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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吧
“嗡——嗡——嗡”
清晨,略显冷清的网吧中突兀地响起一阵手机振动声,趴在桌子上的清瘦青年抓了下头发,胡乱将头从包住脑袋的棒球服中探出来,他向后靠,躺在电竞椅上捏了捏额心,眼皮掀开一条缝,胡乱从桌子上摸到振动的手机,看都不看就把电话挂了。
简郁靠在电竞椅上缓了一会,网吧纷乱的环境注定他昨晚睡得极不安分,凌乱的金色头发四仰八叉地翘着,发根长出了一小节黑发,但反倒让人觉得是刻意的设计,给他清俊的面庞更增添了一丝魅力,莹莹的光照映到他脸上,在他纤细高挺的鼻梁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使他的面庞显出一种杂糅了少年与青年特点,像文艺复兴时期的美少年雕像般有一种超脱性别的美。
过了会,青年才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半支起一条腿,拿过桌上的手机回拨过去:“什么事?”
“我这不是怕你想不开吗?”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在酒吧,声音里带着股模糊的笑意,在喧闹中显出些不切实的意味。
青年一只手盖在眼睛上,纵使这里算得上附近最好的网吧之一,但依旧积郁了股难闻的烟味,他漫无边际地想,早知道就多花点钱开个包间了。旁边的大哥昨晚一进来,找了个位置,坐下就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大半个晚上都在发出断断续续的鼾声,应和着网吧里不间断响起的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最后给简郁吵得都没了脾气。闻言他嗤笑一声:“你想不开了我也不会想不开的。”
与网吧的冷清不同,顾言所处的酒吧哪怕接近凌晨,喧闹的气氛也依旧不减,迷离的灯光在墙上投射出绚烂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酒精和荷尔蒙的气味,他刚刚从舞池下来,抽着支烟和简郁打电话。
“你在哪儿呢?我怎么听着还有谁在打鼾呢?”
简郁一边肩膀夹着手机,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对着修长的手指间一小颗朱砂红的痣又拧又揉:“网吧。”
“我特喵还以为你真去当鸭子了”电话那头的人笑了笑,“叔叔阿姨也真够不靠谱的,也不给你留点钱。”
“习惯了。”这倒不是自我安慰,从小到大简郁的父母一直都是这副不靠谱的样子,甚至曾在简郁小学开家长会的时候走错班级认错了孩子,差点把别人家的孩子带回家里,如果不是简郁眼尖在校门口拦住了他们,估计二人已经被当成人贩子送到了警局。但凡不是家里有钱,他估计都长不到这么大。
“少爷,你真落魄到去网吧通宵了?”顾言好奇,“没地方住怎么不跟哥们说一声,我名下那么多房子随便你挑。”
“打游戏打上头了而已,我大学城那边的房子租期还有半个月才到期,况且……”他顿了顿,把到嘴边的“拿人手短“”咽下去,开玩笑般“我也不是那种没苦硬吃的人啊。”
“那倒是。”顾言哼笑一声,忽然一旁几个熟人走过来,他捂着听筒凑过去和几个嘻嘻哈哈的女孩调笑了几声。
一阵模糊的笑声从听筒中传来。简郁揉了揉眉心,闭目养神:“行了,不打扰你泡吧了。”
“别别别”顾言忙道,“你不知道,林羽求着我让你过来呢,少爷赏赏脸?”
林羽曾在大学时追求过简郁一段时间,被无情地拒绝了,不用脑子想都能猜到过去后不会发生什么太愉悦的事。
简郁刚想拒绝,顾言又补充:“刚好咱们聊聊你房子那事。”
“行吧”他勉为其难开口,“你在哪家酒吧?”
