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们，我有鱼了

　　你买到了一条人鱼。
　　那是条很漂亮的青年人鱼，来自实验室里的废品，他全身伤痕累累，宽大的鱼尾应激地卷起，上面的为数不多的鳞片摇摇欲坠 。
　　你在卖家手里用一百五十个积分就买下了他，就连你为他买的超大浴缸都比他贵，他很便宜。
　　你按照卖家说的在水里添了点盐，从狭小的箱子里把人鱼抱出来，将他放进浴缸里。
　　昏迷的人鱼沉进浴缸，水没上他的口鼻，黑发轻飘飘地浮在水中。
　　有点像女鬼。
　　你盯着他被黑发覆盖的脸想。
　　第二天，你在厨房捣鼓你的早餐，杂物间传来隐隐的水声，你想起你在那里养了一条人鱼 。
　　你拎起脚边的红桶，里面装着几条银色的小鱼仔，它们在狭小的空间里，被桶移动时引起的波涛卷着 ，分不清方向。
　　你走进杂物间，人鱼裸着上半身，趴在浴缸的边缘，手抓着浴缸，眼神凶狠，宽大的伤痕累累的鱼尾在身后缓缓地上下摆动，像一头随时暴起伤人的野兽。
　　你面不改色，因为你知道它的尖牙，它的爪子已经被磨平了，更别说它现在还没什么力气，用它的鱼尾绞死猎物。
　　扶着浴缸才能撑起身子的人鱼。
　　一个残次的实验品——没有必要具备攻击性。
　　“吃吧。”你将桶里的鱼倒进浴缸中。
　　银色的小鱼仔把人鱼逼到浴缸的角落，它呲着牙，僵硬地瞪着在它身边游的小鱼仔。
　　这时它不像鱼了，像只应激地猫，你想 。
　　你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看人鱼进食，你要上班。
　　……
　　你坐在每日死水般的工位，厚重的眼镜像是压垮了你的鼻梁，电脑的反光盖住了你的眼睛，事实上——你在发呆。
　　没人注意到你的电脑已经半小时没变过了，往常每日都在附近瞎晃的老板在今天格外的安静。
　　你在想家里的人鱼。
　　这是你第一次养宠物，卖家跟你关系不错，他给你打了骨折，你才能买下那条人鱼。
　　关于你为什么去养一条人鱼，或许是一瞬间的冲动，而那条人鱼又刚好出现在你面前。
　　现在你的脑子冷却下来，你开始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真的要去养一条看起来就活不长的人鱼吗？
　　你想着，买都买了，大不了等那条人鱼死了，你在城郊给它挖个坑，把它埋了，你有存款去养一条人鱼。
　　你准备下班了。
　　在这层楼的最里边，一间由防窥玻璃将四面封死，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的人，里面的人却能把外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它的门在今天一次都没打开过。
　　这很稀奇，这座小公司的老板是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他每天都会出来瞎溜达，监视员工是否偷懒，每次出来都能刚巧抓一两个摸鱼的员工，然后揪着他们痛骂。
　　今天的老板就跟死了一样安静。
　　你今天摸了一天的鱼，然后准备回家看看家里的鱼。
　　……
　　你回到家，钥匙插进钥匙孔，咔嚓一声，门开了，里面黑黝黝的，没有开灯，你踏入屋内，身影没入黑暗中。
　　身后的门被你随手带上，你打开客厅的灯，低头准备换鞋，却发现一条蜿蜒的血迹。
　　你抬头去寻找它的源头，是从杂物间蔓延到玄关，一直到你的脚底，然后是你的身后。
　　你听到身后急促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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