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海

　　手臂意外骨折的安瑜，从学校请长假去医院包扎好后回到家，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声音，钥匙从口袋里拿出又放下。

　　“算了，习惯了。”她心里想着，闭上眼，鼻腔长舒出一口气，还是把钥匙插进锁扣轻轻转动。

　　不出所料，两位争的面红耳赤的人，听见动静，也不过草草扫过她一眼。安瑜不甚在意。掠过他们，避过散在地上的物品，她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咬住包装袋边缘，单手撕开，随意咀嚼起零食。

　　被门阻隔的争吵并没有减弱，更没有被口中清脆的零食碎裂声掩盖。辱骂声、物品碎裂声…尽数传进安瑜的耳朵，刺痛她的神经，眉头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皱起。她不明白这样的婚姻到底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躲进房间，换不来清净，那便出去。

　　卧室门被推开。

　　“你干什么去!”

　　“没什么，外面转转。”

　　逃出炼狱一样的“家”，安瑜大舒一口气。自高中起，她爸就开始在外面找女人，这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她觉得很丢脸，想让妈妈离婚，可她妈妈却觉得自己这样“退位”会便宜那个小三，说什么也不愿意，而也是自那开始，隔三差五的吵架成了家常便饭，丝毫不顾及准备高考的她。

　　也许是愧疚心，她那个名义上的爸，倒是很大方给她花钱，一开始她会把钱留给妈妈，可是，她疼妈妈，妈妈却未必疼她，慢慢的，她更愿意把钱存起来自己用…

　　正想着，安瑜已走到楼下。刚刚回去还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附上一层红晕，晚霞伴着雨滴，不是狂风暴雨，是细细的、一点点的小雨，掉落下来，砸在地面，很快消失不见，她觉得，应是进去了她的心里。

　　安瑜没带伞，但也不愿再回去，索性雨不大，淋着就出去了。她的脑子很乱，像缠绕的丝线，步步走，细细想，终是没有理出这丝线的头，反而脚下已累的不行。

　　望来望去，找了个避雨的角落蹲下，没想过要在这里待多久。

　　眼睛怔怔盯着坎下，看雨，看雨掉在地面炸起的水花，是比刚刚大了些的晶莹剔透。而路边灯光照射范围里的那些，像蝴蝶翅膀的金粉，亮闪闪的，又成了明亮的转瞬即逝。

　　掉落的水花不知道换了多少批。安瑜的身侧突然出现了道带伞的身影，伞面很大，斜斜地档住了她面前的灯光。“金粉”霎时失了颜色。诧异抬头，对上一双比光下雨滴更明亮的双眼。

　　“小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没带伞吗?要不要姐姐送你回家?现在环境污染严重，雨水还是挺脏的。”温润如玉的声音传进耳朵，安瑜心头怔了怔。下意识观察说话的人。

　　伞下的，散着的卷发，披落下来，部分挂在肩头，部分刘海稍稍遮住眉眼，却没盖住带着水波的目光，隐隐透着关切。嘴唇微张，大概因为刚刚说完话。

　　可惜灯光被挡住大半，这人的脸再难看细致，只有靠着光源那边的雨，从伞边缘滑着掉下，一颗一颗，看着真切。

　　很奇怪，安瑜感觉周围似乎起了些暖意。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没有很快答复这位卷发姐姐的话，对方许是看出了什么，“不想回家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我回。”

　　安瑜站起身。想想还是觉得这个陌生姐姐的话有道理。不管是雨脏，还是淋雨后生病，都是得不偿失。

　　虽有些尴尬，但还是很迅速的钻进那位姐姐的伞下，也只好“麻烦姐姐了，谢谢您。”

　　卷发姐姐注意到了她打石膏的左手，害怕碰到，自觉走在右边，伞确是从始至终的向左偏，安瑜当然发现了这小小的体贴，想说些什么，嘴巴张开又闭上，终究也没讲出来。

　　给姐姐指路的同时，她嗅到一丝丝香气，很淡，但安瑜确定存在，想仔细闻闻，又莫名担心姐姐发现，只能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吸进鼻腔。

　　很特别的香气……

　　很快到楼下，安瑜 跟姐姐道谢辞别。临走，没忘回头看一眼那个打伞的身影。

　　好在，对方是背过去的。

　　上楼推开门，不用猜，又是一片狼藉，同往常一样，她佯装没看见回到自己的房间。

　　然而此时安瑜的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牵动着?明明是奇怪的感觉，却又总是让人着迷，忍不住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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