“天使城,到时候你打电话给我,我亲自去接你。”
简郁拿起桌上的手机转了转,摁亮屏幕,半晌应了声,“等会儿吧,我差不多……”简郁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七点半到。”
挂掉电话,简郁把手机丢到鼠标垫旁,他掀了掀眼皮,主页显示着吃鸡的界面,好友申请亮着,他打开后扫了一眼,是昨晚匹配到的队友发来的组队邀请,看着屏幕上一水的夸赞,毫不留情地拒绝了。退回主页后,他打开了直播软件,昨天发过去的申请还有几个小时才能看到结果,他刚想离开,又觉得怪没劲的,于是随手打开吃鸡游戏,给略显简陋的人模换上了几件价格不菲的限量衣服,把本就粗糙的人摸搭成了一棵乱七八糟的圣诞树,人物站在屏幕中央,有些滑稽的姿态让人忍俊不禁。
半晌,他才愉悦地弯了弯嘴角,拿起手机快步走了出去。
旁边大半个晚上都在打呼噜的老哥哼唧一声,挠挠肚子,转一个身又沉沉睡了过去,前台小姐姐抬头看了眼大厅,心想多亏这老哥的呼噜声,昨晚好几次把她从瞌睡里拽出来。
刚刚值完一整个夜班,接近6点,此刻正是店里最清闲的时候,她耷拉着眼皮,悄悄用小屏看小说。
“老板,下机。”
简郁抱着臂,外套懒懒地披在肩上,拿着网卡站在前台,小姐姐利落地接过网卡办好手续,头也不抬地将小票递过去。
“谢了。”声音清冷中带着些沙哑,很少见,伴随着话语出现的不是烟味,前台小姐姐闻言好奇地抬头,只看见一抹高挑清瘦的背影。
凌晨6点,街上已经开始蒙蒙亮了,三月的天气,外面还下着薄雨,简郁只披着件薄薄的棒球服,刚刚在网吧里有暖气,现在才后知后觉感受到冷,伸手在兜里掏半天,只摸出个一次性口罩和几颗钢镚,恨不得把外套的拉链拉到头顶。
电梯下行到地下车库,“滴”一声打开,一股冷冽的空气立刻充斥了电梯里的空间,简郁哆嗦了一下,裹紧外套,一想到接下来还要骑着小电驴到“天使城”,心底瞬间麻了一半。
“……早知道扫辆自行车了,蹬一蹬没准还能暖和点。”
昏暗的地下车库透着股不散的湿气,青年小声抱怨着,找出了自己昨天停在车库角落的共享电瓶车,正准备离开,忽然瞥见不远处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撑着墙,呼吸急促,额头布满冷汗,整个人摇摇欲坠。
那抹身影让简郁觉得莫名的熟悉,见男人状态不妙,也来不及细想。“你还好吗?”简郁快步走过去,问道,随即“嗤”了声,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明知故问。
他上前几步,扶着那男人坐到一旁的台阶上,男人昂贵的西服沾了灰尘,简郁寻思着应该不会让他赔偿吧。看着男人苍白的面色,忙问:“你身上有带糖果吗?”
男人始终低着头,只能看见苍白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轻声呢喃了句什么,简郁没听清,眼看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说一声得罪,把手伸进他的西服口袋中,剪裁得体的西装格外贴身,青年带着寒意的手似乎燎起一股火,男人身体一抖,眼神沉了沉。
简郁像烫到手般,看口袋里什么都没有,迅速抽出来,气氛凝滞,他尴尬地笑了笑,“……呵呵,练得挺好。”
说完,他才后知后觉自己话里有些暧昧的意味,冷玉般的耳朵瞬间红了大半。
“来上网还穿西装…”,他揉了揉耳垂,翁声翁气地抱怨一声。好在男人没有把东西放在什么尴尬的地方,简郁很快就从另一个衣兜里掏出来几块包装精致的巧克力,他利落地撕开包装,将巧克力喂给男人。
见男人面色好了不少,简郁站起身,甩了甩手,将半搭在耳侧的一次性口罩戴好,盖住大半张脸,松了口气:“我先走了哥们,不用感谢,我做好事不留名。”
地上的男人刚刚还狼狈地坐在地上垂着头,闻言,却像是忽然爆发出一股极大的力量,伸出手死死桎梏住简郁的手臂,铁钳一样,如果不是简郁刚刚亲手给男人喂了巧克力,肯定完全想象不出他刚刚才因为低血糖在车库里站都站不起来。
一道熟悉的沙哑男声在他的耳畔响起。
“……简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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