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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情,是學會放手
親情,一提起這個詞會想到什麼呢?是上學時便當盒裡滿滿的愛心飯菜;是滂沱大雨中傾斜的傘面;是過年廚房裡忙忙碌碌的大人們;還是出門前口袋裡莫名出現的鈔票。對我而言,親情的定義可能有些不同。
從小,我的父母就因工作鮮少回家,雖然說是一家三口,但我認為的三口,是奶奶、姐姐和我。準確來說,她是我的堂姐,一個大我十四歲,且不同爺爺的堂姐。但她對我的意義,卻遠遠超過了堂姐。
她常說她的命運坎坷,說她的生命不被期待,但我知道,這並不是事實。
她幾乎沒見過親生父母,父母在她出生不久後離異,父親因病早逝,母親留下一筆錢後便斷了聯繫。她就這樣跟著奶奶生活,從小相依為命,看著眷村改建成高樓,看著小河旁築起河堤。在生活困頓的年代,她半工半讀著,一心只想減輕奶奶的壓力。被迫學著獨立的那年,是本該無憂無慮的十歲。
我出生後,年僅十四歲的她,開始學著照顧我,把屎把尿拉拔我長大。在父母缺席的時候,姐姐和奶奶,就是我的全世界。
科技在進步,時代在改變,我們的生活條件也在一天天變好。
她總是妥協電視選擇權讓我看卡通,飯桌上的紅蘿蔔炒蛋她總是幫我吃掉我不喜歡的蛋,我們總是一起佔據房間的上下舖,拉著奶奶玩小皮球,那是我們自創的遊戲。她用打工賺到的第一筆薪水請我們吃大餐,自從考到機車駕照後常帶我出去兜風,去領略各種不一樣的風景,去各地吃美食。她的個子比我高一點,坐在後座時總能靠在她肩膀上,她知道我好面子,所以都會在這時候跟我說一些,平常說不出口的大道理,和一些屬於我們姊妹的小秘密。那時候我覺得,有姐姐真好。
還記得那年夏天,陽光很強烈,淡淡的微風中夾帶著暖意,熱浪從陽台闖了進來。經過沙發上抱著西瓜的姐姐,經過靠在姐姐身上接受投餵的我,經過手握遙控器的奶奶,也經過牆壁上交疊的影子。播著綜藝節目的電視機,和笑聲連連的客廳,無一不在訴說著歲月靜好。
那天,美得像一幅畫,那大概是我這輩子最無法忘記的畫面,也是最想定格的時光。這就是我理解的親情,它不是血緣的束縛,而是陪伴和愛。
然而,命運卻殘酷地撕裂了這幅美好的畫卷。
我上了高三,迎來我的18歲生日,姐姐執意帶我出門買菜,說要好好大顯身手。刺耳的煞車聲,伴隨急促的鳴笛聲,在清晨的市場邊顯得格格不入,人群的吵雜聲越來越大,覺得不對勁的我從市場內衝出去,眼前的畫面讓我手中的蔬菜散落一地,平時話多的我此刻竟講不出一句話,呆愣的跪在了柏油路上。回過神時,我正坐在手術室外,緊握的手機上顯示著不敢播出去的號碼,眼睜睜盯著手術中三個大字。
不幸中的大幸,姐姐的命撿回來了,醫生說只是右手骨折和膝蓋十字韌帶斷裂,休養一陣子後好好復健,可以恢復的。我顫抖著雙手和醫生道謝後,才告訴奶奶這個消息。奶奶聽了,原本緊繃的臉龐終於鬆了口氣,但眼角卻泛起了淚光。
接下來的日子,我在醫院和家裡來回奔波。白天我在醫院照顧姐姐,晚上我回家照顧奶奶,還要抽空念書。奶奶的身體因為擔心而變得更加虛弱,學測的壓力、對姐姐的擔憂,壓得我喘不過氣。我開始變得焦躁,對他們的照顧也少了耐心。我總是想著,等我考完學測,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以為我們的親情牢不可破,卻忘了,再堅固的感情,也需要細心呵護。
姐姐出院後,行動不便,情緒也變得低落。我開始後悔自己的自私和冷漠,我努力彌補,每天放學後都去陪她,幫她復健,和她聊天。奶奶看著我如此的奔波,總是會握著我的手,要我別太累了。我發現,姐姐比以前更沉默了,偶爾看向我的眼神,帶著一絲我看不懂的落寞。
時間飛逝,我順利考上大學,姐姐的腿也逐漸康復。就在我以為一切都回到正軌時,姐姐突然告訴我,她要結婚了。
婚禮那天,我的眼淚未曾停下。看著姐姐挽著新郎的手,走向紅毯的另一端,我才明白,她不是不愛我了,而是她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她終於要離開我,去組建自己的家庭了。我意識到,曾經那個無微不至照顧我的姐姐,那個永遠站在我身後的姐姐,真的要離開我了。
我哭著,不是因為難過,而是因為感動。我感動於姐姐對我的愛,感動於她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哭著,也是因為不捨,不捨那個曾經無所不能的姐姐,從此以後,她的世界裡,不再只有我。
親情,一提到這個詞會想到什麼呢?我認為親情不是佔有,而是成全,家是永遠的避風港,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姐姐用她的愛,教會我成長,教會我獨立。她像一盞燈,照亮我前行的道路,也教會我,如何成為一盞燈,照亮別人。而奶奶,則用她虛弱的身軀,教會我珍惜當下,學會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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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年過去了,偶爾還是會在空蕩蕩的沙發上,恍惚看見姐姐翹著腳大笑的畫面。
我學著姐姐的樣子扛起這個家,自認為把奶奶養得很好。
看著姪子一天天長大,我知道,姐姐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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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情 隨筆 望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