗,因此山穷水尽的辛克莱家族即将失去最后的财产,也就是那所有四百年历史的漂亮红房子。
1797年3月7日,我从皇家科学院退学,同时递交了海外殖民地军队的入伍申请,随后成为了前往中洲小国【安歇克】公国的执行连队里的一名二等兵。
作为高学历的旧贵族子弟,克纳克尔给我发了一笔足有800磅的津贴,我将其寄给了艾希礼叔叔,然后就坐着东行的火车离开了亚历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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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感谢点开这一本书,无论是新读者还是老读者,在此相遇都是一件十分快乐的事。
这一个长长的楔子与正文没什么关系,更多是介绍小说的世界观和文风基调,里面的大量国家名和人名其实也不用一口气记清,并不会影响正文阅读,不过为了方便一些喜欢钻研阅读的读者,我这边也将出场的国家和地区都列一下。
1.欧亚大洲-西大陆,中洲,东大陆
(1)西大陆(按一战阵营划分)
协约国:【克纳克尔】(主角的母国);【罗昂】;【兰德东尼】
同盟国:【路德维希】
(2)中洲:【安歇克】
(3)东大陆:【弗云】
2.梅姆米洲:【阿曼非卡】
3.安菲雅洲:暂无
ps.
攻正文第五章出场,感谢各位看到这里,小希斯的冒险就此开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