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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
康维维亚，洛瑟兰州，华人区，临江市
一个传奇，奢靡，独具魅力的城市。
它能让你一夜暴富，也能让你一去不回。
海风会在这里拐弯——
先卷走最大赌场的雪茄余韵，
再裹挟夜市摊上的麻辣椒香，
最后从幽暗阴冷巷子墙上的弹孔析出。
穿真丝睡袍的女人站在天台上扔硬币，
金属落地有两种声音：
叮当是钱，
哐啷是命。
生与死，输与赢——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胆量，我的朋友。
————
夜晚的山路上，几辆颜色靓丽的敞篷跑车嗖嗖驶过，夹杂着年轻人的呼喊声。
“阿伟，跑慢要请客哦！”
“当心你自己！”被叫做阿伟的红色跑车选手吹了一声流氓哨，一脚油门疾驰而过，带出一路火星。
再绕三个弯就能到山顶，他们规定的终点。
同伴见他开冲，也纷纷踩死油门，随着跑车飙车带来的破空声，弯道附近出现一辆陌生车子的影子。
“擦！”阿伟见状急忙猛踩刹车，往左打死方向盘，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跑车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车尾狠狠撞在小轿车车身上，直接将黑色小轿车撞得翻了个底朝天，又朝前滑出一段距离。
后车见情况不对，纷纷停了下来。
阿伟惊魂甫定地打开车门，颤颤巍巍朝小轿车走去。
他摸索着打开轿车车窗，试图把昏迷的驾驶员拖出来，身后的同伴大喊一声，“着火了！快撤！”
车头猛地窜起火焰，还伴随着噼啪噼啪的轻微爆炸声。
阿伟吓得急忙往后退几步，手上传来湿哒哒的触感和一块硬物，他低头一看，满手的血里躺着一块红色身份牌。
上面标着一个英文名“Susan”。
“阿伟，阿伟！”同伴上来拍他的肩，“能开吗？上车！从另一边绕下去，再给大佬打电话！”
阿伟终于回过神来，上了他那辆车尾剐蹭得厉害的红色超跑，一行人沉默着开下山。
山上，事故发生的地方，驾驶员吃力地解开安全带，血和泪模糊了她的视线。
突然，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整辆车燃烧起来......
黄金宴门口。
三个十几岁的小孩蹲在灌木丛后面，眼睛鬼鬼祟祟地扫视着灯火辉煌的KTV。
他们已经在这里蹲守了两个小时，腿都麻了，更要命的是被蚊子叮出无数个包，瘙痒难耐。
小伙伴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今天进出的都是成双结对的大人，根本没有落单的。
“喂，”短头发的可爱女孩杨柳戳了戳旁边的人，低声问，“木哥，你有没有进去过？”
被称作木哥的男孩看起来有十五岁，皮肤黢黑，身材瘦长，穿着洗褪色的黑背心。他摇了摇头。
杨柳刚想再问，被一只手捂住嘴巴。
阿尘示意大家不要出声，仰头看向远处。
同伴们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黄毛男子边接电话边走出大堂，现在正站在阴影里对电话点头哈腰。
“哎......哎，我知道，”阿伟哭丧着脸，眼泪都快挤出来了，他现在巴不得去大佬面前磕两个。
没等他的想法付诸实现，头上被“砰”地敲了一下，两眼一黑，昏倒了。
电话掉在地上，发出“喂喂？”的声音，阿尘捡起来看了一眼，备注是“蒋大佬”，随手挂了。
三人训练有素地搜出值钱的东西，连手机一起顺走了。
路上，三人开始分赃。杨柳把玩着车钥匙和钱包，木哥兜里露出半截金项链，阿尘从衣服口袋掏出取卡针，将电话卡取下来扔到路边。
他只拿了一部时下流行的iPhone手机，还有一块沾血的身份牌。
他们穿过阴黑的小巷，从房后的楼梯上到二楼，推开铁门，进入一个格局老式的房间。
一位须发皆白的和蔼老头穿着白色长衫坐在正中央，身旁站着一个一米八壮汉。
在他旁边，立着一个神龛，里面摆了慈眉善目的弥勒佛，笑吟吟地对着孩子们。
“回来啦，我的小心肝们。”
王老五将盘着的檀木佛珠放到桌面上，伸出手笑眯眯地挨个摸了一遍头，他们自觉把今晚搜到的所有东西都堆积在桌子上。
今天的“计分”开始了。
他们每次出去偷窃抢劫到的物品最后都要上交，由王老五计分，满分十分，分数最低的有惩罚。
“杨柳！钱包内现金3000，银行卡两张，身份证一张。名牌车钥匙一串，共计8分。小木！金条两串，金戒指一个！啧啧啧，品相不错，9分！阿尘......"
王老五瞥了一眼阿尘面前，干干净净只有一部iPhone。
杨柳心中一惊，连忙看向阿尘。她清楚地记得，阿尘拿了两样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为什么不把另一件东西放上去呢？
阿尘注意到她的眼神，轻轻摇头。
“......阿尘啊。”王老五语重心长，痛心疾首地说，“你这次表现不好呀。和以往不一样啊。阿爹辛辛苦苦教育你们，你看别人，大有成就！你平时不是挺聪明能干的吗？今天好像有点不够啦。”王老五点了点桌面，探寻地问他，“还有吗？阿爹知道你本事，都拿出来吧。”
阿尘果真将手放进口袋摸索，在大家灼灼目光下，摸出银灿灿的......一园硬币。
他似乎还翘了翘嘴角，“没有了。”
王老五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杨柳见状直接将车钥匙推到阿尘面前，因为紧张，声音带上几分颤抖，“阿爹，这，这是阿尘的！”
阿尘握住杨柳纤细的手腕，把钥匙慢慢推回去。
杨柳崩溃地啜泣起来，“你为什么......阿爹，阿爹！”
王老五示意小木把杨柳带走，小木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阿尘，把哭闹的杨柳拉走了。
等他们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王老五伸出布满皱纹的手想要抚摸阿尘白嫩的脸，被后者扭头躲了过去。
于是那个抚摸变成了巴掌，狠狠扇在阿尘脸上，阿尘偏头后退几步，左脸出现深深的红痕，仍是平静地看着王老五。
“咳，咳......”王老五抚摸着胸口顺气，狠狠瞪了一眼这个小兔崽子，对大汉吩咐道，“别打脸，其他地方给我往死里揍！”
大汉一脚踹到阿尘心窝上，阿尘闷哼一声，在地上蜷作一团。
王老五叹了口气，嘴里念着“阿弥陀佛”，继续盘着他的檀木佛珠。
大汉又用力往少年身上踹了两下，从旁边拿起一根木棍往他背上劈去。
木棍撞击薄弱的□□，发出竹节爆裂般的脆响，背部如同火烧般灼热。
阿尘冷汗直流，忍不住痛呼出声。
棍子被几下打断，扔在一边，大汉揪住他的领子，把人提起来，往神龛掼去。
烟灰飞溅，迷了所有人的眼睛。
“磕头。”王老五的声音从烟雾里浮现出来。
阿尘被按住，趴着没动，鼻血滴在地砖缝里汇成细流。
再次被提起来的时候，他晕晕乎乎地想，若是真有神佛，为何不渡我？
回应他的，只有烟灰进口鼻呛咳出的鲜血。
明天就逃吧。
明天就逃吧。
隔墙听着的杨柳默默流泪，攥紧了拳头。
她一直最信任这个同生共死的伙伴，相信他一定有逃出去的办法。
以前，也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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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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